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的宫殿之内灯火通明,凌司玦坐在上首,下头依次是百里婠,百里修缘和南浔。
南浔依旧挂着温和地微笑,道:“不瞒皇上,南浔此次的确是为羽珅而来,还望皇上恕罪。”
凌司玦得知百里修缘的身份之后也是有些惊讶的,一个人要有多大能量,才能立于不败之地,称之为战神,虽然他不想承认,百里修缘……倒是有这个本事。
百里修缘若是南国人,这事情倒是好办了,只是百里婠这里,凌司玦不经意地瞟了一眼百里婠的脸色,才淡然开口:“太子客气了,太子若不说明,朕还不知道,南国的战神一直隐藏在盛世呢,倒是朕怠慢了。”
这话说的不着痕迹,俨然已经将百里修缘划为南国人了,百里婠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南浔点点头,道:“周国想借南国关卡打开盛世的大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盛世经过一场内战,还未休养生息,周国自然蠢蠢欲动,先灭我南国,再攻打盛世,如意算盘不可谓不响。以前有羽珅在犹忌惮几分,如今羽珅失踪这许久,我们瞒得辛苦,周国怕是也收到消息了,我父皇重病在床,南国已经岌岌可危,本太子离国前来盛世,不能耽搁太久。”
南浔不愧是储君,一番话说的得体,又适时地点明,周国若是打开了南国的关卡,接下来便是攻打你们盛世了。凌司玦自然听懂了,笑道:“太子说的是,那么太子打算何时启程?”
南浔看凌司玦这样子是松口了,正打算开口,却听到一道清冷的声线传来:“你们自说自话够了么?”
南浔和凌司玦都一愣,看向一手捏着酒杯的百里婠,百里婠将酒杯往桌上狠狠一砸,冷冷的视线从他们身上瞥过:“皇上,南国太子,你们三言两语便决定了修缘的去处,将修缘当成货物么,想带修缘回南国,有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本郡主答不答应。”
凌司玦的声音也有些沉:“婠儿,修缘是南国人,自然要回南国的,别不懂事,让太子看笑话。”
百里婠冷笑一声,百里修缘回南国,维护了南国的安定,也顺带维护了盛世的安定,这两人乐见其成,却不顾百里修缘的感受。百里修缘不是人么,凭什么他要听从别人的安排。
“既然如此,”南浔的笑容渐渐消失,定定地看着百里修缘,“羽珅,你愿意回南国吗?”
百里修缘的手一顿,淡淡地抬起头,看着南浔,淡然的眼中有些复杂,一时没答话。
“太子,你看到了,修缘并不愿意跟你回南国。”
南浔没有发怒,只是淡淡地笑了:“好,既然如此,我南国迟早要覆灭,与其等到山河破碎,百姓流离失所,本太子倒不如恭恭敬敬地为周国打开关卡,皇上,你说这样可好?”
凌司玦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南国一介小国,没了百里修缘,如何与强大的周国抗衡,盛世若不肯放人,南浔打开关卡绝对做的出来。若是没了南国的阻挡,周国攻进来,盛世就算能勉强保住,也会元气大伤。
凌司玦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如此威胁过,不得不说,南浔成功地威胁了他。若盛世不是处在紧张时刻,凌司玦一怒之下绝对会踏平南国,然而此时却是发作不得。
百里婠不肯放人,百里修缘不愿意回南国,凌司玦也不能绑了他送回南国,凌司玦思忖一会儿,才沉声说道:“太子,百里修缘不愿回南国,朕也不能逼迫他,可还有其他法子。”
南浔轻摇酒杯,勾起嘴角,清丽的脸庞显得有些魅惑:“有。”
凌司玦和百里婠看向他,等待他说出解决的方法。只要他肯提出条件,一切好商量。
南浔的眼神落在凌司玦身上,犹带了三分笑意:“你娶我。”
此话一落,在场的三人都愣了一愣,凌司玦眉头轻蹙,道:“太子莫不是喝多了。”
南浔笑道:“本太子没喝多。”葱葱玉手扯了束发的发冠,一头青丝如墨般倾泻下来,落在肩上,映衬着那张白皙清丽的脸,越发显得美艳不可方物,烛火一跳一跳,照在南浔微微含笑的脸上,活脱脱一个绝代佳人。
大殿上寂静无声,饶是一向淡定的三人,此刻也不免诧异。
有谁能想到,南国这文武双全,有治国经世之才的太子,竟是女儿身?
女扮男装到底是有破绽的,若是熟悉的人更是一眼便能认出来。只是莫说眼光毒辣的凌司玦,便是叫了南浔十几年太子的百里修缘,也从未发现南浔的真实身份,这也难怪,南浔从小便被当成男儿养,自落地起就已注定是南国太子,从小便担负起南国的兴亡和未来,南浔连女儿家的娇羞都从未有过,做了二十年的男人,举止言谈间早已习惯地连自己都快忘记自己是个女儿身了,他人又如何能知晓?
短暂的惊讶过后,大殿便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
“本太子曾说此番前来,是为一睹新皇风采,此话并未作假,若盛世与我南国联姻,周国便不敢随意攻打我南国,我不能看着南国覆灭,无论如何,我都要保住南国。”
这话说的铿锵有力,一国之君的气势尽显。
南国虽为小国,但一国女皇绝没有封妃的道理,若凌司玦娶了南浔,必定许之皇后之位,这话虽未言明,在场的却都明白。不论其他,这样一个女子,的确配得起凌司玦。
凌司玦看了一眼沉默的百里婠,见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心中不由有些烦躁,便说道:“太子,这事朕考虑几天,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南浔也不是一个纠缠不休的人,话已至此,她相信凌司玦会做出选择的。无论是交出百里修缘抑或是娶她为后,结果是一样的,南国保住了,那么她的目的便达到了。
宴席散后,各人怀着复杂的心思离去。凌司玦将百里婠留了下来,安静的大殿上只留两人。
两人对望,却没有深情。凌司玦看着眼神淡漠的百里婠,无端觉得陌生,他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了,百里婠一贯淡然,但是就算他们之间最糟糕的时候,百里婠看他的眼神也从未像如今这般淡漠,似乎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存在过,于百里婠而言,他凌司玦不过是个陌生人。这个想法让凌司玦有些烦躁,有些恐慌。
“此事……朕想听听你的看法……”凌司玦说道。
百里婠终于认真地看向凌司玦,在她的认知里,这个男人从来都是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他含笑之间左右大局,抬手之间布下连环妙计,阴谋阳谋玩的游刃有余,他这一生,大概没有不顺心的事吧。
百里婠想起程寂清说过:若论武功,凌司玦不及百里修缘,若论才能,怕也输他程寂清三分,但却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当皇帝,他只需要让手下的人心甘情愿或者非心甘情愿地为他办事,供他驱使便足够了,这便是帝王之术。
百里婠脑子里想了很多事情,此时并没有开口。
凌司玦越发觉的这样的百里婠遥不可及,见她迟迟不语便有些恼怒,粗暴地攥住百里婠的手腕:“说话,百里婠!让百里修缘走,还是让朕娶南浔为后,这一次,朕让你选。”
凌司玦的力道有些大,百里婠的手腕被攥得生疼,她却无暇顾及。百里婠看着恼怒的凌司玦,有些混乱的心反而渐渐平静下来。
“无论我怎么选,你都尊重我吗?”
百里婠话落在凌司玦耳中,心中更是泛起怒气,说出来的话似乎咬牙切齿一般:“是。”
百里婠一笑,挣脱凌司玦的禁锢:“我会给你一个答复的。”
说完不顾凌司玦铁青的脸色,一边转身往外走,一边说道:“百里婠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