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相府邸,偌大的花厅,只亮一盏灯。灰暗的花厅,一身桃红的女子被一巴掌扇得扑坐在地。
“少主——”雪上前,蹲下身扶着她。“大人,少主她是有计划的。并不是救了封玉寒这么简单。你请息怒。”
她扶着脸颊,冷漠地开口。“爹,息怒。”
“杀了七爷,是陛下的指示。以此为借口可以对雪国发兵。现在全部的计划给你打乱了。陛下要是怪罪下来,你担得起吗?说——你有什么计划。”
“没有。”她垂眸,按住了雪的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倔强的双眸盯着怒火中烧的他,冷声回道,“女儿还没有想好。”
“爹,你别问她了,她向来都很喜欢自做主张的。”冷嘲热讽的声音响起,“自从你让她接管暗卫之后,她可有一次是听你的?”
冷清均冷眼看着说话的儿子,“你给我闭嘴!”
“暗卫我是交给你管了,可是不代表你有权力质疑我的决定。爹知道,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理由,说来听听。”他这个女儿,很有主见。才智胆略,深得他的遗传。只一点不似他,他软硬都不吃,而她向来是吃软不吃硬。
“女儿是自有主张,爹要是生气,尽管罚女儿就是。”
“倾月,爹给你赔不是了。”拉着她的手,好言劝服。
倾月垂眸,叹了口气,“当务之急不是除掉毫无权势的七王爷。他存不存在与我们而言没有任何差别。何况,诛杀皇室成员可是诛九族的罪,爹,你不想的吧?你有没有想过事成之后,封帝会怎么对我们冷家?”
这个冷清均未尝没有考虑过,只是君命难违。“那你以为如何?”
“爹现在是权倾朝野,拥兵自重。封帝也忌惮三分。想要进军雪国,什么借口都行。他有意大张旗鼓地迎回七王爷,又要我们暗中除掉他。不过是为了测试我冷家究竟还有多少实力。其居心叵测……”这一切都是倾月的托词,她自然不知道封帝打得什么主意。当务之急是劝服她爹。“现在我们一举一动封帝看在眼里,事实是我们没能除掉七王爷,那就只是我们能力不足,是陛下错信。”
冷清均大笑,“好一个能力不足。暗卫交由你管,为父甚为放心。”他仰天大笑,离开。冷一凡瞟了她一眼,冷哼一声,紧随着离去。
雪扶着她起身。搀扶着走出花厅,回廊环绕,月光低迷。她无力地靠着美人靠,望着波光粼粼。“雪,你去沐浴更衣吧。染黑了一头的发,几天来也没有时间洗掉,难受得要命吧?”
他浅笑走远。回来的时候,换了一身衣裳。依旧是纯白没有任何杂色花纹,一头长发如雪。她伸手抓过他的发,轻嗅着笑道:“还是有一股墨汁的味道。以后绝对不可以了。”这一头白发,才是完完整整的雪啊。
“白发好丑,人家不想那么丑嘛。”他柔柔笑着扯回自己的发。倾月无奈,口口声声说着人家,笑容依旧柔美,动作却是依旧那么霸道。“雪,早些休息吧。明晚,拜托你了。”
她转身走,剩下他一个人气得跳脚。“又要我一个大男人跳舞。你要记得人家都是为了你。”
*
西京皇城,琼华阁内,灯火通明,歌舞升平。君臣同乐,其乐融融。
“殿下,丞相特意请来了名满京都的雪。请陛下移驾,到湖边观舞。”薛仁义俯身在封濯影耳边说道。封濯影大悦,“七弟,今日你可有眼福了。”
一行人没几步便到了湖边。只见一艘小船在水面飘荡。
一道清越的箫声响起。一身白衣的舞者水袖轻扬,在水面轻舞旋转。那一身白衣飘袂,白发翩然,不染尘世浮华,眼角眉梢些许清冷。
曲终,小船靠岸。有人上前搀扶那桃红衣裳的女子。她低垂着头,步上岸,福身请安。“倾月给陛下请安。”
“倾月啊,只有你才能请得动雪。”他说着转而望向站立在一旁,一脸清冷的雪。
倾月再度福身,“陛下言重。今日是庆七王爷归国的大喜之日。雪和倾月身为封国的臣民,哪敢置身事外。”
“冷爱卿啊,你的女儿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封濯影和冷清均说笑着转身回座。因为那箫声太过熟悉,离去前,封玉寒回眸望了一眼。却不料正撞见她抬起了脸。丑陋的红色胎记布满她几乎半张脸。
看见他回眸,她慌张转身,扯起了身边那白发男子,快步离场。
封玉寒坐回了原位,被吓得心依旧还怦怦跳。
“七弟怎么了?脸色很不好。”
“西京这里气候严寒,比雪国有过之无不及。臣弟体弱,让皇兄挂心了。”
“七弟不必担心。朕已经为你择了个好去处。旧都,现在的东京华城,那里气候温和。七弟去了那里好好养身子。”
冷清均一惊,起身作揖道:“陛下的意思是要将七爷册封为王?”
“朕只剩七弟一个至亲,自然要为他选择最好的封地。宣旨——”封玉寒安然归来,身为先帝的子嗣,他自然是有足够的身份要一处封地。他不过是顺应群臣民心。
薛仁义上前颁旨。进封先帝第七子,封玉寒为东王,世袭公爵爵位。封地东京道,驻军两万。
“东京道从今而后就是七弟你的封地了。驻军两万,为七弟你所管辖。”
封玉寒还没从刚刚的震撼中醒来,又是晴天一个霹雳。他迷迷糊糊地跪下接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冷清均望着眼前的景象,也是一阵头脑发晕。他完全弄不明白了,封帝究竟意欲何为。册封为王,镇守东京。无权无势的七王爷,陡然之间成了王侯,另与封地。最主要的事,居然拥有兵权。封帝此举,将自己的兵权分散,究竟是有什么深意?
“恭喜东王,贺喜东王。”群臣道贺。封玉寒柔柔一笑,并不曾多言。让他离开京都,不就是要他安分。有何可喜有何可贺?不过与他而言,无权无势留在西京,不若寻一处封地卧薪尝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