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老二现在顾不得解释为啥他会突然趴地上听动静。
他心急火燎的跑过来,一把抓住老闫的手,“大哥,有马蹄声,很多很多,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
村老们震惊的不敢相信。
同时看向秀才公。
闫怀文的双眼中有一道冷光飞掠而过。
“拆车板,给灾民发下去,速度要快”他对自家弟弟说道。
闫老二只愣了一瞬,便快速跑开,一路跑,一路大声喊“我是闫老二,都听我说,将各家的车都拆了,别舍不得,车板交给灾民,有敌人有敌人来了快快离我们很近,都快些拆车板快”
最后一个快字,直接破音。
“村长,还记得吃尾蛇吗”闫怀文直视着他,一字一句道“将灾民中的老幼妇孺都集中起来,我们守在外面。”
罗村长一下就明白了秀才公话中的深意。
“老人、女人和孩子都过来,围在最里面安全,壮丁拿好武器,站到外面去,有歹人来了,不能让他们伤了咱们的家人”
“都快些,别管东西,东西哪有命重要,车让家里的男人拆,婆娘别跟着瞎忙了,能端竹弩的端起来,孩子都别乱跑,跟在你们娘旁边”
人老成精,罗村长就算心里再急也只招呼自己村的人。
安叔从头听到尾,更是知道此时配合老罗才是最正确的决定。
两个老家伙各自招呼着,很快的,便将自己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在中间。
灾民们一看急了。
他们也不知道歹人在哪,怎么就来了
但不妨碍他们看出车队这些人的应对,铜墙铁壁一般。
哪怕真的有危险,被围在里面的人一定最安全
“让我爹娘进去吧,求求你们”
“我娃儿还小,还有我婆娘,恩人们,开开恩,让她进去吧”
“不管谁来,老子一定打的他满脸开花媳妇,带着孩子进去,我这条命放这,护着你们”
有那通透的男人,看出了什么,沉声保证,大手将妻子儿女往里一推,拿起一根拆下来的车板,闷头往外去。
其他男人有样学样。
罗村长示意村人让开。
保护圈越来越大。
散乱的包袱、拆的七零八落的车
现场一片狼藉。
被围在中间的,除了灾民的家人,还有村里重要的资产骡驴。
闫家的牛车也在其中,但不包括牛。
三宝和闫老二在一起。
村里的女人和孩子,都拿起竹弩。
闫玉正在大声训话。
“童子军训练了这么久,把你们的准头拿出来”
所有孩子看着她,眼中的光一簇簇的冒。
“我说射,你们才能射,我不发话,不管是谁说的,都不好使,知道吗”
她稚嫩的小脸写满认真,目光扫向每一张孩子。
“包括我大伯和我爹村长爷爷或者任何人”
她高举着手中的弓弩,霸气的喊道“我们是童子军”
“我们是护着家人的最后一批人”
“我们只能看着敌人倒下”
“我们必须站到最后”
“童子军必胜”
孩子们跟着疯喊“童子军必胜必胜”
闫老二看着远处的烟尘越来越近,攥紧手中的铁弩。
耳边传来他闺女扇动的语言。
很想称赞一声,却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人不一样。
是骑马来的
这年头能骑马的,不是正规军也差不多,而且也不是没有可能是正规军。
他瞬间想到很多电视剧里演的作乱犯上的军队之类。
脑子乱成一团浆湖。
闫怀文负手而立。
声音依旧浅澹如烟,飘渺出尘。
“天佑,你能射的准吗”
被突然点名的闫老二勐地转头,看看自己的手中铁弩,又看看老闫。
觉得这个时候,他很有责任说实话。
“大哥,我射箭不行的,练了这么久,还是看运气。”
闫怀文嗯了一声,似乎并不意外。
“逢大事,需静气。”闫怀文谆谆教导“急躁、慌乱、紧张、畏惧种种情绪都在指向一件事你不能掌控全局。”
“当一切尽在掌握,当所有的变化都不能被称之为变化,只是你预想中一个可能,当你做足了准备将只剩下直面、坦然、平静与期待”
闫老二心想这么装逼的话,大概也只有他大哥能在这种场合说得出来。
且说的如此理所当然。
要不是他知道老闫和所有人一样,事先都不曾预料到这一幕,还真信了他这一番鬼话。
不过有啥说啥,听完确实不那么紧张了。
随着马队越来越近,闫怀文提高音量大声道“来的是谁大家都想知道吧,没错,就是你们心里的那些人,那些想用我等性命去添矿坑的私矿主”
“私矿”
“天哪”
“真的是”
愤然的情绪渐渐上扬。
“这些人视朝廷法度如无物,无法无天,但他们还是怕的,怕暴露在世人眼中,怕朝廷真的将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所以,他们不愿也不会放我们离去。”
“两个选择”
“受制于人,挖矿至死。”
“又或者,杀了他们,人死,我们活”
一股升腾膨胀的喧嚣在众人耳畔呱噪。
人已近前勒马。
一百余人,有半数以上,都是平民短打装扮。
剩下的穿着官服。
为首一人,明显是更大一些的官,高声喊话
“尔等匪类还不束手就擒,我乃乐山府都司下连山卫百”
闫怀文一把从闫老二手中抢过铁弩。
目闪寒星,射出一箭。
正中那为首之人的喉咙,将他后面的话全部湮灭在口中
“我之选择,便是如此”闫怀文随手将铁弩塞回到闫老二手中,喝道“上箭”
“假冒官兵之贼寇杀之无过”
闫老二手忙脚乱的将箭上好,又被他哥一把夺过。
这一次,连箭袋都取走了。
只见老闫,会执铁弩如弦月,西北望,射天狼。
箭羽凶悍,一步一杀。
胡大胡二紧随其后,更多的人找到了对战山匪的节奏。
好一句杀之无过,胜却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