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不求骤然转身,大步走到李岱面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口,与他双目对视,彼此呼吸相闻。
李岱的侍从立时大喝出声,长刀出鞘“大胆”
独孤不求就和没听见似的,眼球充血,目光凶残,杀气腾腾,咬牙切齿“你真恶心”
“都退下”李岱不在意地让侍从退下,笑看独孤不求“想杀我来呀来呀来呀”
他吼到最后一声,已然面目狰狞,其状若癫。
有许多人迅速围拢过来,激动的等着看热闹。
多新鲜啊,年轻貌美独孤主簿东宫心腹大理寺判案狂,居然要和温润如玉琅琊王前任皇嗣之子太医署实际掌舵人打架
这可是极其难得的景象,好些年没见了。
有那八卦的,已经在打听并流传二人发生矛盾的原因。
在隐约听到杜清檀的名字后,独孤不求缓缓松开了李岱的衣领,嘲讽而笑。
“真可怜,你这个可怜虫,想让我帮你解脱我偏不你这样纠缠不清,正是求而不得的可怜样呢。
我绝不给你任何机会,让大家把你和她的名字绑在一起说长道短”
他拍拍手,真的笑了起来“你问我是不是害怕某些事,我现在来告诉你,我从未怕过。
小杜只是小杜,不会因为被狗咬过而改变什么。更何况,你有那个胆子吗
你怎么舍得这荣华富贵呢小杜不适合你,趁早死心吧,这副怨男模样真丢人”
独孤不求昳丽的眉眼犹如初放的春花,姿态洒脱如山野白鹤。
他笑看李岱一眼,冲着众人团团作揖“都散了都散了,开个玩笑而已,这么冷的天,不如吃热饼汤去呀”
众人眼瞅着是打不起来了,纷纷一笑,各自离去。
独孤不求昂首而去,唇边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李岱呆立原地,失魂落魄。
半晌,他扯着唇角苦涩地笑了起来,独孤不求没说错,他就是个胆小鬼和懦夫。
当时朝思暮想的心爱之人就在跟前,秀色可餐,他意乱情迷,几次想要不管不顾先吃了再说。
终究还是不敢跨出那一步。
确实也是害怕为此惹上麻烦,丢掉性命前途,却也因为
他不想在杜清檀面前露出如此卑劣的面目,让她看不起他。
更因为,锦绣河山、万里江山远比男女情爱吸引人。
所以他即便是扯断了杜清檀的衣带,故意用水淋湿她的里衣,却也能够隐忍着、冷静地当着果仁的面,上演那一幕戏。
聂公公小心相劝“殿下,您不必在意这些小事,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李岱没吱声,长出一口气,大步向前。
二张不会放过他,女皇也不会因为他是亲孙而怜爱他,杜清檀更不会因为他放过她而爱上他。
那么,就这样吧,舍弃一切去争权夺利,直到走上那个位子,唯我独尊
阿史那宏牵着枣红马追上独孤不求,同情地道“嗳,我说,独孤,你要是不高兴,只管发作出来,和我打一架也是可以的。
憋在心里很不好,不但会把人憋坏,哪天没忍住冲口而出,也会伤到小杜。”
独孤不求懒洋洋地往前走“我没憋,憋得难受的是李岱。我在意的不是你们以为的”
这件事是有点恶心,他确实很在意,却不是大家以为的那种。
他停下脚步,斟酌着想要表述明白有关这件事的看法。
“相比所谓贞洁,我更在意小杜是否受到伤害,更在意她这个人的心里眼里是否真的有我。
毕竟,倘若她是再嫁之类的,我也同样会热烈地追求她。如果是李岱主动对她图谋不轨,我会杀了他,但不是”
他瞅了阿史那宏一眼,说道“算了,和你说得再多,你也不会懂得的。”
被鄙视的阿史那宏很生气“我是在安慰你呢,怎么反被嘲讽上了”
独孤不求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别在意,你就安心等着升官发财吧。”
阿史那宏鄙夷地道“跟着你这种人,只会吃力不讨好,苦活累活都是我们在干,功劳都是别人的。
想要升官发财下辈子吧不,我就算是跟着头猪,也不至于混成这样。”
独孤不求严肃地道“那,要不,你别跟着我了,我给你介绍一头猪”
阿史那宏忍无可忍,咆哮“还没拉完磨就要杀驴吗我跟你讲,姓独孤的,你休想”
独孤不求抿唇一笑,哄孩子似地“知道了知道了,让你拉完磨再杀你”
阿史那宏气得跳起脚来追着他打,他朗声笑着往前奔跑,二人追追打打,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不远处,张六郎眼神阴冷,冷笑“真是可惜了,争风吃醋斗殴杀人,一石二鸟,多好的名头,居然这么能忍
本想弄死他,但依着兄长所言,圣人待他不同,倒是难搞。可看着他这样嚣张快活,我又实在忍不住。”
张五郎皱眉道“我总觉着之前他和圣人在殿中那件事不对我得想办法再去打探打探”
圣人才刚发过怒,看样子对独孤不求也是颇有不满,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放下,并与独孤不求调笑
张五郎警告他弟弟“先别乱来,待我入宫打听清楚再动手不迟在旨意未下之前,你老实待着,千万别惹事”
于是折身朝着皇宫赶去。
宫人并不知女皇在生他的气,仍旧对他笑脸奉迎“五郎从哪里来”
张五郎举着一个精巧华丽的丝绸风车,笑得眉眼弯弯“寻到一个新鲜玩意儿,给圣人送来。”
宫人立刻主动回答“圣人在寝殿内听人奏乐呢。”
丝竹声中,女皇半卧于榻上,似睡非睡。
张五郎畅通无阻地走进去,示意乐伎退下,挨着卧榻跪下去,试探着把脸贴上女皇之手,娇声道“圣人”
女皇从睫毛缝里瞅他一眼,没出声,却也没抽回手。
张五郎把风车送上,撒了一回娇,眼里滴下泪来“圣人单独留下独孤不求,是不要我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