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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66 章
    晚上沈遂坐在床上,看着眉目俊朗,萧疏如翠松的少年走来,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既然你不愿意找尊上瞧病,那今晚就算难受你也给我忍着。”

    沈遂眉梢压低,显露出一点凶相,“再蹭过来我就给你掰断。”

    林淮竹静静地望着沈遂,那双黑眸在灯下如烟堆雾笼般朦胧,让他显得极为纯良无辜。

    沈遂懒得看他这张极具欺骗性的脸,翻身躺到了枕上。

    隔了一会儿林淮竹才掐灭了灯盏,不疾不徐地上床睡到沈遂旁边。

    这番威胁很有效果,林淮竹一夜都没作妖,但沈遂仍像昨日那样后半夜才睡踏实。

    无论睡得多晚,到了晨练的时辰沈遂还是被生物钟唤醒,迷瞪瞪睁开眼。

    林淮竹不知什么时候贴了过来,又与他同盖一张被子。

    以前林淮竹从来没有抢人被子这个恶习,但最近不知怎么回事连着好几晚都是如此。

    沈遂刚醒也没心情与他计较,打算醒一会儿神就起床去练剑。

    他刚合上眼,林淮竹的手臂忽然缠来,体温是熟悉的滚烫。

    沈遂一下子警惕起来。

    林淮竹没做什么,只是将脸埋到沈遂的后颈。

    沈遂推开他,林淮竹也没说什么,跟着坐起来穿衣,他眉眼低敛,长睫垂落,神色透出几分落寞低沉。

    沈遂瞅了他一眼,又不觉朝那地方看了看。

    林淮竹忽而一笑,那笑如初日照高林,清风消薄云,眸中盈盈着细碎的笑芒,他正面环住沈遂的腰,耍娇似的鼻尖蹭过沈遂耳后。

    他说,“还是忍得很难受。”

    沈遂给林淮竹这行云流水的绿茶套路整懵了,心底暗骂一声,在林淮竹腰上掐了一把。

    林淮竹低笑着唤了一声,“哥。”

    灼热的气息喷洒而来,沈遂耳根麻了大半,紧了紧腮帮子,咬牙道“别骚了,起床,老子要练剑了。”

    这还是沈遂第一次在林淮竹面前自称老子,他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至于生哪门子气沈遂也说不清,反正心中莫名又烦又躁。

    林淮竹并不慌,施施然松开沈遂,下床去给他拿衣物。

    沈遂黑着脸从林淮竹手中拽过来衣服,愤然地套在身上。

    寡王变欲求不满。

    男人变坏的速度果然快,更别说这位原本就是一个黑心肝的。

    沈遂跟凌道卿的比试在下午,这次前来观赛的人比那日还要多。

    凌道卿虽是玄天宗大师兄,但很少露面,他的名头只在灵霄峰响亮,在外还不如银术。

    他少露面的原因,除了性子孤僻不合群外,还因身体不太好。

    玄天宗多数人都不知凌道卿的真实身份,单纯以为尊上看中他的根骨,才将他这个孤儿带回灵霄峰收为徒。

    沈遂是少数的知情者。

    小说中的凌道卿透着一种悲彩,他跟林淮竹都属于惨强类型。

    只是长相不讨喜,个性也阴郁古怪,再加上着墨不多,所以没引起读者的喜欢跟关注。

    直到凌道卿为救杜寻觅悲壮殉道,评论区哭成了一片。

    这本小说其实很套路,但群像塑造的很不错,再加上节奏快,剧情爽,沈遂才追着看了一大半。

    不同于玄天宗其他弟子,凌道卿穿着一身黑衣。

    他面容清癯,双颊凹陷,眉峰高而陡峭,削薄的唇惨白如纸,整个人透着一种死气沉沉的阴郁乖戾。

    这样的面相第一印象给人的感官就十分不好,就连生性活泼的杜寻觅,看到这位大师兄都乖顺如猫。

    沈遂知道凌道卿真正的秉性,因此并没有被他阴沉的气质唬住。

    他手持处暑,拱手朝凌道卿作揖,“大师兄。”

    凌道卿没有说话,他的面色很差,气息也不稳,喉间压抑着咳意,仿佛下一秒就会病故身亡。

    只是看着病入膏肓,实际这怪病不会让凌道卿轻易死。

    他的天分很高,毕竟也出身名门,凌道卿继承了父母绝佳的根骨。

    比试开始沈遂不再客气,处暑随着主人的战意吟吟作响。

    凌道卿是剑圣真正的传人,身旁立着一个宽二尺,长四尺一寸的黑金色剑匣。

    里面共有十六把绝世名剑。

    剑匣打开,凌道卿声音如夜枭般嘶哑,“飞雪、鹿鸣出。”

    两柄长剑闻声飞出剑匣。

    一柄雪亮,一柄墨色,溢着凌厉杀伐的剑意冲沈遂而来。

    飞雪是剑匣最短的一柄,形如冠发长簪,以快闻名,游走时如白驹过隙,只余着一道雪白亮光。

    沈遂感觉眼前一白,飞雪擦过他的脸颊,削开皮肉露出白骨。

    林淮竹见状眉间一凝。

    沈遂不怕疼,提剑一挡,处暑立刻如缠腰软剑,剑身抵在他面颊,剑尖与剑柄弯月似的折起。

    叮啷一声。

    飞雪撞在处暑弧面,弯下的剑尖游蛇般咬住飞雪,在它身上划下一道剑光。

    借着处暑未消的余势,沈遂回身,手腕一转,格开飞来的另一柄墨剑鹿鸣,朝凌道卿直刺而去。

    凌道卿没有不躲,冷声道“破煞,出”

    剑匣剧烈震动,一柄三尺三寸长的黑色巨剑如山脊巨峰横拦在沈遂剑前。

    处暑与巨剑相撞,巨大剑意如罡风过山岗,震得沈遂手臂发麻,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剑。

    凌道卿没给沈遂歇息时间,飞雪破空而来。

    沈遂眸色一厉抽回处暑,剑吟嗡鸣,连挽三花,一花挡飞雪,一花刺鹿鸣,最后一花撞开那柄斩来的巨剑。

    他提剑游走在三柄剑中,身形如风,双脚不沾实地,飘忽若尘。

    试炼台下的人只能看到沈遂的虚影,一个个紧张地盯着台上眼睛发酸。

    修为高的倒是能看清沈遂行踪轨迹,林淮竹眼睫眨也未眨,只有漆黑瞳仁在动,他的目光胶在沈遂身上。

    沈遂额角掺出细汗,身上被飞雪划出数到伤口。

    此刻的他恨不得多长出一双腿脚,以后一定要学一学云体分身术。

    凌道卿也没好到哪里,面色更加苍白,喉间压着一口血气。

    凌道卿剑术跟天赋在玄天宗众多弟子中是数一数二的,以他现在的能力只能召出三剑。

    三剑齐发必须在短时间致胜,否则凌道卿身体撑不住。

    剑道传人都是如此,以身侍剑,以灵养剑,以魂契剑,凌道卿的祖父修炼百年也才能召出六柄剑。

    凌道卿高光时刻就是临死前,终其自身灵力召唤出十剑,最后灵脉尽毁而亡。

    其实剑不在多,真正的剑圣,也就是凌道卿老祖宗,以天斩一剑而闻名。

    剑匣里随便一剑,他都能使出天斩一剑。

    现在的凌道卿比起他祖父跟老祖宗还差了一大截。

    所以沈遂现在要做的就是死撑,撑到凌道卿灵气不足,露出破绽为止。

    他在台上腾转挪移,面上、肩臂、胸口、背部、手背全是飞雪划出来的伤口。

    沈遂能挡得住鹿鸣,也勉强能跟破煞硬碰硬,就是防不住飞雪。

    真应了那句话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沈遂只能护住要害,咬牙提剑抖腕,剑光洒满天,一会儿软剑弯缠,一会儿竖直硬对硬。

    不多时沈遂身上又多了几道伤,血染衣衫,但双眸依旧明亮。

    剑光交织,沈遂的眉眼模糊。

    沈遂狼狈时,凌道卿也未好到哪里去,血气已由喉口泛上牙关,嶙峋白指覆在剑匣上隐隐发抖。

    凌道卿咽下那口血,定神释放更多灵力。

    三剑吃到灵气,剑光大振将沈遂困在其中。

    沈遂身体疲倦,但精神亢奋,越战越勇,剑走游龙,剑身上的波纹如日照江面荡起的涟漪。

    剑随心走,人剑合一。

    他剑意再破一层,挥洒间已经能挽出四道剑花。

    凌道卿唇齿间溢出一道血,他的瞳仁微晃。

    就是现在

    沈遂双眸雪亮,斩开鹿鸣,晃动的剑尖如水蛇缠石那般贴紧破煞。

    剑尖扫过破煞,借着回弹那点力,沈遂指尖微动,处暑蹭过飞雪。

    飞雪剑身一歪,失了准头,从沈遂肩头穿刺而过。

    与此同时,沈遂手中的处暑势如破竹,直刺凌道卿。

    剑尖挑开凌道卿的衣襟,最后停到了他的喉咙,剑身震颤不止,再进半寸便能取他性命。

    风声过耳,树影斜动。

    一线崖半晌没人说一句话,只有满身是血的沈遂跟凌道卿在喘。

    观战的长老终于回过神,站起来道“此战沈遂胜出。”

    他话音刚落,一人飞身跃上试炼台。

    沈遂收回长剑,他的灵力耗损严重,头晕耳鸣,四肢泛软,直到被人背下台走出几丈他才反应过来。

    心跳得奇快,指尖不受控制的痉挛抽动,精神还处在比试时的亢奋。

    沈遂趴在林淮竹肩头,发虚的声音带着些许不满跟遗憾,“我今日这么帅气,该自己走下台的。”

    林淮竹揽着他的双腿,眼眸寂寂,“你怎么下来都很帅气。”

    这话沈遂爱听,勾了勾嘴角老实地趴在林淮竹肩上。

    沈遂恍惚记着凌道卿吐血了,开口问,“大师兄没事罢”

    虽然凌道卿不爱出风头,但好胜心很强,要不然今日也不会拖着病体撑这么久。

    林淮竹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其实他并不知道凌道卿怎么样了,他既不关心,也不关注。

    沈遂以为林淮竹的嗯是没事的意思,遂放下心闭上眼睛养神。

    一路上林淮竹沉默不语,背着沈遂回到了房中,将人放下后打了一盆水来。

    沈遂半睡半醒间,察觉到有人解他的衣袍,慢悠悠睁开眼皮。

    林淮竹褪下他的外罩,伸手解他腰间的革带时,被沈遂摁住了手。

    林淮竹抬眸看他,“我帮你擦药。”

    见沈遂面带犹豫,林淮竹平静道“你身上哪处我没看过”

    沈遂

    这是实话,凝髓露没用完之前他俩还日日一块洗澡。

    沈遂压下心里那点别扭,闭上眼睛听之任之了。

    林淮竹刚给沈遂脱下身上的衣服,用水打湿了手帕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走来。

    “沈师弟。”银术的声音传来。

    沈遂再次睁开眼睛,不等他说话林淮竹扯过被子盖住了他,面色沉冷地朝门口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