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大也不知怎地有了力气,突然扑过来,强忍着疼痛,笨拙的用自己受伤的手从头到脚摸索,发现只是大腿外侧破了个口子,并无血迹,瘫倒在地。
梁满山扒开那破的口子看,见那一片只是肉皮被刮红了,松了口气。
闫向恒看那洞口外竖立着插在地上的刀刃朝里,暗道一声好险。
虚惊一场
闫老二发现自己没事,只是大腿被刀刮得生疼,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现在哪有功夫矫情。
一边揉着火辣辣的大腿,一边冲洞口那边的人喊“能爬过来就爬过来,不行就跑,从高处走,甩掉他们”
又爬过来两个人,后面的人着实过不来了,便听他的从房梁上跑,现在也不怕弄出动静来,连跑带跳的,一路踩得房顶上的瓦片噼里啪啦往下掉。
闫怀文骑马而来,看到了这些在房顶上奔跑的人,见其身后跟着北戎,举弓便射。
嗖
一人箭入封喉,从马上栽下来。
后面的北戎见此急忙勒马,见远处一众人骑马而来,显是虎踞援军,再不追了,调转马头往西门而去。
闫怀文追到近前,隔着墙便听到他弟弟喊叫的声音。
“哎幼,还是疼,那刀,就差一点真悬啊”下一刻,那声音变成了尖叫“扛着大老爷,快,他们往这边来了,不好,看见我们了别杠了,给大老爷往洞里塞,对,再塞回去别磨蹭,那边人都跑了,眼下没人,满山、恒儿你们先过去,拽一把”
闫怀文脸冷得像挂霜。
自己都差点命悬一线,还想着旁人
这个时候,逞得什么能
人都有亲疏远近,田大老爷是个好官不假,可若是用天佑的安危来换
他留下几人守在这里,一转马头,朝着最近的北门赶去。
闫向恒刚爬过来便看到十多匹高头大马围着这里,马上的人目光炯炯的盯着他。
差点没吓得失魂。
仔细一看是关州军的衣服,眼眶一下就红了。
转身一边拉梁叔父,一边对他叔喊“叔,援军来了,就在这边呢,你们快些过来啊过来咱就有救了”
梁满山一听,使尽浑身力气,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爬出洞口。
都来不及高兴,赶紧拽住大老爷的胳膊往这边拖。
闫老二这边可紧张了,那群马背上堆着粮袋的北戎,不特么赶紧跑,看到这边有人,狞笑着挥刀过来
他的竹弩给了之前掩护他们钻洞的皂班衙役,现在手上只有一把刀,这并不能给他安全感,不断回头看洞口,心里念叨着咋那么慢。
啥大老爷又卡了
闫老二赶忙将之前的步骤又重复一遍,调整位置,上脚蹬
刚忙活完,一转身,北戎近身了。
双方已是短兵相接。
根本没有留给他钻洞的时间。
闫老二的肾上腺素直接爆表
双手持刀,使出吃奶的力气勐地砍下。
对准的不是北戎,而是马。
刀身卡在马脖子处,马儿长嘶抬踢,瞄着他就要踹过去。
闫老二一个扭身,滚到一边,差点闪断老腰,险险躲了过去。
刀没收回来,随着马癫狂乱蹦,鲜血四溅。
北戎乱了起来,他想赶紧回身钻洞,奈何腿软。
站不起来就爬,他手脚并用,往洞口爬去。
“叔,快些小心背后”
闫老二从洞里面他大侄子的脸上看到了惊慌,看到了害怕,那眼睛,瞪得出奇大
换源a
这一刻的时间似乎变得很慢。
他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似乎比他先一步感受到了危险。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来。
一股温热洒在他的脖颈背后,黏湖湖有些难受
是血吗
他摸了一把,果然。
“天佑天佑”
耳边传来老闫的声音,不,是他亲大哥。
有些奇怪,为啥临死之前听到的不是他媳妇他闺女的声音
闫老二正迷湖着,被人翻过来一把抱起。
“天佑,你怎么样你看看我,看看哥”
闫老二大哥哭了
眼泪都掉到他脸上了,热乎乎的。
不对,为啥这么真实
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摸大哥的脸。
唉摸到了,这手感
我没死
“哥”
“哥”
一瞬间委屈辛酸涌上心头
闫老二这个泪腺,比他哥发达太多了
大颗大颗的泪珠子,哗啦啦的往下掉。
“哥啊我的亲哥唉你咋才来啊哇啊啊啊啊吓死我了哥”他声嘶力竭的哭喊,像是要将这一日的惊慌全都哭喊出来。
“那些狗贼,满哪都是,见人就杀我害怕啊我还得拽着大老爷,拽着他大侄子没事,满山没事他们都听我的,跟着我跑,听我的话杀北戎,我也杀了,我死了好些人,哥啊人都死了,换了一茬又一茬,我都不敢看,哥呜呜呜呜呜呜北戎不是人,他们不是人,太惨了太惨了啊啊啊啊啊”
闫老二口齿不清的说了一大通,好像有满肚子的话要和他哥说,却说不出来了,只死死的抱着他哥,生怕一撒手,他哥就消失不见了。
眼角的余光看到倒在地上被一箭穿颈的北戎,一边用脚踹,一边呜咽着哭个不停。
闫怀文感受着弟弟濒临崩溃的情绪,一遍遍的安抚“无事了,天佑,都过去了,大哥在,别怕”
他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弟弟的身体,见他并未受伤,才心神稍缓。
天知道他是如何射出那一箭。
双手到现在还在抖。
闫怀文此时僵硬着不敢动,不敢去碰触天佑,生怕被天佑察觉到。
他所依赖信任的大哥,也会害怕,也会恐惧
他曾失去过
不想再经历一次
北戎退去,虎踞重归宁静。
可这份宁静,透着苍凉,透着悲怆,深深的无奈与恨
百姓终于敢放声痛哭,全城悲鸣之音久久不止
虎踞损失惨重。
谷仓被夺,城内人家,十户有户挂白。
护城军死伤殆尽,没有几个还能站着的好人。
谷丰来援手的五百人,只得暂时接管城内军务,巡视四方,协助官衙收拾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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