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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变
    一天过去了,凌司玦没有任何动静,又一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直到五天过去,仍旧没有动静,程寂清再次出现在百里婠面前。

    “郡主,五天了,还要等吗?”

    百里婠看看自己的囚服,囚服穿了些日子,上头已经脏了,百里婠嘴刁,一贯吃的都是极度精致的食物,可这些天吃的都是冷饭冷菜,味道更是难以下咽,睡在又硬又冷的床板上,根本不可能休息好,几天下来,脸色已经变得很差。

    百里婠低着头,看着这样的自己笑了笑,再抬起头,又是那般平淡冷静的模样,眼神似汪洋深邃:“先生,多谢你成全我的任性,若不是我的任性,你这些日子也不用一直背负贰臣的骂名,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程寂清听百里婠说的话,便知她的意思了。

    “程某从未将那些放在眼里,郡主能想通便好。”

    百里婠淡淡地笑:“多谢先生。”

    立太子的诏书还未下,便有事情发生了。

    盛世各地贫民聚众游街,到官府衙门口闹事,口号喊的沸沸扬扬,强烈要求皇上收回处决百里婠的决定。当时先由安州祁县爆发,各个州县就跟约好了一般一个接一个的爆发,直至此事闹到京都,规模之大,举国震惊。

    “昭华郡主是大善人哪,若不是她发放米粮,我们一家三口早就饿死了!朝廷?朝廷什么时候管过我们!”

    “我也是因为接受了郡主的救济才活了下来,做人不能没有良心啊!”

    “是啊,没天理啊,好人不长命啊!”

    “饶郡主不死!”一个穿着破衣服的男人带头喊道。

    “饶郡主不死!”

    “饶郡主不死!”

    …………

    闹事闹的一段日子,便有一卷白布被送至京都,上朝的时候由祁县县官文大人呈上。

    凌司玦说了句:“打开。”

    于是那卷长的有些离谱的白布便由两名侍卫拉开。一拉开,满朝臣子的脸色都变了。

    只见那白布上头,最上头写着一句话,饶郡主不死,下头洋洋洒洒的全是签名,全是由鲜血写成,有些不会写字的便拍了一个血掌印在上头,洋洋洒洒几万个签名和血掌印,怎么看怎么触目惊心。

    凌司玦看着那万人签名,眼神闪了闪,透出一股浓浓的欣赏和喜悦,他不知道,百里婠手里还有这样的牌,想起当初百里婠入狱的神情,难怪如此有恃无恐,只是天牢不好待,不知道她这些日子可有受苦。

    凌司玦盯着那血书正出神,便有臣子说道:“皇上,此事十分棘手,贫民数量之多难以估量,若此事处理不好,定会引起民愤,我皇刚刚登基,到时候盛世若是乱成一团,别的国家乘虚而入,盛世就岌岌可危了。”

    “臣附议,李少卿说的不错,如今安抚百姓才是最重要的,郡主一事并不是没有余地。”

    “臣附议……”

    “臣附议……”

    这些臣子和百里婠并没有深仇大恨,当时要求处死百里婠只是因为群起而攻之,没想到这位郡主如此得人心,看看着鲜血写就的万人签名,她若出了事,盛世还不翻了天,盛世翻了天,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当事情关系自身的时候,谁都不会袖手旁观。

    凌司玦听着下头你一言我一语,眉毛好笑地挑了挑:“哦?当初嚷嚷着要处决昭华郡主的,不正是众爱卿?众爱卿怎么能因为这小小的一卷签名,就改变立场了。”

    众大臣一噎,那哪里是小小的一卷签名啊,那是催命符啊。

    “皇上,此事不可不慎重,现在盛世处处**,万人签名摆在眼前,昭华郡主所得人心之广可见一斑,若是执意处死昭华郡主,后果将不堪设想。”

    “是啊,皇上……”

    “不错……”

    凌司玦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众大臣顿时噤若寒蝉,凌司玦脸色有些阴沉,眼神锐利地从众人面前一一扫过,被凌司玦那带着压迫和穿透力的眼神扫到的大臣都不禁微微一颤,凌司玦向来都是笑吟吟捉摸不定的样子,是以大臣们对他的手段印象极为深刻,此时被那眼神一扫,心中不免一凛,这新皇,好强的气势!

    “你们是朝廷的官员,不是街口的泼皮,这么点事情就当殿吵吵嚷嚷了,简直有失体统。附议附议,整日就知道附议,光说话不做事,朝廷养你们吃干饭的?”

    众大臣被凌司玦的话弄的脸上一红,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的确是有失体统,生怕凌司玦一发怒,怒气波及到自己,哪里还敢开口。

    “无用之人,朕要他何用?朝廷从来不养闲人,宋爱卿,李爱卿,以及户部的郑爱卿,朕看你们年纪大了,把手头的事情交接下,还是在家里颐养天年吧。”

    被点到名的三位大臣心中咯噔一声,丞相百里英的脸色更是白中带青,难看的很。

    众大臣心里突然都有些惶恐和庆幸,这几位大臣,最近跟丞相走得比较近啊……

    那三位大臣抬起头,看着凌司玦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和穿透力的眼神,心中一震,特别是之前的宋老,简直是面如死灰,三人知道凌司玦定是查明他们私下与丞相来往的事情了,这摆明是杀鸡儆猴了,当下也不敢造次,只能支吾着谢恩。

    凌司玦点点头,才淡淡地说道:“朕再说一遍,朝廷不养闲人,没有本事的,都给朕滚回家。”

    众大臣低下头。

    凌司玦的脸色缓了缓:“至于昭华郡主一事,朕觉得众位大臣说的很有道理,昭华郡主如此得民心,她若死了,盛世定会引发内乱,着朕旨意,赦昭华郡主无罪,即刻释放,苏广平,去刑部大牢走一趟,恭恭敬敬地把人迎出来。”

    旁边的苏公公答道:“是,皇上。”

    凌司玦看了一眼众大臣,沉声说道:“退朝。”

    程寂清将凌司玦这番作为看在眼里,不得不说,就帝王而言,他对凌司玦是真心有几分敬佩的。凌司玦比起景佑帝,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门口依旧碰到宋老,程寂清轻笑道:“朝廷的事情件件都这么累人,宋老以后都不用为此操劳,程某真是羡慕的紧。”

    宋老听完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程寂清,脚步蹒跚地走了。

    程寂清看着宋老的背影浅笑,早说过了,倚老卖老是不对的。

    苏公公前来宣旨,百里婠无罪释放,百里婠神色平静地听完,接了旨,淡淡说了句“谢主隆恩”便站起身往外头走,苏公公本想再说两句,奈何百里婠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百里婠一身囚服走出刑部大牢,抬头望望天,外头的天空依旧澄澈分明,妙手等人早就备了马车,见百里婠出来,同时喊了一声小姐。

    百里婠点点头,没什么表情,径直上了马车。

    马车兜兜转转到了第一街,妙手早就备好了热水和衣裳,百里婠沐浴更衣之后,走出房门。

    众人都在等她,程寂清对她笑了笑,眼神中流泻出一丝风流的意味:“郡主,欢迎归来。”

    百里婠也笑笑:“多谢先生,以后我不再是郡主了,先生不要再叫我郡主了。”

    妙手看到她,眼眶有些红,百里婠摸摸她的脸:“好妙手,你这是做什么。”

    妙手最见不得她受苦:“小姐,你瘦了好多。”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是我的错。”百里婠有些歉疚。

    “小姐。”叶深叶寒也喊了一声。

    百里婠点点头:“叶深叶寒,安排好人,尽快从第一街抽手出来,收拾东西,咱们去江南。”

    叶深应道:“是,小姐。”

    百里婠又对程寂清说道:“先生,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程寂清笑笑:“无碍,程某明日便辞官,江南风景不错,程某正想去走走。”

    百里修缘淡淡地坐在一旁,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妙手对百里婠示意了一下百里修缘,百里婠也知道百里修缘情绪不对。

    妙手给众人使了一个眼色,众人都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只留百里婠和百里修缘两人。

    百里婠走到百里修缘身边,轻轻地叫了一声修缘。

    百里修缘仍旧淡淡的坐着,没有什么表情,百里婠便知他是生气了。百里修缘生气,是她的错,百里婠语气诚恳:“修缘,这次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百里修缘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看见她明显消瘦的脸颊和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只是仍旧没说话。

    百里婠继续说道:“修缘,听说江南很美,气候也好,我们的产业大半都在江南,以后我们就在江南定居了,你高不高兴?”

    百里修缘眼神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真的吗。”

    百里婠点头:“是真的,等先生辞了官,叶深将京都的产业都打点好,咱们就离开这里,立刻动身去江南。”

    淡淡的温度流连在百里婠的脸颊,百里修缘的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脸颊,眼神安定,百里婠心里一松:“修缘,你不生气了?”

    百里修缘的声音飘在百里婠的耳边:“婠,你要做的事情从来没有人拦过你,也不会有人拦你,尽管你让自己受苦,让我们担心,可是你忘记了,你一个人受苦,我们都会很难过。”

    百里婠心中有些难受,修缘说的对,这些日子,她让先生背负贰臣的骂名,让自己受苦的同时,也让关心她的妙手和修缘如此难过,他们一次次的包容她的任性,可是她却忘记了,她在牢里受苦的日子,他们是如此担忧和心疼。

    “修缘,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百里修缘定定地看着百里婠,轻轻点头,缓缓绽放出一个笑容:“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