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着不相信这是巧合,但祁飞星也知道这件事同样有疑点。
他道“但如果想要人为的,去造成两个相同的八字,就必须保证同一时间怀孕,同一时间生产,当时两地身处的气息浓度还必须一样。”
“其中变数太大,人力几乎无法完成。”祁飞星自主排除了这个答案。
“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两人的八字又的的确确相同。”祁飞星抓抓脑袋,炸毛。
这一点实在是太让人生疑,祁飞星道“但我还是不相信,他们有能力创造出这样的条件。”
“有这实力干什么不好,为什么费劲去换命格”
“想不通就不想。”解颐伸手把他手拉下来,又给他梳毛。
他道“走一步算一步,总能查清真相。”
祁飞星很听劝,他决定放过自己。
“也对。”
因为张阳最近情况比较稳定,因此周乐乐气色也比之前几天好得多。
外边刚刚还阳光灿烂,谁知道下一秒竟然落起了雨。
一滴雨水落在姚延鼻子上,他茫然抬头,又有一滴落进眼睛。
“卧槽。”他惊呼着揉眼睛,一只手去催促周乐乐“下雨了,你们快进屋。”
周乐乐现在在他们眼中就是玻璃娃娃,淋一场雨,指不定就给淋坏了。
听到下雨,向瑶也感觉有水落在身上,于是伸手去扶周乐乐。
周乐乐站起来,凳子就被揉完眼睛的姚延接过去,姚延一手拿了一条凳子,说“你进去,凳子我来搬。”
大家三两下离开院子走到台阶之上,就这点功夫,阳光散去,乌云蔽日,那雨也越下越大,院子里的桑树叶子,都被雨水敲打地沙沙作响。
“这天气怎么说变就变。”
姚延明知道雨很大,他还作死地伸手出屋檐,等瞬间收回来之后,袖口都被打湿了。
他又开始龇牙咧嘴,被周乐乐看到,就开口叫她妈妈“妈,你把电暖炉和空调打开,外边下大雨,太冷了。”
然后说“姚延你等会儿去烤烤袖子。”
她递了条毛巾过去。
姚延用毛巾吸吸水,傻傻笑了一下,向瑶直说他跟傻狗一样。
现在正是一月,锦川的隆冬湿冷,没多会儿姚延就开始手腕痛,连忙跟进屋子里,用电暖炉烤袖子。
周妈妈乐呵地招呼他们“大家都别在台阶上站着了,下起雨来太冷,进屋吹吹空调。”
临近屋前,祁飞星在解颐身侧回头看了一下。
刚才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张阳,这会儿也被家人带了回去。
他家里有父母和爷爷,一家四口,三位家长一见下雨,一股脑都跑出来,打着伞拿着外套。
一见了张阳就往他身上披,动作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雨声太大,祁飞星又离得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看表情,无外乎是在说些关心的话。
祁飞星伸手碰了碰解颐“张阳怎么好像不太喜欢他家里人”
两人都看见,张阳在面对家人的时候,明显脸色很沉,嘴角平直向下,神色还没他独自晒太阳的时候开心。
而家人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便伸手把人推开,自己抢过一把伞,慢吞吞地往屋里走。
偶尔在家人追上来的时候,张阳回头说话,看神色和口型,明显不是什么好话。
祁飞星“看起来脾气不是很好。”
那边张阳进屋后,周妈妈看到祁飞星两人还站着不动,于是扬声“祁同学,解同学,快进屋吧”
一句话把祁飞星拉回神,恰好这时候一阵风吹过来,雨丝被斜斜吹着,淋到台阶上,打湿了祁飞星鞋面。
他立刻跳了两下躲开,搓搓脖子“好冷好冷,先进去。”
祁飞星拉了解颐一把,路过周妈妈的时候,还点头说了声谢谢。
“谢谢周阿姨。”
白天在周家呆了一整天,直到下午这雨都还一直没停。
晚饭过后,周妈妈找上他们,说“家里没有这么多伞,雨太大,开车送你们回家的话,也很危险,不如今晚就在我家睡”
“等明天雨小了,再送你们回家。”
大家都没什么异议。
周妈妈笑着说“那好,家里房间多,我去给你们收拾客房。”
客人多,收拾起来麻烦,祁飞星叫住转身要走的周妈妈,说“周阿姨,不用准备房间,我跟他一间就行。”
他拽住解颐,说“我俩关系好,睡一间。”
周妈妈笑着点头“好。”
周乐乐房间暖和,大家就呆在这儿,准备等她困了再走。
两姐妹躺被窝里聊天,三个男生坐在凳子上,围着小烤炉。
想起刚下雨时看到的场景,祁飞星问“周乐乐,那个张阳是不是跟他家关系不太好”
每次提起张阳,周乐乐都带着一丝别样的尴尬,她抓抓脑袋掩饰过去,说“是有点”
但说了又被她自己否定,重新组织说“也不是,他好像跟谁都关系不太好。”
祁飞星没把事情告诉他们,所以除开他和解颐之外,其他人对张阳都没有恶感。
于是姚延和向瑶看过来,周乐乐见了就说“他脾气不太好。”
大概是觉得张阳可怜,周乐乐尽量客观并且充满同情地说“他从小就身体不好,近几年几乎每个月都要进两次医院,最近更是差点把医院当家。”
“张阳有特别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整个人就像药罐子一样,没了药就会死。”
周乐乐抓抓脑袋“其实也能理解,常年卧病在床,没有朋友,没有社交,连电子产品都几乎不能碰所以他暴躁易怒,对所有人几乎都没耐心。”
她又补充了一句“特别是他家里人,他几乎天天都对家人恶语相向。”
姚延没忍住“脾气暴躁我能理解,但家里人对他这么好,他还这样这不是白眼狼吗”
围在一起说了会儿,祁飞星却试探着说“但我看到,他好像对你态度还挺好”
“是哦。”向瑶先回答。
说“张阳就是白天在对面晒太阳的那个吧”
她有些不能理解“但我看他下午好像脾气没那么差,中途几次看见他瞅乐乐,样子挺温柔。”
“还对我笑过一下。”
姚延小声地吐槽“对陌生人能笑,对家里人就暴躁,更觉得白眼狼了。”
向瑶捂嘴“不知全貌,你别胡说。”
“我”姚延后知后觉“说的也是。”
这会儿,向瑶忽然问周乐乐“我怎么感觉你对那个张阳怪怪的”
女生直觉就是敏锐,祁飞星赞赏地看了一眼向瑶。
有的事情他不好问出口,但向瑶和周乐乐是好朋友,她问出来就正常多了。
向瑶问出口后,周乐乐又露出了那种稍微带点尴尬的表情,这次大家都看清了,于是向瑶更加好奇,问“说呀说呀。”
在她的连连追问下,周乐乐苦着脸说“也不是吧都是很早的事情了。”
“说出来你们可能觉得有点离谱,我小时候和张扬,其实订过娃娃亲。”
“娃娃亲”向瑶捂嘴惊讶“就是两个小朋友,小时候就订婚那种”
她道“那你俩还算青梅竹马哦。”
“哪有。”周乐乐反驳“后来掰了。”
既然都说出口了,周乐乐索性全都告诉他们。
“其实我和他订娃娃亲,不是因为两家想让我们结婚什么的,而是小时候我和他都身体很弱。”
周乐乐看着他们“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一种旧习俗,体弱的孩子订亲之后,再认一棵长寿的树,或者一块巨石做干亲,就能延长寿命,身体健康。”
她叹气“你们也知道,我爷爷奶奶比较迷信,我跟张阳,以前就是因为这个,被爷爷奶奶结娃娃亲的。”
“院子里那棵桑树,就是我当时认的干爹。”
娃娃亲结亲也算是契约的一种,有道是“夫妻一体”,联想到周乐乐和张阳现在的状态,祁飞星不得不怀疑当初这个娃娃亲的提出,目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我们俩的娃娃亲早就掰了。”周乐乐说。
她道“张阳不喜欢我。”
说着,周乐乐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一块陈年落下的疤,说“我们俩小的时候本来关系挺好,但后边有一次他听说了娃娃亲,就开始凶我,还推了我一把。”
“当时我跌地上磨破皮,他骂我一句转头就跑了。”
“在那之后,我爸妈就取消了这个娃娃亲。”
“没想到你俩之前还有这样的一段。”向瑶唏嘘,她支着下巴说“但今天白天他看你的眼神可温柔了,都没看出来以前那么不喜欢你。”
摸摸周乐乐手上的疤,向瑶一脸心疼。
“谁知道呢。”周乐乐也很奇怪“自从我回到锦川后,他就对我态度大变。”
“回到锦川”祁飞星忽然问她“你之前离开过”
“对啊。”周乐乐没察觉到祁飞星突如其来的警惕,想了想说“初中吧,我小学毕业的时候。”
她道“小学毕业的时候,我爷爷因病去世了,再加上爸妈工作地址更改,我就跟他们一起搬去了云北,一直到高中才回锦川。”
这个时间太敏感,祁飞星往前推,然后道“一七年。”
一七年周乐乐离开,同年,张阳病情恶化。
这时候向瑶无意间询问“可你之前看着健健康康的,没想到小时候竟然会体弱多病。”
周乐乐笑着说“因为我跟爸妈去云北之后,在那边看病,吃了一段时间中药,莫名其妙就变好了。”
向瑶立刻竖起大拇指“中医,yyds”
这个时间点,再加上两人前后病情的变化祁飞星忽然一拳锤在墙上。
“砰”
这动静吓了其他人一跳,姚延懵逼地看过来,怂里怂气问“祁哥怎么了”
解颐面不改色把祁飞星手拿下来,用抽纸给他擦擦沾上墙灰的骨节,说“没什么,他刚想到自己期末数学有一题被扣分,是因为最后加减法做错了,一时生气。”
姚延张张嘴“啊那祁哥反射弧还挺长哈”
这都过去一个月了。
周乐乐看一眼掉灰的墙皮,颤巍巍问“祁哥手没事吧”
解颐看一眼痛到想龇牙咧嘴,但又好面子强忍着的祁飞星,他揉揉泛红的骨节后放开,微笑“没事,你祁哥身体棒,骨头硬。”
硬骨头祁飞星差点没绷住。
“我上个厕所。”他说完就拉着解颐走,留下三人在房间面面相觑。
向瑶问姚延“你们男生上厕所,也喜欢手拉手”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姚延死不承认。
这头祁飞星出门就龇牙,抬手呼了好几下,解颐环臂站在他身侧,阴阳怪气“力气不小,墙皮都砸掉了,等会儿你自己去找周乐乐妈妈自首。”
祁飞星老脸一红,瓮声瓮气“我这不是生气吗”
说完,他尬红就真变成了气红。
“根据周乐乐刚才说的来看,她小时候竟然就已经被张家吸血了。”
他气惨了,伸手在膝盖上比了个位置“这么高的小孩儿,他们也下得去手”
解颐默默把他手拉起来,放在腰部“太夸张,这么高就刚刚合适。”
一句话破功,祁飞星没那么怒火中烧了,但还是觉得气闷。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医生说他活不过十岁,他家里却还是要让他去上学,感情是离周乐乐近一点,好吸血”
“小时候体弱多病,离开锦川后就活蹦乱跳,三年,什么神医能治这么快”
他一边说,一边挽袖子,说完提起拳头就往外冲,被解颐拦回来后,又气冲冲翻开生死簿。
“我看看他什么时候死。”
生死簿上八十年和十八月反复横跳,祁飞星合上之后磨牙“很好,十八个月之后,有他好果子吃。”
撂完狠话,祁飞星道“还是得先找他们下咒的方法,只有知道换命用的法术还有流程,才能给周乐乐解开。”
虽然知道了罪魁祸首和事情的部分来龙去脉,但祁飞星始终没能找到原因。
为什么会有这么巧的八字
难道真有神人这么牛,八字都能人为操控
解颐又说“还有个疑点就是,年幼的周乐乐命数也弱,为什么他们会盯上周乐乐”
“先天性心脏病这么严重,周乐乐小时候却只是体弱多病”
祁飞星点头“只是体弱,却没出意外,跟现在的情况不太一样。”
“按理说十七岁的周乐乐都抵抗不了,为什么几岁周乐乐,却没有多大危险”
想的太生气,祁飞星一拳又往墙上锤,锤过去却被解颐的掌心包住。
解颐淡淡道“再锤掉一块墙皮,你就自己给周家补上。”
收回手后,祁飞星咳了两下“算了”
他道“我还是先去自首。”
虽然锤这一块的时候被阻止,但周乐乐房间的墙皮,却真真切切是被他锤掉的。
祁飞星有时候脑子也实诚,像是装着星辰大海,周妈妈见他乖巧过来请罪,一时间哭笑不得,连忙问“手没事吧”
痛过之后,硬骨头的手完全没事,他伸出来让周妈妈看了一下,说“没事。”
“手没事就好。”周妈妈感叹道“小伙子力气倒是不小。”
听着,祁飞星默默挺起胸膛。
他力气就是贼大
“行了,没事,不过是墙皮而已,本来我家房子就已经很老了,有时候碰一下都会掉,你不用放在心上。”
周乐乐妈妈笑着说“时间不早了,你们也赶紧去睡,我和你叔还得收拾东西。”
正巧看到周爸爸从储藏室里拿东西出来,祁飞星敏锐看到了鞭炮和香蜡,他立马问“你们准备这些东西做什么”
一眼就看出他想岔了,周妈妈暗淡了一下,随后又笑着说“不是乐乐是乐乐的爷爷,快过年了,先准备好这些东西,到时候还要拿去祭祖。”
过年祭祖,这都是锦川的习俗,没毛病。
不过既然遇见了周妈妈,祁飞星有很多想问的,也没有立即离开。
他说了从周乐乐那里听来的话,然后装作好奇问“娃娃亲,认干亲,这些真的能治病吗”
担心小孩子被错误引导,周妈妈立刻反驳“当然不行,乐乐的病是吃中药治好的。”
“说句不好听的,要是这东西真能治病,为什么隔壁那小孩儿到现在都还是那样”
她板着脸“你可别相信这些。”
祁飞星说“周阿姨你既然不相信,那为什么周乐乐小的时候,还让他们订娃娃亲”
周妈妈也没藏着掖着,这几个小同学跟自家孩子关系好,几乎天天跑来陪着玩,周乐乐最近高兴不少,因此她对祁飞星他们的好感度也很高。
不过是些旧事情,说了也就说了。
周妈妈说“是她爷爷奶奶让定的娃娃亲,她爷爷是做丧葬的,是这一带有名的阴阳先生,谁家做法事都会叫上他。”
“阴阳先生”祁飞星惊讶“但我看叔叔阿姨也不迷信。”
“是,乐乐他爸也是个读书的料子,以前青春期好奇,问过他爹想学,但乐乐爷爷说他没天赋。”
“于是爷爷一死,我们家就没有谁再经营那家店,后边也就关门了。”
祁飞星问“娃娃亲是爷爷提出的吗”
“不是。”周乐乐妈妈摇头“是张家那个老太太。”
果然源头还是张家,祁飞星尽量让自己不要生气地那么明显,微笑着说“我听周乐乐说,小时候你们两家关系很好,但后边闹掰了。”
“这是为什么”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周妈妈说。
她道“张家奶奶以前救过乐乐爷爷的命,我不懂那些,也不信那些,但她爷爷说是被什么小鬼缠上,张家奶奶出手赶走的。”
祁飞星这次真的惊讶了“张家奶奶也是干这个的”
“是神婆。”
把这一点暗自记下,祁飞星和解颐对视一眼,然后接着问“救命之恩,后边怎么还闹掰了”
他问“是因为张阳推周乐乐那一下吗”
周妈妈笑着说“乐乐那孩子怎么什么话都给你说张阳是推了乐乐一下,但闹掰不是因为这事。”
她细想了一下,却没想出什么所以然,道“也是乐乐爷爷奶奶的事,他们跟张家闹了矛盾,没说原因,只说了让我们和乐乐早点离开锦川。”
“恰好那时候我和她爸爸工作变动,就真的打算离开。”
说到这里,周妈妈表情暗淡了一下“谁知道那时候,她爷爷突然生病去世了。”
她叹气道“造化弄人。”
人都死了好几年了,大家也早就走出来了,周妈妈很快恢复,说“上一辈的恩怨,已经随着上一辈的死亡淡了。”
“现在她爷爷,和张阳的奶奶都已经入土为安,周家和张家的关系也就缓和不少。”
周阿姨看起来对隔壁的小孩印象不错,她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点可惜
“张阳那小孩儿这些年其实也很苦,虽然大家都说他脾气不好,乖戾,但每次见了我和乐乐她爸,还会乖巧叫一声叔叔阿姨。”
这可跟祁飞星看到的人设不一样,这张阳难不成只对自己家人恶语相向
两夫妇并不信这些,所以再多问也问不出什么,祁飞星乖巧说再见后,就跟解颐回周乐乐那边。
他边走边说“没想到周家张家上一辈还存在这样的关系,闹掰的信息一定是关键。”
祁飞星摸摸下巴,等到周乐乐房间后,他又问“周乐乐,我听说隔壁张家的奶奶去世了,你记得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吗”
周乐乐没问他为什么想知道,回想一下却记不得日期,于是灵光一现,说“虽然我不记得了,但之前都有写日记的习惯,我拿来给你看看。”
祁飞星迟疑“方便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周乐乐不好意思道“我的日记没什么隐私,都是日常吐槽哈哈哈。”
主人都不在意,祁飞星也就放心了。
周乐乐的日记是个很厚的本子,目测有好几百页。
稍微翻一下,内容就和她说的一样,都是絮絮叨叨的吐槽。
她根据回锦川的日期往后翻,找到大概月份后,就很快给了答案。
“是二一年十二月十四日。”
祁飞星默不作声抓了下解颐的手腕,解颐朝他一点头,证实祁飞星没有记错。
二一年十二月十四日,是张阳病情再次恶化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好
今日祁飞星新增人设硬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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