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画舫,红木泛着沉香。护栏上雕刻着兰花。湖面泛起一层雾气。她一身淡紫隐没在雾里,不清不楚。李叔站立着,双脚已经在打颤,僵直着动都不能动。
“我听下人说你有一个外公,身患恶疾。这些年来你不在东京。一直托人照顾他。而那个人就是……”
她话还没有说完,他整个人扑通一声跪地。“王妃,奴才是认识李守义。因为当初奴才跟着七爷离国。去雪国为人质。家中年迈病重的外公无人照顾。他是奴才唯一的亲人,所以奴才用重金雇佣了李守义。他也尽忠职守。”
“花了重金?你那笔钱从何而来?”轻笑着伸手搭上他的肩,“当年你拿了全妃的银子。我还真想不到,以为你定是忠心耿耿对七爷。却不料你居然会是他人派来的奸细。这七年,你一直跟着七爷。究竟有什么居心?”
“王妃明鉴,这些年一去雪国,且不论奴才无心。在雪国,只字片语都未必能传回封国。这七年,奴才和全妃早已失了联系。再归国,全妃娘娘已经是老太妃,在庵堂颐养天年。早已是对世事置之不理。”虽然心里慌张,可还是对答如流。虽然冷汗已经落下模糊了视线。
“你对七爷究竟是怎样的心,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唯一想做的就是排除一切的威胁。”她看了一眼小香。当下有人上前架着他起身。
“王妃,王妃饶命。奴才对七爷忠心耿耿,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七爷的事。王妃——”他叫嚷着,押着他的人作势要将他扔进水里。李叔紧紧抓着护栏,嘶喊,“王妃!王妃饶命。奴才真的没有,请王妃相信奴才。”
“要我相信你?你打算怎么让我相信你?”她的手抵着护栏,推开了一侧的侍卫。李叔得到自由,缓慢转过身跪下,“王妃,奴才知道错了。不敢为自己狡辩。奴才不知道怎么才能让王妃相信。请王妃明示!”
等得就是她这句话。倾月勾唇一笑,“两个选择,一是让香穗近身跟着你,一起伺候王爷。顺便监视你的一举一动。或者你每一日来跟我汇报。”
“香穗是……”李叔整个人发懵,他不知七年前的旧事居然也被查到。他无从反抗。
“香穗是新来的侍女之一。乖巧可人,一定能帮得上李叔你的。”她的眼直直地盯着他。李叔唯有叩首。“进来兴韵苑正缺人伺候,奴才谢过王妃恩典。”
“小香,让画舫靠岸吧。”
斜倚着贵妃椅,她恹恹欲睡。画舫靠岸的时候,等在岸边的玉寒上了船。李叔笑着迎上前,“七爷。”
“刚刚是怎么一回事?画舫停在这湖心,我怎么挥手都没人理会?”
“王妃在打盹,所以慢了些许。”香穗走上前来福身。“香穗给王爷请安!”
看着这新面孔,玉寒有些迷茫,却也不以为意。他越过她,走进船舱。水晶帘在眼前摇晃,她的睡颜在那一头不清不楚。她总是给人一种不清不楚的感觉。看不透她这个人,看不透她心里埋藏了多少的事,看不透她嫁他为妃的原因。
他是皇兄的棋子,那么她呢?
走近,蹲下身看她熟睡的容颜。这样一张脸,过目难忘。看了许久,他起身离去。
日渐西斜,倾月才幽幽转醒。
一起用的晚膳,她陪他看奏折。依旧是一夜缠绵。这样的日子,如水般平静,如火般炽烈。太过顺心,太过惬意,每一日醒来都觉得是梦。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置身一片花海之间。桃花盛放,如火如荼。众家千金夫人来来往往,好不热闹。赏花会如期举行。站在高楼看着一片繁忙。
“小姐,发出去的请帖都已经收回。并没有人家的女眷没来。”
结果比她预期的要好。倾月也不由得松了口气,“小香让人好生伺候着,务必让她们尽兴而归。”
“小姐不见见?”
“让她们来请安吧。”转身回内室,安然看着那一处胜景。很快的有人上来请安。一干人等或站或坐,相谈甚欢。倾月也与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小姐,花大人求见。”
“花大人?这东京道何来花大人?”
小香再度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是西京来的,吏部侍郎花大人。”
手中的茶盏微一颤抖,洒了几滴。上次他呈上拜帖,她一忙就让他空等了一日。以为他会就此打退堂鼓,不料,还是躲不过。
小芹赶紧上前。“小姐,让奴婢伺候你更衣。”
倾月含笑站起身,“各位夫人小姐自便。”
走入内室匆忙换了衣裳,便下了阁楼在侧厅见客。
花侍郎赶紧上前作揖。“微臣见过王妃。”
随意瞟了他一眼,坐下后,抓起了几上的茶盏。漫不经心地开口,“听下人来报说是花大人。我还不敢信,这花侍郎不是在西京任官。怎地会在东京?”
“微臣带小女来东京探亲。小女的祖父留恋故土,当初就没有跟着到东京。”
“大人是来确认,我是不是要食言?”
“小姐来了东京,想必对陕东道是更加的紧张了。微臣只是关心小姐,看看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小姐的。”
言在此而意在彼。想要他的帮忙就要兑现诺言。
现而今,东京士兵急缺兵器,而陕东道有她需要的煤和铁。就算有银子也未必能买得到的。
她彻底地陷入了窘境。若是兑现承诺,她真的要为他纳侧妃?为何她有一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