闫怀文还是老样子,喝过药后,昏昏沉沉的发困,又在睡梦中将自己咳醒。
见老二轻手轻脚的收拾屋子,忍不住轻咳一声。
“大哥,你醒啦”闫老二快步过来,问他“要方便吗”
闫怀文不禁有些生气,来来回回的问,和你大哥就没点别的话说吗比方说你那二十两的赌债。
可他什么都没说,不动声色的摇头。
问他“地里的麦子收的怎么样”
闫老二有些不好意思,干得实在有些慢,但真的,他们两口子已经尽力了。
“大概,还得些时日。”他讪讪道“应该能和旁人一起入仓。”
比别人早收这么多天,还一起入仓。
这速度
闫怀文暗自摇头,时间来不及,根据他模糊久远的记忆,村里的水井很快也会干涸,没有水,地里的麦子倒伏,减产的厉害,能收上来的粮食不多。
他们还算好的,镇上的粮店,粮价飞涨,多少人吃不起粮,没粮没水,不跑还能怎么办
最开始是消息灵通的富户,之后人越来越多,等他们发现镇上的人有一半都逃荒跑了,才着急起来。
可他们还是走晚了,路上能吃的都被前面的人搜刮干净,留给他们的只有干巴巴的草根和树皮,更别提水源。
这一次,他们一定要提前上路。
“天佑,去将村长请来。”闫怀安吩咐道。
“请村长这么晚了”闫老二倒是不好奇为啥要请村长,他是个西贝货,绝对不能刨根问底,不然很有可能将自己刨进去。
闫怀安瞪眼“让你去就去。”
闫老二应声,麻溜了的走了。
村长老当益壮,还坚守在村里的水井旁。
他老人家今年也就四十出头,他有三个儿子,三个儿子又给他生了五个孙子,是村里男丁最兴旺的人家。
罗村长定下规矩,每户人家每天四桶水,那就是四桶水,这个标准是按照他家每日吃水的用度定下的,若还说不够用,他定要带着儿子孙子上门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不够用法。
事实上,村长已经在和大儿子商量收麦的事。
“没有水,麦子留在地里迟早旱死,不如早早收了。”
村子人一直没有放弃希望,自己舍不得吃用的水,全都灌到了地里,为了就是一个好收成。
可眼看唉老天不给活路啊
“爹,早收一天,可是要少收不少啊”罗老大心疼的直抽抽,只有常年侍弄土地的农民,才知道每一粒粮食的珍贵。
尤其是,他们家这么多口子人,可都指望着地里的出息吃饭呢。
“我不心疼吗”村长狠狠瞪他一眼,“村子里的老人都说没有雨,没有雨,你们没听到吗老天爷,不赏饭哪”他深深的叹气。
“谁”罗家的大孙子听到动静,朝着快步走来的人影喝问。
“大铁是我,闫老二,你爷在呢”闫怀安累的直喘气,只想早早将村长请家去,然后倒头就睡。
“在呢,闫二叔你咋又来啦”三铁性子更活泼一些,不像大铁那么老成,和闫老二也更熟一些。
他可没少听闫老二吹嘘,别管闫老二正不正干,人家活的潇洒是真真的,不用干活,有人养,吃香的喝辣的。
啧日子多美
不说别人,三铁就很羡慕。
“我大哥请他老人家家去。”到了跟前,闫怀安看到了板着脸的村长。“罗叔,您看”
罗村长没有废话,嘱咐儿子孙子看好水井,起身便走。
三铁转了转眼睛,叫道“爷,我陪您走一趟。”
罗老大想了想,没有反对。
闫秀才是村子里唯一有功名的读书人。
很受村人尊敬。
可这次他家招惹上的恰是压在十里八村头顶的里正家。
他们也真弄不清楚,两家是不是真的在说亲。
里正家的小儿子说的言之凿凿,可真想做亲,咋能给自己未来的老丈人打了呢
村里人朴实,没有那么多弯弯绕。
罗老大就觉着,闫秀才怕是不同意,里正家一贯霸道,肯定还会再闹。
这个时候请他爹过去,应该就是商量对策的。
让三铁跟过去也好,那孩子嘴碎,回来还能学学。
老头身体棒棒的,走的那叫一个快,闫老二差点跟不上。
一边走,一边用眼睛夹他,问“闫秀才好些了吗”
“好多了。”闫怀安答道。
村长又问“你今天带着你媳妇下地了”
“是,我家打算提前收麦。”闫怀安觉得自己回答的没有问题。
不想罗村长哼了一大声,道“平日里你作妖我不管,你哥现在还躺着起不来呢,亏你想出这样的法子,咋让他看你下地心疼还带着你媳妇一起给你能的听说喝药的钱也还挂在账上,闫老二啊闫老二,你哥待你不薄啊你咋就不知道给他这个秀才公留些脸面啊就知道想着法的要钱要钱”
三铁见他爷越说越过,忙打断他,“爷,您看些路,小心脚下。”
村长道“我看啥看,村里的路我走了四十来年,闭着眼都能走个来回。”
不过他倒是懒得和闫老二说了,有话他和秀才公说去,不搭理这二流子,哼
“这么晚将您老人家请来,对不住咳咳”闫怀文撑着坐起来,示意自家的傻弟弟倒水。
接到指示的闫老二,立马行动起来。
村长叹道“你行动不便,我应该早来看你,可你也知道,近来这天不对,我得看着点,老大他们镇不住。”
他要是不在老井边上镇场,怕是那口井早就被人捞光了。
两碗凉白开端到祖孙二人面前。
三铁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别看他们守着老井,水却是半点不曾多打。
爷定下了数,他们就老老实实照办,还得从自己嘴里省下口喝的,浇在地里。
见三孙子馋的那样,村长也不忍心,便道“喝吧。”
“唉”三铁应的极快,抄起碗,等他爷先抿了一口,这才牛饮起来。
“咳咳请您来,正是为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