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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月仔细一看,只见她满目通红。从睁开眼起,就一直狠狠瞪着她,一时之间,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她这一生从来没有惧怕过什么人,只觉得被她一看居然透不过气来。

    不过愣了一下,倾月抓起了她的手。微微俯下身与她对视。“怎么?恨我?还没呢,以后有的让你恨的。”

    “你……你还想怎样?”挣扎着想要推开她的手,可是竟然是纹丝不动。倾月勾唇一笑,“怎么了?你在害怕什么?”

    “你让人夺了兵符。你们究竟把陛下怎么样了?”

    倾月拽着她起身,冷笑道:“我们何德何能能把陛下怎么样?你这是怎么了?怕成这样?”

    看着她笑,仿佛是地狱里盛开的茶靡花。恶魔的笑,在她如花似玉的脸庞上,那莹白如玉的脸,和晶莹的眼,却沾染了邪恶的颜色。那美丽的眼中的戾气,带着要吞噬人的火焰。她就这样抓住了她的手,只是一甩,就仿佛将她整个人都甩散掉了。“你松手,你胆敢以下犯上?”

    输人不输阵,柔嫔只是不停地嘶喊。倾月一甩手,她跌坐在榻上。“我要你知道与我作对,究竟有什么后果!我纵使不能成功,也要你明白,你根本就不是对手。你也好,你的妹妹也好。我恨她,不仅仅是因为她企图染指我爱的人。在我抛开一切看的时候你们却不仅仅是想要我爱的他。还有我赖以生存的权。我何德何能,让你们如此恨。或者就是权,让你们渴望。纵使是毁灭了冷家你花家也没那个能力坐上封国第一世家的位置。你注定是比我更可怜的棋子。至少我清楚知道,陛下在利用我。你呢?你对你的枕边人究竟了解多少?你可知道他功成之日便是你的死期?”

    “你……”柔嫔早已经吓到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见她嘴张张合合,说些什么竟也听不太清楚。只最后一句仿若惊雷,让她整个人仿佛被雷劈到了似的。什么人说她都不信。只有她说的,她信。

    女人的恨,总是因为求之不得而生。若是求之不得的是一个男人,全心全意爱着的那个男人,若是得不到。由之而生的恨,将颠覆一切。

    “冷倾月——”她狠狠咬着牙,甩开了她的手。腰撞向了后头的几案,整个人反弹过来之后扑倒了倾月身上。倾月自觉伸手阻挡了一下。她跌坐在了地上,失声地呢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时之气过了之后,陡然间倾月冷静了下来。她此来不是为了奚落她而来,而是为了很重要的事。“柔嫔,最后一次,我给你一个机会!”

    她蓦然转过头看着倾月,冷笑一声。“你会怎样?映蓉她的孩子就要生了,你呢?还在这里挣扎?东京易主,你也不在乎?”

    “因为那个是寒的孩子,我不会对他怀有偏见。你以为我会给她机会霸占着东京?”

    “怎么?就算是要和东王闹翻了。你也要除了映蓉?”

    勾唇一笑,两指挑起她的下颚,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对。我什么都不怕。如果寒不能接受我的手段,我亦无所谓。”如果真的相爱的两个人,如何容得下第三个人。一个愿意为她付出生命的男子,如何舍得为难她。正如同她一样舍不得为难他。所以让花映蓉自己选择是她最后的仁慈。

    “那么我呢?你急着想要给我一个结局?”

    “为我所用,或者为陛下所用。你自己选择。但凡你有那么一点自尊,也不想最后死在你爱的人手里?”她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若是她真的恨,便会不顾一切。纵然不能为自己所用。只要她恨,就一定会有所行动。无论她做什么,都可以被利用。就怕她什么都不做。而今兵符已经到手。

    只是她拿着也不见得有人会听。而柔嫔的命令,不正是被困在御书房的封帝唯一的出路吗?柔嫔冷笑,一把拽住了她的手,站起了身,“你真的以为你可以决定我的生死吗?你真的以为陛下就没有以防万一吗?”

    倾月只是沉默。“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可以决定你的生死。我只是想要问你,你想不想和我赌一局?我会把兵符给你。你要不要看看,你救了陛下之后,他的反应?”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会给我这个机会?”她又不是急疯了,会相信她突然之间好心好意起来。

    “我说过,这是一场赌局。我若是赢了,你救了陛下也不见得有好下场。而如果我输了,我也不过是将对手推回了原来的位置。你信不信,无论是那个结局,你都逃不开死?”

    她信誓旦旦的样子,让她几乎崩溃。只厉声嘶喊,“为什么?凭什么?”

    “想知道我猜得对不对。你是不是决定和我赌这一局?”

    就怕她不答应。一切都只是猜测,现而今她和玉寒,谁都不能出面。不得已出此下策。若是成功,她便可以无后顾之忧。

    “不,既然一切都有了定数。我无论怎么折腾,都是逃不开一死。还有必要吗?”她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我不在乎了,你在乎,不如你给我一剑,一切就都解决了。不是吗?”

    “你……”倾月愣愣望着她,片刻后转身。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她执意不会再相信。她已经无话可说了,再劝下去,也不过是多费口舌。

    缓步走至门前。柔嫔追至她身边,扯住了她的下摆。“不要走——”

    侧头看着她,笑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要见陛下。求你,让我见见陛下。”能让她放下自尊苦苦哀求的,也只有心爱的男子。倾月本想拒绝,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柔嫔娘娘请起,跟臣妾来,便是了。”

    柔嫔眼泪还挂在眼角。一听她这么说一时间,心里头一阵心悸。从来冷倾月都不会这样温柔地说话。她不是这么善良的人。这里头难道有什么猫腻。然而此时此刻,她已经无暇顾及。心里头只有这一件事,想的也只有这一件事。若是不见到陛下,她不会安心。纵然是龙潭虎穴,也非去不可。

    倾月见她眸中隐隐担忧,心下便有了斟酌。想来是她难得发一次慈悲,别人不肯信罢了。“你走是不走?”

    她只一问,柔嫔就猛地站了起来。跟在她身后,跌跌撞撞地出了门。这一路,冷倾月也不知为何不肯坐轿子,就一步一步走回昭阳殿。柔嫔着急却无可奈何。就这样一路慢条斯理地走回了昭阳殿。她整颗心都要从口里跳出来了。匆匆忙忙想要进御书房,却是被守在门口的楚玉琮给拦了下来。“没有陛下口谕,娘娘不能进去。”

    “你个狗奴才,本宫见陛下还要什么口谕?”柔嫔都已经急疯了,临到了门口还被人拦了下来。而且还是一张生脸孔。一时间忘了形势,只厉声呵斥。

    听见她的咆哮,倾月倒是愣了一愣。这楚玉琮,虽然是她的属下,可是生性孤高。还带着一些邪魅。她都没有自信驾驭得了他。以至于他就算是天纵奇才,她也不知道如何用。倒是平日里一向由着他,都没有大呼小叫过。这柔嫔是不知道他的脾气。这会子,倾月犹豫着该不该上前让楚玉琮让开。

    “冷倾月,让你的奴才滚开!”

    她转过身,狠狠瞪着她。“你不想言而无信吧?”

    “让他让开是可以,可是他不是我的奴才。他让不让你问他自己吧。我管不了他。”嗤笑一声,抬眸斜睨了一眼楚玉琮。刚刚她答应了太干脆了,剩下的就让楚玉琮去做就好了。

    柔嫔一愣,冷声笑道:“冷倾月,别做戏了,你若是想要食言。明说就好,本宫不怕你……”

    她手一扬,抓住了楚玉琮随身的剑。剑刃抵住了他的脖颈,咬牙切齿道:“给本宫让开。否则本宫杀了你。”

    楚玉琮冷冷看了她一眼,然后抬眼去看倾月。只见她一点都不着急,脸上还满是笑意。她的手抚摸着下巴,似乎是在想些什么事,眼神不知落在何处。柔嫔见他一脸的不屑,手一抖。

    剑划开一条细细的伤口,剑刃上留下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柔嫔的手已经在抖了,可是既然他不让开,就休怪她。眼一闭,心一横。

    “啪——”一个巴掌,甩到她的脸上。整个人扑倒在地,手中的剑落在了身旁。她一下愣在了那里。睁开眼,只看见楚玉琮,正拿手擦拭伤口。指尖那嫣红的血是火,他僵硬的脸是冰。让她不由自主地发抖打颤。

    倾月缓步上前,一扬手。甩了楚玉琮一个巴掌,冷声道:“你放肆了!”

    “你不是说不是我的主子,怎么教训起我来了。”楚玉琮反手握住了倾月的手腕。一时间,倾月微微蹙眉,“放手!”

    “不放!”倾月微微侧过了头,瞄了一眼,“放手——”

    楚玉琮愣了愣,松开了五指。倾月回身一手扯起了柔嫔,“进去吧。”

    柔嫔狠狠瞪着楚玉琮一眼,起身会开了水晶帘子。快步走进了内殿。待到她走了进去,外头只剩下倾月和楚玉琮两人。倾月忍不住捧腹大笑。楚玉琮一时之间还在发愣。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见她笑得这么畅快。才知道,她刚刚那一巴掌是为何而来的。想来想去,原来是做戏来着。

    这么一想便没来由不气了。“以后主子要演戏,别拿奴才……的性命和尊严开玩笑。”

    “对不住。我下次一定会小心的。”倾月笑得直不起腰来。笑声引来了在里头的玉寒。他从御书房里走了出来。见她在梨花木大椅上笑趴下了。一时间,只觉得娇俏可爱。是以前忽略了她太多,只见她指点江山,横槊赋诗,却原来,她别有一番滋味,心里头那一份天真,纯洁的爱,依旧如初。

    伸手揽过她入怀,擦拭她笑出的泪花。“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

    他笑着,转过她的脸。却发觉,她本不是在笑,她是在哭。欢笑声中那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怎么了?哭成这样?她只不说话,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埋首在他的怀里,任由着泪水肆意。“寒,抱我,离开这里。让我笑个尽兴。”

    寒也不多问,抱了她起身往外走。到了廊下,见她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为何哭?”她又笑又哭,上气不接下气,“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只是心里空落落的,仿佛……仿佛……”

    边哭边笑,抬手拭泪。“我只见柔嫔那个样子。心里真不清楚,我做什么要这么做?她又为什么要跳进我的圈套里。害得我真的舍不得就这样放手。这样的机会,我不想送她去死……”

    “你笑是因为你终于找到了机会,你哭是因为你害怕,是吗?”

    她倒是没再说话,也不笑了,眼泪也不再掉了。只愣愣地出神,看着前方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着想着,陡然间笑了。

    明明在笑,却可看见她明明就在哭。本想说些什么,可是一想到她的性子,自然是不想要别人看见她哭。所以便以笑代哭。总也是那无奈之举。她何时才能真正笑出来。此生,她可真心笑过。

    “寒,你快些回御书房。就这样让他们两人呆着,有些事若是有些变故……”话说到一半,她突然笑着拍了下额头。“我真是,在多想些什么!”

    “你决定利用柔嫔?”陡然间,眉头紧皱。“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冷相那边……”

    “我爹那边,我有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想他不会让我失望的。”

    他真的是不知道,她究竟还有多少本事。却也不吃惊。“你有人?什么意思?可信吗?你可知若是失败,你精心部署的一切就都……”

    “我只问你,信不信我?”她殷切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很想回答说信,话到嘴边,心想她心里很是清楚,便突然改成了一句,“那你能不能信我一次。”

    “信?为什么不信?你要我信什么?”

    她着急,突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只紧紧地拽着他的手。担心他做出些什么事来。两个人太像,太会隐藏彼此的心意。也许两人有商有量,反而不适合他们。“也罢,我不问。你想怎样便怎样吧。”

    “怎么了?你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拥了她入怀,轻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我们两人必要有一个人保存实力,以备不时之需。若是有那么一个万一,也可以退。”

    手轻轻抚过她的耳后,弯腰靠在了她的肩,用一种很放松的姿态。笑着问,“做什么事之前,你都有考虑道后果的吗?”

    “你难道不是吗?”

    “是啊。一直都是。所以这一次不想要顾虑后果了。”

    “啊?”倾月一愣,伸手了手,自然而然地拨弄着他的长发。黑发如墨,墨滴落的瞬间被纸张吸收,剩下那永不褪迹的爱恋。他的发,在她的指尖跳舞。“我不明白,这一次不想顾虑后果了。怎么可以不顾虑……”

    “恩……”他轻哼了一声,眼一闭,搂了她的腰一个转身将她压在身下。斜靠着木椅,缓缓闭上了眼。“丑奴儿,你累吗?”

    “恩,不累。”或者可以说他才应该是累的那个人。心里有些心疼,抚着他的背,轻声道:“这些天都没有好好睡一宿。回离落宫歇一会儿,如何?”

    “恩!”他轻声呢喃着,眼睛都睁不开了。

    轻轻地拥了他在怀,耳边有他浅浅的呼吸声响起。心里想着只要柔嫔她一动,便是大局已定。一时之间不想想那么多。不敢动,怕惊醒他。望着睡梦中他恬静的容颜。

    才发觉,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好幸福。闻到了她渴望的味道。

    “小姐!小姐!小姐!”紫荧向来都是补避忌的。自从小香回来之后,她感觉到地位受到了威胁。一时之间又有些得失心。小香还没来得及阻止,已经吵到了在休息的两人。

    小香安安静静地站在了一边。玉寒转醒。倾月看了一眼紫荧,有些无力抬了抬手。“有什么事,你说吧。”

    “小姐,柔嫔策马出宫了。”

    “出宫?”倾月微微蹙眉,“让楚玉琮去跟着她。小香你跟着他,看着他一点,提醒他一点,有些事你能做到我的心坎里去。紫荧,你去叫青冥和紫寐过来见我。”

    “是,小姐!”两人匆忙转身离去。

    一时间,玉寒精神恢复了些,想要去御书房。倾月一把拖住了她的手臂。“寒,眼看着就要天黑了。回离落宫吧。这昭阳殿,我交托给哲儿了。”

    她终于说出实话了,到头来都是为了华妃。那件事在她心里头留下了的阴影太大。所以她这般偏执,他也只会任由着她。牵了她的手,缓步走着,直到日落。直到那寂静的宫道上,两人的影子延长。

    “寒,有些话我不得不说在前头。这一次我不让你插手,是因为我很确定我是为了哲儿。若是有人与我为敌,若是我不能完成这个心愿。我遇佛杀佛,遇神杀神。我只跟你说这一次。此后,再不会说了。”

    他沉默。握紧了她的手,“我知道。所以你留他在昭阳殿我也默许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若是处理不好,就算是你用尽全力,也是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