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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落下,只他一人撑着伞。气定神闲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一时间青冥和绥银两人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不知绥银为何突然要倒戈?”

    绥银不是第一次见他,却是第一次同他说话。事到如今,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按着冷相的话做。若是不然,他无法跟妻子交代。

    “你可以不说,定然是有人抓住了你的弱点,不肯放手。我只知道,倾月选的人,不会错的。今日你若执意要带着你的人杀进去。我让青冥把路让出来给你们。”

    一番话,让绥银本已动摇的意志,此时此刻愈发的不坚定。如果背叛了主子,就等同于背叛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处心积虑,终至于今日可以一展抱负,能够还主子救命之恩。而今时今日,他这么做,只因为家人都在冷相手上。

    “绥银,主子有话要我告诉你。她说,你别忘了你的妻子,还在她这里。你的妻子若是知道了你今时今日的所作所为,你要如何自处?”

    青冥已然是被气疯了,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那会子来东门之前,主子嘱咐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一直还不明白,只以为是用来对付冷次亦。却不料,绥银他居然也反叛了。本以为只要拿下冷次亦,却不料冷次亦早已不在这东门。想来是冷相调了他前去领兵。如果这边东城门被绥银击破的话,那么冷相要进来是轻而易举的。只道是非要两败俱伤。

    “青冥,现而今陛下命在旦夕。禁卫军群龙无首,你别在这里守着城门了。此外暗卫是我不能过问的,你自己派人处理,严正以待。这东门,本王想着拼死守着不若不守。”玉寒说着看向了绥银,“绥银你若是要带兵,就直接开进来吧。”

    话音才落,他猛地跪了下来。“东王,下臣不敢。”

    他竭尽全力克制的情绪,这一刻已经无法继续了。“臣甘愿为主子生为主子死。可是臣的家人是无辜的。以至于一念之差。”

    “你的家人?”玉寒半蹲着,伸出手,“起身,说清楚。”

    他只跪着,雨水湿透了的衣裳。玉寒一伸手,满手的雨水夹杂着一些灰尘沙石。“其实事情很简单。你在意的是你的妻子。你试想,若是他知道你背叛了你的主子。她会是怎样的反应。两相比对,你觉得她更容易接受的是你放弃了她家人的生命,还是放弃了你的主子。只要想明白了这一点,无论你做出了怎样的决定,你这一生便不会是一个人。只要不是一个人,你便不会后悔。”

    闻言青冥愣愣看着他。雨隔开了他的视线眼前的人,明明灭灭,一时清晰,一时又是那般模糊。这一番话,是他的肺腑之言吗?因为心中的那一个人,纵然是失去了一切也绝对不可以失去那一个人的心?

    只有经历过失去的人,才明白,不能失去。若是失了那一颗心,这一生怕要再寻一个人,是不可能了。绥银若有所思,低垂着头,不说话。

    玉寒撑伞转身离去。青冥随即转身。

    “青冥,替我转告主子,好好照顾我夫人。她这一生,跟着我没有享过福。”

    “你什么意思?”青冥没有回头,其实他知道绥银做了这个决定,注定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无论是冷相还是主子,他要想保全那一家人的生命,不得已而已。他不能放弃主子的心,原来是这般坚决。

    “你放心!”由始至终青冥都没有转身。没有去面对那一张流泪痛哭的脸。两难的抉择里,究竟是谁压迫了谁。心里头的挂念又是谁。谁又在乎,这样的生死轮回。

    所有人离去后。绥银跃上马背,调转马头向着东门而去。他知道自己做的决定,将会改变今夜的一切。封帝受重伤是意料之外的事。若是冷相可以束手就擒,这便是皆大欢喜。只是以冷相的深思熟虑,而今既然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想必不会就此罢手。

    夜雨倾盆,一行本要强行闯东门的人,此时此刻再度倒戈,严正以待。

    等到了半夜三更时分。夜色中有人策马而来。腰中的剑抽出。可是夜色中只此两人,飞掠而来。“绥银——”

    夜色中传来紫寐的声音,划破长空。门大开,两人没有做任何停留,穿越东门,朝着皇城的中心进发。昭阳殿前,侍卫将两人拦下。两人下马奔跑。早已收到消息的玉寒等在了殿前。

    “给东王请安。”

    看着眼前狼狈的两人,漠然开口,“你们来了。”

    “东王,白依人已死,可是真的?”

    “她刺杀封帝未遂,被封帝失手杀死……”玉寒平静地叙说着事发的经过。而雪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白发覆盖着他苍白的脸。

    “那她的尸体现停在何处?”紫寐担忧地看了雪一眼,“最后再看她一眼,便放她走吧。”

    “在紫宸阁。”

    “紫宸阁?”紫寐一愣,那里种满了天子之花。曾经主子叫它做紫宸花。是和蔷薇差不多的花。怎么会将尸体停在那里。来不及多想,雪已经转身朝着紫宸阁而去。

    “东王,下臣还有要事,要回冷相府。雪大人就拜托你了。”

    玉寒只吩咐人跟上,并不曾多说什么。转身回了御书房。

    而不多时,侍女来报说是雪大人晕过去了。喊了大夫去看,更要所有人都不要将此事传给王妃。小香恰巧因为要来取东西。听说了雪大人回了皇城。一时之间六神无主。只能按着东王的吩咐什么也不说。只当是不知道。

    而这一夜,等了一夜,绥银都没有等到冷相。天渐渐亮了,很平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

    话说回来,这边厢,小香伺候着倾月用早膳。卢大夫不多时便到了,在水榭外头候着。

    “小香,让他进来吧。我有话同他说。”

    小香为她布菜,劝道:“小姐不急,不若先用了早膳。”

    “不必了。”她说着搁下了手中的筷子。小香叹了口气,“小姐不如边吃边问吧。”虽然不合礼节,只是她这一搁下,可能就又忘了。若不多吃些,身子怎么受得了。

    “不了。没胃口。”站起身,缓步步出水榭,看见了垂首站在廊下的卢大夫。“卢大夫,你来了。随我来。”

    “王妃,臣可以给你把一脉吗?”

    倾月颔首,在美人靠上坐下,抬起了手。卢大夫细细把脉,面色凝重,“王妃,还是先用早膳吧。”

    “不了,没胃口。可能是着了风寒,头疼脑热,不多时便会好的。”

    “王妃,你好端端地如何会生病。如何觉得身子不舒服。上一次小产差点没要了你的命。这一次,怎么还这么不珍惜。初怀孕,会生病,是正常的。只是可别不吃,对孩子不好,你自己也撑不住。”卢大夫这边厢,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没有注意到倾月的神色。

    “小姐!”守在一旁的紫荧和小香不由得叫出了声。“小姐,你听见没,大夫说你有身子了。天呐,盼了多久的小主子。”

    倾月只觉得犹如五雷轰顶。那些日子,日日以泪洗面。那些日子,一想起她的孩子,就心如刀割。突如其然的来了,手足无措。

    “臣这就给王妃开几副药,别太操劳。这胎不稳,万事要小心。”

    过了许久,倾月回过神来,冷声道:“卢大夫别忙。我找卢大夫来可不是给我自己看病的。我有事要问你。”

    “王妃有什么话,尽管问。”

    “你当初能将好端端的人医成病痨子。那么将人医成半身不遂或者沉睡不醒。也不是问题。”

    卢大夫一听,直直跪了下来。“王妃,当初是七爷有求于臣,臣才斗胆开出了那药。自从王妃你‘警告’过臣之后。臣就算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再给王爷用药。还请王妃明察。”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没听懂我的话。我是说你是否有本事将人治到半身不遂,还能不被人发现?”倾月眼一扫。卢大夫艰难地吞了吞口水。

    “我只要你一个准话,有没有把握?”

    “不知道王妃是要臣去治谁?”

    “封帝!”明人不说暗话,这就是她的目的。卢大夫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王妃,臣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封帝从此瘫痪在床。”

    “臣,不敢!”来来回回,他只这一句话。

    倾月本就没什么耐心,漠然一笑,“那好,我就送你一个痛快。紫荧,替我卢大人。”

    “臣,不敢!请王妃绕臣一条小命。”

    “我饶了你,你可不饶我。紫荧,送客。”

    “王妃,王妃,饶命。要臣治陛下也不是不可,臣只有一个请求。”

    眉微一挑,冷笑道:“说——”

    “臣,只求王妃一件事。臣自知逃不开一死,只求王妃能将臣的尸骸送回雪国。”

    沉默了良久,倾月叹了口气,问道:“你……是雪国人?”

    “是。臣生是雪国人,死是雪国的魂。若是尸骸不能回乡长眠,下一世怕是找不到自己的根。”

    “你们雪国人,都是这样。死也要回雪国吗?”

    “对,长眠在雪山下,才能得到救赎。”

    闻言,倾月颔首,“我答应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