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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那一片寂静的星空
    张笑影拖着一身疲惫往回赶,为了省个煎饼钱,她决定步行走四站路回去。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望着高高的楼梯张笑影真有点惧怕,又要爬8楼。幸好房东不在家,否则她一定又使用嗅觉来刺探自己一夜未归的原因。一进门张笑影就狠狠的把自己扔在床上,然后把头缩进被子里,像只乌龟。口袋里只剩下不到一百元了,应该出去找工作了,否则真的要喝西北风了。张笑影算了算,自己已经跟恭小米开口借了N次钱,却一次也没还。斧子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开口跟他借钱的了。手背朝下跟人借钱是不行的,连老爸老妈都会抛弃自己,一定要独立!

    “我要独立!”张笑影忍不住掀开被子大声叫起来。话刚落音,就听见房东老太那杀鸡般的嗓子:“我要房租!”接着便是一阵“砰砰砰”急促而又粗鲁的敲门声,张笑影惊的一骨碌爬了起来。天啦,这万恶的包租婆想要干什么呀?

    “喂,欠房租的,你再不开门信不信老娘我用头把门撞开?”门外再次传来房东的声音,张笑影不敢再耽搁,赶紧爬起来。开什么玩笑?用头把门撞开?门受得了,您老人家受得了不?万一您那坚硬的肉头没敌得过这脆弱的木头门,我岂不是还要赔上医药费?张笑影赶紧把门打开,房东大神叉着腰口吐白沫雄赳赳的站在门口,一见张笑影立刻指着她的鼻子把口水喷到她脸上:“这房租你欠了两个多星期了,你打算赖账吗?”

    “啊呀,包租婆……呃……口误……大婶啊,你今天打扮的可真漂亮啊!”张笑影顾不得脸上的口水,送上一个大大的笑。

    “你少来,我跟你说,你马上把房租给我交上,否则立刻给我滚蛋,我就当房子白给你住了两个多星期!”房东大婶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干脆的说。

    “包……大婶,我不是不交房租……这个嘛,最近我丢了工作,能不能通融一下啦?”张笑影涎笑。

    房东大婶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现在就两条路选择:或交钱,或滚!还有,老娘我不姓包!”

    “包租婆,你做人可不能逼人太甚啊,我不是不给钱,我是现在没钱……哎哎哎,你干什么?包租婆……你……啊呀……”

    一阵“叮咚叮咚”的声响后,张笑影和她的行李被房东直接扔到门外,房东大婶不客气的斜了她一眼:“对付赖房租的人,我一向采取此种办法。”

    “哪有这样子的嘛,就算我欠你点钱你也不能把我的行李都扔出来啊!我现在在没钱的情况下被你赶出来会露宿街头的,很容易出事情的!会遇上流氓的……”张笑影扑到门上使劲捶着门,冲房东吼道。

    只听房东在门里说:“我放心的很,你不男不女的样子流氓才不惹你呢!”

    “喂……你个包租婆,你更年期内分泌失调加上脑袋被驴踢中了……”张笑影气的像个泼妇似的站在门口一通叫骂。骂了半天,房东大门紧闭一副老死不想往来的模样。张笑影无奈,只好弯下腰将被丢在地上的东西一一拾进箱子里,临走时不忘气呼呼的踹了大门几脚,可里面静悄悄的没用一丝回应。张笑影拖着箱子边走边骂的离开此地,真是恶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纪深带着一身臭汗和疲倦往家赶,刚帮一家俱乐部打赢了一场飙车比赛,紧张刺激之后带来的必然是筋疲力尽,甚至有些厌世。这次他们车队赢得很彻底,酬金也很高,他个人分得好几万块。在车队,他有很多的朋友,可以一起喝酒、飙车、泡妞……只要他一句话,他的那些朋友会尽全能去帮他。生命中有这些朋友,应该是可以弥补其他方面的缺憾吧。可是,为什么每次自己一个人往家赶的时候,会感觉到空虚呢?

    一进门,纪深立刻发觉屋里有些不同,先不说窗户明亮了许多,屋里的摆设似乎也变动了。他的目光投向窗台上的几盆花,皱起了眉头,这个随意闯进来的人还真不拿自个儿当外人了,居然养起花来。是车队里的申雪儿吗?纪深立刻否定,他是带着她来过一次,但她没有这里的钥匙,而且,她跟自己一样也不喜欢那些花花草草的。入侵者没给他太多时间去猜想,直接亮相在他面前,她甩了甩比他还乱还短的头发,憨笑几声:“嘿嘿……那个……你别客气,坐啊!”某人拍了拍沙发。

    纪深又好气又好笑:“好像我才是主人吧?”

    她装出吓了一跳的神情:“不会吧?这是我的家唉!是我张笑影的家!!!”

    纪深挑了挑眉头:“那又怎么样?现在租给我了!在出租期间,我才是这里的主人!”

    “咱俩都是主人,你就别争了啊!三个房间,你我一人一个,还多出了房间呢!对了,冰箱咱一人用一半啊,还有……上厕所的时候记得关门啊,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某人似乎一点都没认清状况,还在不知死活的指手划脚的分配领地。

    纪深张大嘴巴,惊愕的看着她:“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同居?”

    张笑影汗颜:“别说得那么难听嘛!”

    那就是默认了!纪深恼火:“我还没同意好不好?”

    “不同意啊?哦,好,那你赶紧收拾收拾。”

    “收拾什么?”纪深纳闷。

    “收拾行李啊!”张笑影头也不回的说,走到冰箱面前取出一桶酸奶喝了起来。

    那是他的酸奶好不好?纪深真火了,“收拾行李干什么?”他怒吼起来,这女的怎么这么欠扁啊!

    “收拾行李走人啊!”张笑影愣愣的看着他,“你不是不同意跟我住一块儿嘛!”

    别生气,深吸一口气!纪深平息了一下火气,试图跟她讲道理:“这房子是我租下来的,所以,应该走人的是你好不好?”

    张笑影露齿一笑:“这是我家啊!”

    纪深头大了,终于知道什么叫秀才遇上兵有礼说不清了。突然,纪深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嗯,住一起也不错。刚好可以逗她玩玩!

    一种危险逼近的感觉让张笑影后退了两步,这人怎么笑得那么奸诈啊?

    纪深大踏步的向她走去,凶神恶煞。

    “干……干什么干什么?”张笑影脸色变了,壮起胆子吼道。

    哈哈,她也知道害怕啊!纪深心里得意极了,脸上却装出冷冷的样子,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酸奶,仰头自己喝起来。

    “你……你抢劫犯啊?”她骂得理直气壮,纪深真服了她了。

    张笑影又从冰箱里取出一包饼干,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一边吃还不忘警告他:“你要是再敢抢我饼干的话,我就去居委会投诉你。”

    纪深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她吃的是他买的饼干好不好?谁投诉谁呀!

    面对纪深的目光,某人丝毫不为所动,好整以暇地吃饼干,接着吃饼干,继续吃饼干……

    人居然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纪深惊叹!他觉得身为男人的自己不能和这种档次的人计较,于是回房收拾衣服洗澡!

    可是,她居然连洗澡也要和他抢……

    抱着衣服的纪深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溜烟的抢在先冲进浴室,终于崩溃了,使劲的拍着门吼:“张笑影,你不要激怒我!”

    回答他的,只有得意的笑声和水声……

    纪深本想等张笑影出来好好收拾她,可当他直视张笑影几分钟后败下阵来。面对他怒视的双眼人家毫不躲闪,似乎要把他看透一般。这是纪深第一次如此久的看一双眼睛,他发现她的眼睛深处躲藏着调皮的笑意,很明媚,但稍纵即逝。头发湿漉漉穿着睡衣的她翻了翻白眼,扯扯自己的衣服:“没见过美女啊?”

    张笑影做好受打击的准备,没想到纪深丝毫没反驳,脸居然不争气的红了,随即气急败坏的吼道:“你住我的房子还敢跟我抢卫生间,下次你再敢这么干我跌定把你扔出去!”说完,便抱着衣服闷闷的去洗澡。张笑影赤脚跳到沙发上看电视,听着卫生间的水声心中得意极了。哼,住在我家,还敢跟我吼!正在得意着,纪深却已经三下两下洗完澡,望着从浴室走出来的帅哥,张笑影目瞪口呆。

    “怎么?有问题?”纪深走到她面前。

    “你……你不许穿裤衩……”张笑影结结巴巴的抗议。

    “不许穿裤衩?美的你!那我岂不是让你看光光了?我脸皮还没厚到那个程度!”纪深得意的耸耸肩膀。

    晕,她不是那个意思好不好!张笑影慌慌张张的解释:“一般人穿没问题的啦,关键是……你身材太好啦……”停停停,她这是在说什么?

    纪深一屁股坐到她身边,翘起二郎腿坏笑。令纪深失望的是,某人脸皮实在太超过他的想象了,只两分钟她就适应了,居然还问他:“今年是你本命年啊?你的裤衩怎么是红色的?你不觉得黑色的更容易洗吗?”说完,她甚至伸出手去摸……他的裤衩,问:“什么料子的呀?木代尔的?”

    “你……你……”纪深拍开她的手,跳起来:“我去上个厕所……”

    本回合,又胜利!张笑影开心的咬着自己的手指笑起来。

    纪深出来的时候已经穿戴整齐,她脸上依然挂着得意的笑,让人极其不爽,于是又有人找麻烦了:“去,把你的衣服洗了!堆在那里看了让人心里闷。”

    张笑影置若罔闻。

    纪深走到她面前,弯下腰阴森森的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把-你-的-衣-服-洗-了!”

    张笑影瞥了他一眼,咧嘴一笑:“继续说,不要停!你这样说话好凉快哦,就跟吹冷气一样!继续继续!”

    纪深崩溃了,抱头朝卧室冲去。

    张笑影仰天大笑,豪爽的笑声震得纪深心里一沉一沉的。

    哈哈,我张笑影住的地方终于解决了,明天一早就去为生计奔波。她可不敢天天白吃他的,适可而止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哈,又失败了?我就说嘛,人家现在找工作都不愿意要女的,要也要漂亮的。你看看你的简历做的:工作经验有一点,英语估计三级……你看看你这都是什么嘛,连吹牛都不会!”纪深拿着一叠简历拍着手冲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张笑影说。

    本来张笑影是打死也不会为这个混蛋做饭的(这话来自张笑影本人,不是笔者诽谤纪深啊。),可是当纪深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十分真诚的为她着想:“你做人无耻总得有个度,对吧?你无故跑进我的地盘影响到我日常的生活,你也老大不小了,应该自食其力了(这话听起来怎么忒熟悉?),所以每天的饭归你做,就当是抵你的房租吧!”

    哼,没听说过住自己的家还要付房租的!

    话虽如此,但张笑影还是屈服了。做人嘛,能屈能伸才是能人。

    其实呢,张笑影是很喜欢烹饪这门学问的,而且还想有所创新,所以此刻她把花菜和韭菜放在一起拼成一碟菜,美名曰:绿叶衬红花。至于做汤嘛,更简单了,干脆把所有青菜茄子黄瓜土豆扔锅里乱炖,名字她倒起的好:全家福。

    纪深吃了一口后就放下筷子,低头沉默了半响后感叹:“烹饪讲究色香味俱全,你能做到三不沾,也挺厉害的。”

    张笑影不理她,继续把头埋在碗里奋斗,心里暗暗说:你不吃全便宜了我才好!让你尝尝饥饿的滋味你就不会那么挑剔了!

    看她吃的那么香,纪深心里极度不平衡,他不怀好意的凑过去:“不过话说回来,也不用那么讲究,反正吃下去的东西终究要变成屎拉出来,吃什么都一样。你说对吧?”

    张笑影有些哽咽,含在嘴里的饭菜差点喷出来。

    纪深察颜观色,继续说:“那也不对呀,照这么说的话,干脆一开始就吃屎得了,吃饭做什么?省去那么多的麻烦!”

    张笑影狠狠的把筷子一摔,扭头回房去了。

    纪深乐得在屋里大声唱起歌来,张笑影不由得想起遇见纪言时的情景,暗暗纳闷:怎么这对孪生兄弟性格都如此的恶劣啊!

    她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另一张一模一样的脸,那张脸上带着冷漠,眼里有着许多阴郁。纪深的脸上阳光更多些吧。纪言即使笑起来,也是如风如月,清淡了无痕,笑容飘忽。脸上永远带着天生的倨傲和冷然。想到纪言,突然感觉有点失落。

    躺在床上,痴痴的胡思乱想。

    摇摇头,希望可以把那些杂乱的念头甩得远远的,她是个简单的人。她只期待每天都可以沐浴灿烂的阳光,可它总会在短暂的照耀后,躲回遥远的地平线。

    她希望可以和斧子天长地久的走下去,可他却远去了。

    不要想了,生计才是人生大事。张笑影强迫自己收回思绪,她怕自己又要陷入那片落寞之中。想想自己找工作的过程,真是艰辛而憋闷啊。一句话来形容,找工作就是肉体上的凌迟,心灵上的五马分尸。记得有家公司招前台接待,面试官用英语问了她一系列问题,她傻傻的问:“能不能改说国语?”人家用极度崇拜的目光注视着她:“小姐,你没看到招聘上要求是英语八级吗?你这二三级的水平居然敢来应试,我只能说:你勇气可嘉!”

    妈的,前台接待居然要英语八级!

    通过这一次次的碰壁,一次次的拒绝,张笑影终于悲哀残忍的发现,自己不是笨,而是蠢,却还经常自以为是的惹人发笑。

    自己真的有那么好笑吗?其实,她心底的深处开着一朵七色花,清新的香气萦绕,每一朵花瓣上也都点缀着梦想的晶莹。她想当精英IT,想当大明星,想当教师,想当画家……

    她就是没想过当前台接待,还是英文水平8级的前台接待。

    又是一个天气晴朗太阳高照的天气,柔和的阳光顺着天空从琉璃瓦上打下来,暖暖的照在脸上植入心底。真的好喜欢这样的天气,就像是太阴暗潮湿的地方,最大的渴望便是能够得到阳光的抚慰,在拥抱的那一瞬发出银白色的光展现出自己最美丽的姿态。她一定会找到工作的,一扫近日心灵上的阴霾!

    整装,出门。

    在经过弄堂口的时候,张笑影的心不经意间被什么触碰了一下。头顶有白色的鸽子挥动着翅膀准备出发,笼子里的雏鸟欢快的叫喊着,弄堂口的盆栽花似乎比昨天开的更茂盛了些。恍惚间,那个斜跨着书包的少年依然骑着自行车在原地等她。张笑影使劲摇摇头,已经痛过,不想再痛一次。

    坐在车中的纪言看见张笑影从纪深住的地方走出来,站在弄堂口一会儿抬头望望天,一会儿又摇头晃脑的,不禁觉得好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她时,都有种大笑的冲动。想想自己长这么大,能让自己笑的东西,真的太少。纪言开着车缓缓的跟在张笑影身后。

    人才市场里的人真是太多了,应往届毕业生的各种人才都是流水线供应,一锅一锅的往外端。张笑影此时才知道自己一直太低估她应付挫折的能力,她简直就是头打不死的小强嘛。勇往直前,你们尽管拒绝啊!总有留爷的。

    这次她应聘的是某公司的主管,要求如下:

    一女性。她绝对符合,虽然她打扮得有点像男的。

    二30岁以下。她24,简直就是超级符合条件。

    三形象气质佳。形象方面她啥也不缺的,鼻子眼睛都在应该长的位置上待着。至于气质这玩意,那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说不定招聘方见到她,还觉得她落落大方,空谷幽兰呢。

    四英文水平达到专业6级。嗯,又来了,这点很困难。

    五有一定的工作经验。她有一定的应聘工作经验,不知道算不算?

    张笑影对着这条招聘启事看了半天,觉得五条要求自己符合三条半了,实在是有很大的胜算把握。于是,兴致勃勃的冲进去投简历应聘。

    和一票应聘者坐在模糊虚掩的大门旁边,直到听见一个拖长音的叫声:“张笑影,进去。杨翰准备!”这声音让张笑影情不自禁的想起古时太监的传唤。

    “你叫张笑影?”面试官拿着她的简历问。

    老爷爷,你是眼花还是不认识字?这么大的宋体字都看不清楚啊!张笑影心里嘀咕着,嘴里却甜甜的回答:“是的,老……师!”

    “你以前做过类似的工作吗?”

    “没有。但我可以试试,我可以从头学起。”张笑影毕恭毕敬的说。

    “你觉得你有什么优点?”

    优点?她有什么优点?活了这么多年,她从来没发觉出自己有什么优点。但是打死她她也不会告诉应试官说她没有,做人诚实是对的,但诚实到蠢的地步就不对了。于是,她咬着手指想了半天丢出几个词语:“任劳任怨,吃苦耐劳,兢兢业业,呕心沥血的助人为乐……”

    “嗯,劳模啊你!”应试官差点笑起来,继续问她:“缺点呢?”

    张笑影低头略一思索,满脸娇羞的轻叹一气,说:“人非圣贤,怎么会没有缺点呢?呃……我的缺点就是做事要求尽善尽美,对人对自难免苛刻、严格,但我会在以后的工作中努力改正的。”

    应试官笑出声来:“这么好的缺点,千万留着,不能改!”

    张笑影心情大好:“谢谢老师夸奖,我会继续努力!”

    “你英语怎么样?”

    一个晴天霹雳,张笑影愣了几秒,模棱两可的回答:“挺好的。”

    应试官穷追不舍:“过了几级?”

    沉默……死寂……

    张笑影咽了咽口水:“正在考。”

    “好的!等你考过了来应聘,我一定优先录取你!”应试官脸上的微笑此时极具杀伤力。

    当张笑影垂头丧气的从人才市场出来,看见一张熟悉的脸,质地优良的白色贴身西装里面穿了一件黑色衬衫,衬衫的领口处还系了一条同色系的斜纹领带,浅蓝色的兜巾从西服口袋处探头探脑的露出来,整体造型显得绅士而优雅。这样的装扮真的不适合出现在拥挤的人才市场,所以她一眼就发现了他。

    “今天怎么不穿休闲运动装?你转性了?”张笑影气呼呼的问。纪深追到人才市场来看自己的笑话吗?就因为自己做了堆乱七八糟的食物给他吃?

    他笑笑,眼里却是疏离和陌生。

    “哦,你是纪言?”张笑影恍然大悟。

    “你能分辨我们?”纪言好奇的问。

    “纪深从来不穿西服。”她肯定地说。他嘴角一扯,淡淡一笑。原来如此,他竟然还有种惊喜的感觉,以为她居然能够分辨出自己。

    “你到这里干嘛?你也找工作?”她问道。

    “路过。刚好没事情做,一起去公园。”说完,径直拖住她的胳膊往车的方向走去。

    这人说话一直这么简短直接吗?而且,还我行我素。她什么时候答应他去公园啦?

    哈哈,这个大帅哥不会是被自己的美貌给吸引住了吧?那她真是太走运啦。

    “别笑得那么贼!”。他注视着前方把车开往一个地下停车场。

    “啊?没,没想什么呢!哦,公园这么远,我们坐……”

    “你能走路吗?”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爱走路的女孩有一种情结。似乎这年头喜欢走路的女孩越来越少了。他打量着她,毫不掩饰:“我喜欢走路的女孩。”

    “啊?哦……我挺爱走路的,嘿嘿,嘿嘿嘿嘿!走路好,走路好!”她赔笑着。开玩笑,能有机会跟帅哥接触培养感情,当然要好好把握了。反正斧子不要自己……咦,不对呀,什么叫斧子不要自己?她还不稀罕他呢!她正在胡思乱想的,他回头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说:“喜欢走路的女孩,一定爱好运动!”他羡慕热爱运动浑身活力的女孩,一如童年时代的他羡慕着热爱运动的纪深一般。

    “啊?……噢。嘿嘿!”傻笑两声,她是喜欢运动,尤其喜欢在梦里运动!!

    他走路很快,一路上,张笑影跟在他身后跌跌撞撞地一路小跑,觉得自己像个残废。靠,这么大老远的,跟着他步行去公园?她头脑坏掉了吧?真是小气啊,省个油钱也不能这样虐待她啊,对了,他走得这么快,该不会是故意的吧?他莫非变着法子整她?为她摔了他一下?

    半路上,天就不对劲了,等他们刚走到公园,天就下起雨来。

    “不会吧?早上阳光那么好,怎么突然会下雨?”她抱怨道。

    “是雷阵雨,先找个地方躲躲吧。”

    他们冲到假山附近的钟亭里躲雨。

    “其实我比较喜欢待在树底下躲雨。”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微眯着,她看到了他瞳孔里深邃透明的栗色。

    “那样容易招来雷电。而且,死了人家都会说你没干好事,所以才让雷劈!”她伸出一只手去接着雨水,雨像无数的精灵在空中欢笑,公园的假山上零零星星几个游人,一口古色斑斓的大吊钟在钟亭的圆顶之下。

    “这钟真好玩,小时候我和斧子经常钻进来玩。”说完这句话,她一猫腰钻了进去。他也跟随着钻进大钟里:“你和那个斧子关系好像很不错!”

    “嗯。一起长大的朋友。小时候,去看电影,我一口气吃光了他给我买的二十几支冰棍,后来感觉不好意思,想要报答他,于是告诉他长大后要嫁给他呢。”

    “嗯。他肯定不敢要。”

    他们的声音在金属容器里显得稀薄而又恍惚,空气的气味有点甜。

    “对了,为什么你总戴着那串佛珠?”张笑影看了看他的左手。

    纪言看着傻愣愣地盯着自己左手的张笑影,揶揄道:“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这个问题?我跟你很熟吗?你不会以为我爱上你了吧?”他面无表情,冷冷的语气让她有些当真。

    “去死吧你!本姑娘已经名花有主了!”她反驳。

    “花?狗尾巴花?”

    “咦!!!真是气死人了!我脑袋坏了才会跟你来公园!”张笑影脸气得鼓鼓的。

    纪言冷冷的说:“无所谓啊,那就回去!”在气人方面,纪言比纪深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笑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正准备出去,突然不知道谁在外面猛地敲了一下钟,顿时感觉耳膜发胀,天崩地裂,整个宇宙都在轰响一般。他们捂着耳朵从钟罩内钻出来,纪言抬眼一看,原来是三个染着黄色头发的社会青年,其中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家伙手里正拿着一块转头,估计就是用它砸的钟。“青春痘”得意地冲他们笑:“怎么样?不错吧?耳屎都给震没了吧?哈哈……”“青春痘”还没来的及发出第三个“哈”脸上已经挨了纪言一拳,顿时鼻血就流了出来。旁边另外两个愣头青面面相觑,愣了半响,其中一个才反应过来,一看纪言已经和“青春痘”扭打在一起了,他慌忙冲上去揪住纪言加入战争。从头到尾不过几十秒的时间,张笑影张大嘴巴呆住了:他们可是三个人唉!纪言啊纪言,冲动是魔鬼啊!你才俩个人……不对,别拿她当人了吧,打架的话,她并不拿手——虽然8岁就被爸爸送进武馆学了9年的空手道,可那玩意除了让她把胸越学越小饭量越学越大外,似乎并不太实用,上次对纪言的过肩摔纯粹是防卫过激,他该不会把她当成成龙了吧?

    她正在胡思乱想的,一旁也在发愣的那青年终于回过神来,怒瞪着眼握紧拳头朝她走来!她自己不拿自己当人,别人可没把她不当人!她苦着脸瞥了一眼正在被二人围攻的纪言,唉,实在不好意思把这个也给支到纪言那边去了。她慌忙摆了一个架势,低声威胁道:“别过来!你想死吗?”

    青年犹豫了一下,但一瞧自己胸前那几块胸大肌,再瞥瞥张笑影的胸部,顿时定了心:“小子,我还真想死呢!”说完,便举起大拳头冲了过来,张笑影胆战心惊,一下子崩溃了,青年的那声“小子”让她好像抓住一根救命草一样,她猛地抱住头,蹲下身体,大声嚷道:“好男不和女斗!你连女人都打吗?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青年听到这句话果然顿住了脚步,疑惑地打量着她:“女的?靠!女人有长你这样的吗?真没骨气,居然装女人……”

    太过分了,她本来就是女人好不好?什么叫装女人?什么可忍,什么不可忍的……张笑影猛地跳了起来照着他的鼻子就是一拳,然后捡起一块砖头冲到纪言那边,照那俩青年的手背猛地砸了下去,之后,她扔下砖头拖着纪言就跑。一连串的动作迅速的像个职业杀手,干净漂亮。跑了好远,张笑影耳朵仍然回响着被她打中鼻子的青年的哭诉:“呜呜呜,有下手这样狠这么快的女人吗?呜呜呜,还骗我说是女人——”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吭声。张笑影偷偷瞟了纪言几眼,纪言的脸上带着明显的伤,额头也破了。张笑影惊叫起来:“呀,你流血了!”她试图用手去触摸他的额头,纪言反射性的用手挡住她,像只受惊兔子一般。

    张笑影愣愣的看着他,心里没来由的一痛,为他的防范。纪言没有看她,默默的走在一边。他像那颗孤独的启明星,孤立的出现在黎明将要到来的一瞬间,他的忧伤可以擦亮黎明。

        看上去很冷傲!

    “其实你内心很孤独,你渴望关心,渴望朋友,却又害怕朋友,害怕别人的关心。”张笑影突然开口说。纪言有点恼火,他停下脚步冷冷的注视着她,在他的注视下张笑影有点胆怯。

    他说:“你一直这么的自以为是吗?觉得自己了解我?了解一个人的过程是艰难的,别轻易就发表意见!”她眨巴着眼睛吐了吐舌头,调皮的眼神刹那间抚平了他孤独落寞的心。他的心一软,头一低继续向前走去。

    正在思想纠结的时候,一阵香味传来。路边的烤羊肉摊上排列着一串串烤羊肉,闻着闻着口水就掉下来了。

    纪言看了看她,扬起嘴角笑了笑:“要不,吃点?”

    当然!吃去……反正她最爱吃白食,她大咧咧的往桌边一坐,敞开肚皮拼了命地吃。吃完一堆又点一堆。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纪言不禁感叹她的胃口,真不是一般的好啊。他微微皱了皱眉头,问:“你多久没吃肉了?”

    她翻了翻眼皮:“你应该问我多久没闻到肉香了!我马上连饭都没的吃了,如果不尽快找到工作的话。”

    他低着头,若有所思。

    烤羊肉摊的师傅再一次的为他们送上一大把羊肉串时,感叹的对纪言咕哝了一句:“你可真不容易啊……找个女的这么能吃。”

    等张笑影终于拍拍肚子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的时候,桌子上已经堆起了小山似的一堆竹签子。纪言一脸深沉的看着她:“工作真的很难找吗?”

    “当然了!不过没关系,我是打不死的小强嘛!我就不信找不到工作,我就不信!”她傻笑。

    “结账。”纪言没搭她话。望着账单上的数字,张笑影心中有点惭愧,纪言的嘴角挑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张笑影,我真佩服你,路边摊你都能吃出这个数字来!”

    结完帐,走在刚下过雨的街道上,纪言觉得空气中有种清新的味道。他仰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张笑影,你真的觉得——我很孤独吗?”

    “我也不知道。有时候你的眼神流露出来一股说不清的忧郁,感觉不可接近。”她老老实实的回答。

    他嗤笑,不屑一顾:“自以为是。”

    她耸耸肩:“当我没说。”

    两人忽然有些沉默冷俊的面容,张笑影看着身边的纪言,神情傲傲的,冷冷的,望着前方三三两两的行人,眉间有一分难掩的自傲。他脸上的落寂,有那么一瞬掳去了她的呼吸。

    纪言觉得仿佛欠缺了点什么,很熟悉,却想不起来为何如此眷恋……

    是的,她说的话他承认,她真的看懂了他,在只见过几面的情况下就看懂了他。在他有记忆的时候,就一直活在孤独的世界里,一个人站在寂寞的时光中。没有朋友,一个普通朋友都没有。读书时,上课下课,都只是他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座位上,没有任何言语,不看任何人,只静静的盯着书本发呆。放学后,一个人去图书馆,呆呆的坐着,不看书,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容身的角落,一个没有嘈杂,没有喧哗没有父母的争吵没有纪深的辱骂,可以让自己内心平静的地方。

        在他的成长中,朋友,快乐这两块就是空白,像是用漂白粉漂去了这一块的记忆。

        他的存在就只是证明自己曾经活过。

       他的确是孤独的,孤独一直这样占据他的全部身心,扮演着他生活的主角,不停的蔓延。

    去停车场取了车,送她到巷口,分别时,准备下车的她突然转过头附过身来认真的对他说:“纪言,你什么都有,为什么不活得开心些?生活那么美好,有空气,有阳光,你不应该糟蹋它们!”

    面对眼前这张生动真实的脸,纪言刹那间感到一阵眩晕,脚下有些浮,他急忙伸手触了触额头,抬起有些沉重的头来,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悄悄在他的心湖投下石子的女孩,恍如在梦中听到自己渴望的声音,他顿时一阵迷惘,不知所措。他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的问:“你……什么时候跟纪深同居的?”

    虾米?他在问她什么?自己真是脑袋坏了才会跟这样的人啰嗦,自己在安慰他,他却把自己当成随便跟男孩子同居的人。

    她瞪大眼睛,一字一句的说:“纪言,你有朋友才怪!你的思想真他妈的肮脏,那是我的家,你弟弟租了我的房子,我现在没钱没工作闯荡失败无处安身搬回我自己的家住不行啊?”说完,她狠狠的踢了他一脚,迅速的跑下车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许久,纪言才反应过来,他掀起自己的裤脚看着微微发青的小腿,情不自禁的笑了。

    虽然她骂了他,但她的骂却让他很开心。

    她不是纪深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