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信洋洋洒洒地写完,从背面就能看出字数不少。
她捏着一角晃了晃,晾了会儿,等它干透了,卷起来。
卷得细细的,塞进信鸽脚踝上绑着的小竹筒里。
她去小食盒里抓了把坚果,放在手心里,喂信鸽吃了些。
信鸽一下一下地点头吃,吃饱饱的,苏己把窗户打开,信鸽不舍得回头看她一眼,张开翅膀飞走。
身影消失在夜空里。
等回信到了怀王手里,时间已过子时。
沈木小心谨慎地从信鸽脚踝处取下小竹筒,避开所有人的耳目,贴着墙根一路走,摸进屋里,将竹筒完好无损地交到他们家王爷手里。
然后又帮他家王爷合上门。
沈木站在门外,手握成拳,在胸口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王爷会在深夜与神秘人通信的习惯已经保持了好几载,每一个环节都严格保密。
除了王爷和他,王府上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沈木领下这个任务觉得特别光荣,但同样,他也知道自己身上的重担
像这种机密程度的信件一定是跟国家大事有关
先帝没有子嗣,当今朝堂掌握在一妃嫔手里,这事绝对有违伦理常纲。
就算太妃长得再漂亮,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沈木知道,他们王爷这些年是在养精蓄锐、布一盘很大的棋
前段时间,他听王爷忽然唤了一声太妃闺名,还担心王爷会被太妃美色所迷,放弃宏图伟业,现在看来,根本是他想多了。
半个月不到,王爷已经传出去两封信了,说不定最近王爷就要开始行动了
深夜的房门外,沈木眼睛亮成两束贼光
而此时的房间里,收到回信的怀王、表情也是罕见的难办。
冷静睿智,是朝堂上下对怀王的统一印象。
所以像此刻这种难办的表情,对他来说是真的很少见。
原因,当然是苏己这封搞事情的信了。
怀王最近频繁向宫里送信,便是担心苏己怀孕后情绪会不如从前稳定。
她人又刚从异世回来,想必是需要疏导的。
结果这封信,真的印证了他的猜想。
信里,苏己果然说了许多平时不会对他说的话,表露出来的情绪也和白日里见到的样子很不一样。
焦虑不安、觉浅多梦。
裴淮虽不知她肚子里的孩子谁是的,但他知道,苏己不能有事。
看完前半封信,他便在脑海里拟出几个药方,并想到了让她在宫里也能安心用药的方法。
那时他还不觉得难办,可谁知看到最后一句
苏己说自己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事,一到晚上就站在井边发呆,而现在只有一个方法能帮到她,她想再见他一面
或者说不是他,她是想再见她的知心好姐姐一面
裴淮,“”
当晚,他没有回信。
第二日早朝,怀王按时上朝。
不知是不是多想,今天大殿的珠帘后,苏己比往日沉默,对什么事都兴致缺缺。
大臣的奏折是让公公递到帘子后,大多她都没在朝堂上立刻回,说等明日统一回复。
怀王神情凝重。
下朝后,怀王给了管事公公一枚金锭,向他打听苏己的情况。
管事公公笑眯眯地将金锭塞进袖子里,对着怀王笑得谄媚。
不少人会向他打听太妃的情况,但怀王总是最大方的那个。
但他从不会因此怀疑怀王对太妃有思,因为向他打听太妃情况的人里,没有人是真心在担心太妃
他对此深信无疑。
裴淮从他口中听到一些事,苏己今天早起后没用早膳。
这边刚刚完事儿,又有其他公公过来,说太妃传他去后殿。
裴淮犹豫少卿,让那人带路。
寝殿的帘子后,苏己斜倚在太妃椅上,姿态慵懒娇媚,看着病怏怏的。
还是很细。
三秒后,他收回视线。
苏己把在现代学到的演技都用在他身上了,跟他坦白,说自从几年前去过他府上一次,便跟他府上一位女眷结金兰之好,互通信件。
“怀王可知此事”
而裴淮演技也还不错,之前在尼查宋帕山身上苏己见识过。
“不知哪位女眷有这等荣幸,”他问。
“反正”苏己隔着帘子眺他一眼,“就是怀王府上最漂亮的女人。”
“”裴淮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脸黑如炭,“太妃此次召见,就是说这事”
苏己说当然不止这些。
跟着她就说了昨晚最后那封信,没说自己情绪不好,只说她想再去怀府一趟,见知心好姐姐一面,但知道知心好姐姐不喜见人,不想她不自在,所以想让怀王回府帮着问一下,这一面,到底是能见,还是不能见。
“”
说完,苏己好整以暇地看向裴淮。
眸光狡黠,是正经看好戏的表情。
裴淮,“倒是可以帮太妃带话,但答案如何,本王也无法保证。”
苏己半眯起眼,“”
吴珠儿恰好进来送茶,苏己视线顺着她身后看向门外面,“珠儿,外面那口井我让你打扫的,今天打扫了吗”
裴淮闻声一顿。
吴珠儿愣了愣,“回太妃,已经打扫好了”
苏己点点头,“下去吧。”
屋门再次关上,房间里气氛明显跟从前不一样了。
裴淮沉默地看着她,隔着帘子。
眼睛里隐藏的情绪晦涩难懂。
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问,“既然是不喜见人的女眷可否像本王一样佩戴面具,面见太妃”
苏己摸了摸下巴。
戴面具啊
就算脸挡住了,但衣服和发饰总归是要穿女装的吧
裴淮这人实在太狡猾,苏己必须得把他后路堵上。
“可以是可以,”她话锋一转,“但知心大姐姐的身形本宫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毕竟我们一起泡过澡的,如果面具后移花接木,本宫一眼便能看出。”
“如果是那样的话,还是别勉强好姐姐了,请怀王务必将我的意思转达过去。”
裴淮额角青筋暴起一根,他极艰难地开口,“太妃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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