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烟袅袅,闻着那淡淡的香。一抬袖拂去了那香尘。
袖子落下,纤手搁在了膝盖上。微微斜依着靠着梨花木大椅。从她说了那番咄咄逼人的话半盏茶的时间。两人就这样默默坐着,也不曾言语。
有宫女敲门。倾月懒懒的回了一声。
那两宫女推门走了进来,手上的托盘里装满了果子和茶。倾月心里错愕,觉着奇怪,好端端竟是有人来端茶递水。心下诧异,便站起了身往外头走。
撞见了玉寒坐在廊下。心下着急,提群就跑。竟是差点跌倒。他轻笑着拽着她入怀。万分怜爱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倾月只觉得眼皮子一跳,愣着一张脸,伸手就要推。玉寒伸手握住她的手,没了手在腰间挡着。他一用力,几乎紧紧贴在了一起。微微一低头,下颚抵住了她的肩。倾月扭动了下手,只觉得手腕处麻麻的。
冷相步出了殿门,见状只觉得一头雾水。
倾月只觉得自己挣扎不过,便索性也不动弹了。感觉到她的柔顺,玉寒也收住了脸上那不自然的笑。微微抬起眼看着冷相。
“七爷,这是在昭阳殿,人来人往的。也不避忌?”倚老卖老的语调。倾月只觉得今天每一个人都不知道是怎么了,阴阳怪气的。今日本来就不是平常的一日,偏偏一个个还这般不同寻常。
“有劳冷相挂心。我们俩夫妇恩爱,这宫里人尽皆知。这般亲昵,也是自然。”他说着将倾月打横抱起。“冷相回府的路上小心些。”
他转了个身,紫色的裙摆划出一道轻盈的弧度。由着他抱着,绕过回廊,在御书房前头寻了一张椅子放她坐好。
“告诉我,你想把我爹怎么样?”倾月歪着头,恹恹地开口。着了风寒,陡然间鼻音很重。说话间,像是呢喃,困顿顿地睁不开眼睛。玉寒早料到她看得明白,只蹲下身,依偎在她的脚边。
似乎他很喜欢蹲在她的脚边。总喜欢抱着她的腰,枕着她的小腹。那温温热热的手总停留在她的小腹上。“软禁于冷相府。边疆告急,一时间是不可能调兵回朝了。只怕是还要继续增兵。我软禁封帝这件事就要看我们彼此谁更忍心。若是真的僵持下去,我……”
这件事若是再拖下去,拖累了国之根本。他担当不起。倾月伸手覆在他的脸颊。轻笑了一声,“不必太久,今日就了解吧。封帝的兵符在哪里,我想我知道了!”
“什么意思?”他抬起。倾月只抿唇一笑,吩咐道:“命人去宣了柔嫔来,就说是陛下有事找。”
“是,王妃!”
不多时柔嫔风风火火地赶来了。一时间看着正在御书房,各忙各事的三个人。心里头诧异。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只盈盈一福身,“给陛下请安。不知昨夜里陛下在哪里歇息了?”
这么一说竟是没人回答。柔嫔才发觉李公公不在,便问了一句。封帝轻咳了一声,“真是的,那个奴才死到哪里去了。”
玉寒懒懒应了一声。“李公公不是说生了病,起不了身,让小太监们伺候着了,不是吗?”
“是啊,朕倒是忘了。”封帝乐呵呵地饮茶,转头看倾月,“你的画做好了没有,拿来朕瞧瞧。”倾月头也不抬。很是认真的不知道在画些什么。柔嫔凑上前一看,是一副山水图。颜色鲜明,郁郁葱葱的林间,又有一星两点的红。这样的景致,与一般山水图无异。“王妃今儿个有闲情逸致。怎么在御书房作起画来了?”
倾月只低垂着头,盈盈一笑。“柔嫔娘娘昨儿个夜里睡得可安好?怎么神色不太对劲?”
柔嫔只干笑,伸手抹了抹麻痹的脸。讪讪地回过了头,看着封帝。“不知陛下找臣妾来,所谓何事?”
封帝微微抬眼,刚想说些什么。倾月接了上去,“是我想要柔嫔一方宝砚。不知道柔嫔是不是舍得?”
“不知王妃说的可是轻风砚。那墨很淡,淡淡的就像是墨痕。墨是好墨,拿来写写信都怕人看不清。倒是作山水画更合适。王妃要,差人来取便是。做什么还要巴巴地叫了我来。这么大架子?”
她似笑非笑,听着像是玩笑话,可是口气却完全不是那回事。倾月也不多说什么。倒是封帝轻笑了一声。“派人去取了来就好了。是朕要她闲来无事在这里打发时间。”
“陛下和七爷还有王妃全部呆在御书房。可知前头乱成了一团,也没人主事。”柔嫔一时之间口不择言。倾月一时之间抓住了她的话不肯放,“柔嫔娘娘真真是一个冰雪聪明的人。怎么就忘了这后宫不得干政。你管这些事情做什么?”
柔嫔一愣,呆呆转头不安地看着封帝。只这一眼,就够了。想来封帝平日里和她商量事情多了。不然她哪里来的胆子说这种话。这么一想,倾月垂眸一笑,笑出了声。
玉寒斜睨了她一眼,心下知道她定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柔嫔愣了许久,终觉得留在这里没什么意思。便寻了借口说宫女可能一时找不到搁在哪里了。匆匆忙忙出了门。
“寒,我不会润色,你帮帮我,可好?”一声甜蜜蜜的呼唤。玉寒哪里还能干看着,起身到了她身后。倾月倒是将笔往他手里一塞。“帮我看看还有什么不妥。”
玉寒一愣一眼望去。明明就只是一副山水图,却总觉得很是眼熟。那山那水,还有那长亭。总感觉哪里见过,“这里好生眼熟,我们似乎只送过一个人到十里长亭。怎么……”
倾月抿唇一笑,微微起身附耳道:“那一日你就在长亭外,可有将我们两人的背影看得真切?”
“你是要我画下来?”玉寒不明所以,倒也不问,提笔就作画。倾月见状,微微侧身,闪出了御书房。封帝见状冷冷开口,“你们两个要搞什么鬼。这会子朕是真的没有反抗的能力。怎么还要这样疑前疑后?”
“陛下是个聪明人,为什么要问呢?”
“柔嫔——”封帝突然觉得不对经,拍案而起。作势就要追出去。一下子就将他拦了下来。封帝本来心情很不错,这下子是彻底的恼羞成怒了。“封玉寒,你疯了?”
玉寒专心致志地画着话,漫不经心地接口。“陛下,我是疯了。因为我若不疯。疯的就会是我的女人。我不会让她疯。”
封帝一怒之下端了茶水就泼。玉寒一着急,抬手去挡,淋了一身的茶水。看着安然无事的画,回身去换衣裳。待他离去,封帝低头看着那画。山水间长亭道便。那一袭紫衣飘摇。目送着一辆远行的马车。这一副送别图,不知究竟有何深意。仔细端详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边倾月出了御书房,朝守在一旁的楚玉琮招了招手。楚玉琮跟着直到了外头。倾月轻叹了口气,问道:“这一日我也忙乱了。雪,他一切都还好吧?”
“雪大人从昨儿个开始就没有了音信。不过熟话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了。主子放宽了心。倒是封帝也没有问起依人小姐,他们应该没事了。只是此后主子你……”
“带人去柔嫔的宫里,就算是把整个宫都翻遍了,也要找出兵符来。”
“主子这么肯定?”
倾月微微拧起了眉,“我不晓得。去找好吧。此外去将哲皇子叫到御书房来。对外宣传就说是陛下紧急召见。另外将陆太医给我找来。要他在御书房外候着。”
“主子是要做什么?”
勾唇一笑,冷冷开口,“逼宫。我这么说了你怎么想。我若是不这么说,你是不是就不这么想?我这么多手下里,你是最不安分的,所以这些是交给你我最是放心。事成之后,我会替你寻一处好地方。”
“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再说吧。”倾月摇了摇头,“去吧。另外将柔嫔软禁了,着实不行……”倾月正考虑该如何处置。不妨楚玉琮开口道:“人间蒸发。如何?”
“再等等,过了这几日没什么大变化,何苦惹这些冤孽?”
楚玉琮答应着下去了。倾月侧头看了小香一眼,笑问,“上次让你去寻,有没什么结果?安大人是不是已经启程去陕东道了?”
“回小姐,已经去了。”
“让他们做事留点余地。我不想落得个铁血的声明。毕竟……”又是叹了一口气,“毕竟现在不是我一个人。”如若只是她一个人,便什么也不怕。可是玉寒也插了手,实在不能。不论最终是什么结局,她不能落得一个不三不四的下场与他。终究是舍不得。也许她是恨过他,却忘不了那份爱,深入骨髓。如何舍得,如何舍得让他有事。
纵使最后结局,都算在她的身上。不然也枉费了这一生,一直一直都再被所有人背叛。到最终她能背叛的却是她唯一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