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比对边疆的苦寒。这么些年,她一直想不通,为何爹舍得让两个哥哥去边疆苦守。原来只是为了等待有朝一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也许经过这般苦难的磨炼,爹他喜欢磨炼出一个令他骄傲的儿子。
也许是期望太高,而今看来,碌碌无为。抑或是这些年来封国国力渐盛,根本就是没有人能居安思危。
断然如此又如何。倾月不由得笑自己的猜测。回过神来,问道:“正是。不知三哥你能呆到何时?”
“谁知道呢?”他很是不以为意,狭长的眼,很美。只是一扫,冰冷的眼神。倾月心下里一个咯噔。拥有这样眼神的人,必定是个冷情之人。那般漠然。他的心肯定也很坚硬。
“你在看什么?”
她就这样一言不发,平静的审视的眼神,让他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倾月说着揉了揉眼睛,站起了身。“那就不打扰三哥和三嫂了。我们这就先走了!”
“你来了,也没说什么事?这就走了?”
倾月愣了许久,干笑道:“三嫂是这样的,昨儿个我收到了一份礼物。是宫中的贡品。是红色的绸缎,昨儿个月夫人还没有出殡。不能拿红布进门。明儿个我让人送来,你看看喜欢的话让裁缝给你做一件最近京都常见的衣裳。”
“是你身上的这种吗?”她穿着的衣裳是紫色的。袖口绣着玫瑰,几乎拖曳到地的长度。腰间的腰带微有些长有些宽,坠着一些简单金饰。裙摆上窄下宽。走起路来,不知道有多好看。摇摆的弧度也很美。还有她头上的钗子,好像是红宝石,只此一根绾起了发。
低头又豁然看见了手腕上有一串紫到发黑的手链。很精致。
“你手上的那是什么?”
倾月抬起了手,笑了笑,“是水晶。不知何时带上的?”
“真好看!”一脸艳羡。
“你喜欢?”倾月说着就要动手拿下来。玉寒黑着一张脸,拽着她往外走,“先走一步!”
屋檐下挂起了一排的红灯笼。夜色中那红色,莫名的凄凉。
“寒,你怎么了?我话还没说完?”就这样走掉,礼节不周全。
“你手上的水晶,你真的不知道是谁为你戴上的吗?”
倾月想也不想就回道:“我身边除了你还有别的人吗?”话出口,才知道为何他生气。
“知道是我,你也可以随意送人吗?”
“不过是个饰物,难得她说出了口,我若是不给岂不是显得我小气?”
“所以你就要给?”
“礼多人不怪?不是吗?”他送的,以至司制房拿来的首饰,她都堆积如山了。为何要在意这一串手链。
“你……”片刻后,他松开了手,转身离去。左手抚摸着右手腕上的水晶,凉丝丝的透心的凉。想起昨夜,他不依不饶地纠缠了许久。累极依偎在他怀里沉沉睡着。睡梦中只觉得他握住了她的手,握了许久。然后她的手腕上多了这一串水晶。这水晶,他是从何而来?
提群追上了他,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脸颊贴着他宽厚的背。两手在他身前交握。抓住她的手,转个身抱她入怀,呢喃声悲痛。“你知不知道这水晶是我为你求的,不,为了我们的孩子。磕了九十九个头,就为了求这一条水晶。你不喜欢也好,可不可以带着?”
“你为我?你亲自去求的?”
“对,开光了的。”他只是不忍见她伤心,若是那佛真有灵,他愿虔诚去参拜。她笑,隐隐有些落寞。“我从来不信佛,我信命。”
“那么你就相信,我们命中注定相爱,我们的爱命中一定会有延续。”
“我们的爱?”明明就是诚挚的眼,明明就是她要的爱,此时此刻却又为何,泪如泉涌。她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了,心里,为何这般痛楚?
伸手扶着她的脸颊,泪洒落在他手背。从温热到冰冷,他俯身吻住她的唇。她的手停留在他的脸颊边上。抚摸着她的唇,一点点一丝丝的不舍。
“寒,抱歉。”她抬手扯着水晶链子,却一时情急,扯断了绳,一时间圆圆的珠子落了一地,有一些滚过美人靠,落进了水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过后,她蹲下身去捡那些珠子。
“算了,已经断了。”他蹲下,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泪没有停,停不下。泪眼模糊,手在地上摸过,脏乱。握住她的手,拽着她起身。
“抱歉,我不想的。”她哭得不能自己,看不清眼前的他,伸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袖。满心的惶恐,还有不甘,化作泪水流下。
好端端的,又将她惹哭了。抱着她回了房,浑浑噩噩的就睡下了。
次日在一阵骚动声中醒来。想要问,可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寒……”他已经转醒拿了衣裳为她披上。这才起身去外头看看。却不知为何偌大的房间竟是没有一个人。出了内室,到了前厅。前厅的门紧紧关闭着。
伸手去推,竟然上了锁。
一时间犹如被雷劈到。整个人愣在当场不知道如何反应。倾月一觉醒来,犹自觉得累。昨夜里出了一身的汗。当下只觉得浑身不舒服,这冷相府里又没有浴池。想要喊侍女来准备热水。可是就是无人应答。玉寒起身离开了许久。她不得不坐起身,扯了扯衣裳,下了地。
光着脚走在地上,一阵沁骨的冰凉。才绕过屏风,就撞进了他怀里。
“怎么了?”
“门被锁了!”
锁了?倾月一时不能理解。突然间想起她跑到门边扯了几下,纹丝不动,狠狠拍着,却是无人应答。她的心一沉。原来她的不安是有预见的。爹他不会坐以待毙。还记得上次她和玉寒一起被关在离落宫的废院子,那一夜就发生了大事。今日,究竟还会发生些什么?她又该如何是好?
手还在继续拍着门。响声不断。玉寒上前来扯开了她,心疼道:“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