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还在耳边回荡。霸道地宣布所有权似的口气。玉寒又是窃喜又是无奈,只问,“那么我是属于谁的?”
“我怎么知道?”倾月冷哼了一声,推开了他。“我去华月阁,你自己看着办。”她甩袖走。冗长的裙摆从石阶上游曳而过。她喜欢紫色,紫色在她身完美的诠释着高贵,似乎是为了她而生的。
她在她面前走过,带着挑衅的笑。她手上拿着的伞在颤抖,狠狠地瞪着她。倾月忽视她的眼神,抬手打掉了她手上的伞。那伞在地上打转。雪妃一时间整个人渗出了一层层的汗。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她的手一直在颤抖。然后整个人跪地。全身犹如一块冰,被阳光所融化。
倾月看着她这模样,蹲下身,抓住了她的肩膀。“你真是有病,病入膏肓。根本就没得救。”
雪妃紧盯着她,用一种恐惧的目光。然后她一点一点蜷缩了起来。全身的汗噼里啪啦地掉。玉寒缓步走到她身边,捡起了那伞,遮住了她的身子。阳光被遮去。然后她的手,一点一点松开了自己的肩膀。
倾月转头漠然看着他,“我们都有病,病在心里,病到无药可医。”
说完她转身走,不想再去那么卑鄙的践踏一个人的自尊。但是她已经来不及了,已经不堪了。她已经病了,深入骨髓,当血色染上了黑色,而失去了光芒的黑色,将化作不是色彩的色彩。
将手中的伞递到她手里,站起身要走。她伸手抱住他的腿,咬牙低声道:“不要走,否则我就追着你到华月阁。你无法解释……”
玉寒无奈,叹了口气,蹲下了身。他拨开她的手,深叹了口气,“公主殿下!你知不知道,活下去对我这种人来说有多重要。所以我也以为你也是跟我一样,千方百计地要活下去。可是我发现我错了,你根本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她的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袖,“对,我是疯了,什么都做的出来。”
“公主殿下,上一次帮了你。你我已经互不相欠了。你加诸在丑奴儿身上的痛,我不会亲手还你。因为我无法忍心伤害你。但是我也不会阻止她。因为她是我的妻子,我爱的人。所以,日后还请好自为之。”他握紧她的手,叹息道,“抓紧你的伞。这阳光会要了你的命……”
他果断地离去。在烈日下,渐渐地远去。她的眸光一点一点地凝聚,那刻入骨髓的狠。那一种抹杀一切的眼神,带着恨和愤怒。
她撑着伞蹲坐在地。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雪妃娘娘,你恨她,是吗?”
雪妃愣愣地望着他,开口,声音支离破碎,“你是谁?”
“你只要知道我跟你一样恨那个丑女人,就够了!”说着,两人四目相对。然后她勾唇而笑……
从容走入华月阁,听见了丝竹管弦声。倾月在门口停顿了片刻,神思游走,也就在这个时候,玉寒从她身边经过,揽住了她的腰,拖着她往里走。
走过那地只看见了阳光透过那雕花木窗,窗前那伊人独立。她听见脚步声响,微微睁开了眼,看着倾月走来。她也不曾动弹分毫。那毫无生气的眼珠一直盯着她。她停下,她的眼珠也就停了下了,而她往哪个方向走,她的眼珠就转向了那个方向。
那种毫无生气的眼神,纹丝不动,却紧紧盯着她。倾月感觉到浑身的不舒服。她微微后退了半步,让玉寒挡住了她的眼神。柔嫔收回目光,望向沉醉在乐声里的封帝。这个居于高位的男人,可以给她她要的一切,只要她有手段。只是从今而后,她只身一人。该怎么办?
接收到柔嫔的目光,封帝抿唇一笑,开口道:“倾月你来了,不必请安了。坐吧,听听这曲子,觉得怎样?”
倾月一言不发,在下边挑了个位置坐着。她根本无心听那曲子。直到那曲子完了,她还是愣愣盯着那个琴师。那宫女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弹。封帝一直注视着出神的倾月。
玉寒伸出两指弹了一下她的眉心。在她愠怒转头的瞬间,他笑了笑,“在发什么呆?怎么不说话?这曲子怎样?”
“恩……”倾月低头,不知所以,声音也闷闷的,“陛下抱歉,倾月刚刚没在听。”
“朕知道!”封帝叹了口气,“要你们来,是想要问你们讨一个法子。”
“陛下有什么吩咐。”玉寒伸手按着倾月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自己却开口接话。封帝抬手支着脸颊,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到了玉寒身上,“七弟也知道了?”
“回陛下,这花大人遇刺一事,我已经从花启运大人那边得知。亲弟遇刺,花启运一下子还无法接受,病倒了!”
“原来如此。朕还想着这件事只有和冷卿家说过。倾月怕也是不知道吧?”
倾月咽了咽口水,镇静地开口:“昨儿个刚听父亲说起,还没来得及同七爷讲。爹说今日早朝后,他要准备启程去陕东道。倾月一听便着急来见陛下了。陛下不会是想要我爹去陕东道为陛下宣旨吧?”
“陕东道不安全,朕知道,委屈冷相了。”
“陛下究竟指派了谁上任陕东道?”
封帝淡然一笑,黑色的瞳孔露出一丝玩味,“朕派了花启运。他也算是有治国之才。最重要地是他是姓花的。如果他能平安上任,那么也好,至少陕东道有人管理,朕也放心。若是不幸遇刺,那……就是有人针对花家。”
说话间他盯着倾月看。不知何时起,她爱上了胭脂,那水一般细腻的胭脂,遮住了她的胎记,细细看来,她美得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陛下不觉得这对柔嫔不公平。若是连这个伯伯都没了,她可就没了长辈。现在花家的男丁只剩下他那不足十岁的弟弟,都靠着她一个人,这偌大的花家,可是要压垮她的。”倾月笑望着柔嫔。她依旧靠着窗子,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封帝闻言,不由得回头看了眼柔嫔。
眼神交汇的瞬间。柔嫔微微别开了眼,“花家人丁单薄,旁的亲戚也不多。都能自食其力,王妃多虑了。这宫里的月俸也足够我娘和弟弟好好的过日子了。”
她一番言辞道出了她无所求。倾月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柔嫔也无需担心。陛下定是派了人保护,不然我天朝的颜面何存?”她说着站起身,单膝着地。“陛下,倾月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只是我真的很想,很想陪在我爹的身边。保护他。”
“说吧,你要多少人?”
倾月抿唇,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如果是让倾月代替爹去,便只要一千禁军。如果是倾月保护爹前去,则要两千。”
她的回答正中下怀。封帝故意久久不曾说话。玉寒扶着她站起,“为何身子刚好就又想着去那么远的地方?舟车劳顿……”
“寒,我想去。我放心不下我爹。”就如此简单吗?谁人都只不可能这么简单。可他宁愿相信就这么简单。
“如果朕答应让你一个人去,你可不可以也答应朕一个请求?”
“陛下有什么尽管吩咐。”
“带上哲儿,他这段时间一直闷在这里,我怕把他闷坏。跟着你也好长长见识。让他散散心,早些从丧母之痛中走出来。”
“本来倾月还想求殿下能答应让我带哲皇子出去玩几日。”倾月抬袖掩嘴笑,微微斜眼看见了玉寒凝重的神色。一时间她的心漏跳了一拍,慌忙回身正色道:“陛下如此信任倾月,只是倾月毕竟是一届妇人。我怕不能服众,所以想要请李总管与我一同前去。”
“七弟都要去了,还要小李子去干什么。”封帝笑了笑,朝着她招了招手。倾月缓步向着他走去。封帝示意她附耳。倾月蹙眉俯身。只听他在她耳边道:“你的东王舍不得让你一个人。他一定会跟着你。”
倾月咬唇,“我不信。”
“我们赌一把,怎样?”
“赌什么?”倾月知道她必输无疑,但是而今她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别人能否猜到她的心思。既然如此,反其道而行之,是最无奈也是最有效的。
封帝不由得笑出了声,声音低沉,“舞一曲。”
“我?”倾月一愣,片刻后拧眉,“我没有资格拿雪来赌。能不能换……”
“就你也可以。朕不在乎。”
“好,成交!”明知道答应了一定是要自己出糗了,不过不得不应承下来。封帝一愣,看着她,这么坚决?她是确信玉寒不会去,有一丝的犹豫她也不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她可是从来没有跳过舞,她应该是不会。她若不会,怎么可能答应公然在众人面前出丑。想了想狠狠心道:“朕会召集所有大臣,你确定?”
“那陛下若是输了,也是舞一曲?”
“这……”封帝犹豫了片刻,然后郑重点头,“朕乃天子,一言九鼎。”
倾月抿唇一笑,站直了身。缓缓侧首看着不远处的玉寒。他表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