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忘川水

    正中的礼拜，是川流不息的天命。——马明心

    第一章

    1995年6月19日，我死了。

    辞典里说，死亡是相对于生命体存在的一种生命现象，即维持一个生物存活的所有生物学功能的永久终止。导致死亡的现象有：衰老、被捕食、营养不良、疾病、自杀、被杀以及意外事故，或者受伤。所有已知的生物都不可避免要经历死亡。

    而人死以后的物质遗骸，通常被称为尸体。

    十年前的追悼会上，我看着水晶棺材里的外婆，好像已是另一个人了。我不明白妈妈为何痛哭，乐天派的外公竟也潸然泪下！伴随低沉的哀乐，我被迫与大家一同低头鞠躬，才感到无法抑制的悲伤，眼泪滑落时才明白，此生再也看不到最疼我的那个人了。

    那一年，外婆多次出现在梦中，清晰而真实。我无数次幻想，外婆还能复活回到身边，每晚抱着我抚摸后背。上初中后我才知道，如果外婆真能从坟墓里爬出来，那就成了恐怖片里的吸血鬼了。何况在我们这个国家，人死后将被烧成一把灰。

    几年后祖父去世，我的党员爸爸请来几个和尚到老宅超度亡魂，他们念着永远也听不清的经文，临走时拿了不少红包。父亲和叔叔烧掉了祖父生前的衣服等遗物，而我默默地看着那团火焰，几乎把眼泪熏落下来，可终究还是没哭。

    初三那年，有次在操场上疯玩，一块玻璃从天而降，在我跟前砸得粉碎，几片碎玻璃扎进腿里。如果再快一秒钟，或者玻璃偏几厘米，就会在我脑袋上敲个大洞，要么当场一命呜呼，要么变成植物人。最后虽然只是轻微外伤，我却莫名其妙地上吐下泻，大病一场，每夜被各种噩梦惊醒，不是被人用刀割断喉咙，就是过马路时被卡车撞飞，或是从楼顶失足坠落……

    我是多么惧怕死亡啊，你也是。

    没想到这最恐惧的一刻，来得太早了一些吧。

    1995年6月19日，我死于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