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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真相
    “方夏,你何苦?你不会幸福的!”斧子一脸的憔悴,“其实,有的时候,人的爱已经成了一种惯性,明知道对方不爱你,可却依旧放不开。但是方夏,女人跟男人不同,跟一个根本就不爱你的人生活一辈子,是一种悲哀,女人天生就是被爱的。你放手吧!”

    眼前的方夏美的诡异,直直的黑发高高地束起在脑后随意地挽了一个髻,光洁的额头上斜眉入鬓,紫色的眼影衬着冷清的眸子显得朦胧忧郁,饱满的嘴唇涂着亮亮的唇膏,细长的脖颈上露出精致的锁骨,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外套,修长的双腿放进了黑色长筒靴里,在靴子与毛衣之间露出了一截笔直性感的大腿,双腿优雅随意地交叉在一起,她挑了挑眉头:“你今天来是劝我不要结婚的?我还以为你来凑份子包红包祝福我呢。”

    “方夏,你孤独吗?你寂寞?你根本就不幸福,否则你不会经常一个人醉得不醒人事。他根本就不可能给你幸福,我能看懂他的眼神,你知道他看你的时候那种目光吗?从骨子透露出的不屑、鄙夷和厌恶,相信我,他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

    “够了。说完了吗?你可以滚了!”方夏站了起来指着门口厉声说道。

    “你放了他吧!他也是个可怜人,想成为别人的可怜人,我同情他!”斧子的声音失控了。

    方夏流动的眼波刹那凝注,愣愣的注视着斧子摄人心魄的目光。

    “你跟踪我?”她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死的人是纪深。我都知道了!”他淡淡的说,“那天早上,躲在楼梯暗处的我,你们之间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方夏脸色剧变,恐慌的扑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腕,咬牙切齿的说:“韩在原,你不能,你不能说出去,你要是告诉了张笑影,我就不能结婚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恍若等待几个世纪了,你不能破坏我的幸福!我求你!”

    斧子一动不动任由她的指甲掐入肉中,面无表情。

    方夏突然安静下来,她松开他,开始慢慢的脱衣服:“韩在原,我知道你喜欢我想要要我,只要你不说出去,你可以为所欲为。”

    斧子静静的看着她,犹如躺在冰窖里一般,浑身冰凉,慢慢的,慢慢的,泪水溢出眼眶:“方夏,今天,我不是为了自己来。我希望我的朋友可以幸福。笑影,她就像我的亲人。我是为她而来的,纪言和她彼此相爱,你就放了他们吧!”

    方夏的手停了下来,她的目光闪烁,嘴角露出残忍的笑:“我以为你想要我!”

    “真的要这样做吗?你一定要他们两个陪着你痛苦?”

    方夏的眉梢微微跳了下,声音却像薄雾那般轻忽:“斧子,我是为了他而活!我未婚却为他生下孩子,虽然阴差阳错,孩子不是他的,但至少我是为了他而生的。你还不能了解到我的决心有多大吗?我不要他爱我,哪怕他憎恶我鄙视我伤害我,只要每天都能够看到他就是我的幸福!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幸福?至于别人,我没有精力去管,也管不了那么多!所以,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你要是说出去了,我就永远没有机会了。那样,我会死去的!”

    斧子没有吭声,良久,一滴泪水缓缓从眼角滑落下来,湿了一角散发着无尽的悲伤。他缓缓的朝门口走去:“但愿你会幸福!”

    望着斧子踉跄的背影,方夏内心的冷漠和坚硬突然消失殆尽了,半点残存都没有,干净得象被洗过一样。

    斧子抬起头看着天空深呼吸一口,对不起,笑影。

    他只能说对不起。斧子露出一丝自嘲的笑:他已经习惯悲伤了,他不希望他的朋友像他一样。可是,他终究还是没有办法选择朋友,为了方夏所谓的幸福,为了她所谓的几个世纪的等待,他到死都不会说出这个秘密的。斧子不禁苦笑,喃喃自语:“笑影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对我说:‘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笑影啊,原谅我吧。原谅我最后一次重色轻友!”

    张笑影快下班的时候,经理的电话来了:“张笑影,到我办公室里来泡茶。”张笑影打了个冷颤,公司人人都知道,泡茶意味着什么——加班!经理是典型的温州佬,庆幸的是普通话还可以,至少大家都能听懂。他的办公室里摆着一套很好的茶具,每次谈加班都是先泡茶,在烧水、洗杯、烫杯、沏茶、喝茶中,事情也谈得差不多了。

    一进门,经理就操着那口蹩脚的普通话热情地招呼着:“小张啊,来来来,快坐。我这儿有安溪刚送下来的好茶,据说一斤2000多元呢。今天第一次泡,一会儿你好好品品。”张笑影暗暗叫苦。上次喝了经理一斤500元的铁观音就加了两天班,这次的加班绝对少不了。经理一边熟练地进行着泡茶程序,一边说:“小张,来公司好几个月了吧,你各方面都做得非常好,很给我面子呀。”

    张笑影暗想:妈的,让老子加班老子就乖乖听话的加班,当然够给你面子了。

    经理脸上挂着奸笑:“小张啊,公司最近要开拓安徽一个县城的业务,前期已经做了很多工作,现在是关键时期,但跟进这个项目的业务员突然怀孕了,所以……”

    张笑影一惊:这2000多元的茶果然不是可以随便喝的。

    张笑影苦笑:“经理,我对业务这一块不熟悉。”

    经理说:“哪里。新人一块,我就觉得你最有潜力。业务一块人手本来就紧缺,根本就腾不出来手接这一块,只好麻烦你先顶上。你行政这块的事情我会另外安排的,无论如何,你先过去给我顶上一段时间……”

    经理的话说的很明白,答应也是答应,不答应还得答应,除非你想卷铺盖走人。对这个苦差事,张笑影是心知肚明的。去安徽的一个县城,业务难做的要命,还要啥没啥,若是去北京上海之类的好差事,做梦也轮不上她。

    张笑影的脸上挂着笑,心里把经理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个遍,不过经理就是经理啊,在她这么强烈的怨念下,依旧是悠闲的喝茶再喝茶。末了,经理对她说:“你什么时候动身?哦,我的意思是,最迟不能超过明早,最好今天下午你就动身过去,业务经理的车可以顺便捎带你,当然,你可以选择不跟他一起走,但路费就得自己掏……”

    张笑影郁闷的回办公室收拾收拾,拎着包打道回府准备动身去安徽。她纳闷的想:自从她在这家公司上班,她的工作主要是没完没了地整理文件资料,月复一月地编制各种报表一览表,兼顾卫生、后勤、接待和跑腿等临时任务。从她上班的第三天起,就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工作范围和性质,她知道这年头工作难找,所以一直都谨慎的从未擅自越权半步。现在突然发现,原来循规蹈矩也会被人理解为好欺负。可欺负了又怎么样?她照样得乖乖的奔往安徽那个贫困县。

    张笑影回到家时,看到纪言系着围裙,正手忙脚乱的杀鱼,脸上脖子上都溅了鱼血。张笑影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你在干什么?”

    纪言抹了一把脸,微笑着说:“我买回菜谱,今天晚上我们来吃红烧鱼。”

    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张笑影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菜谱?红烧鱼?你不是最拿手烧红烧鱼吗?”

    他一愣,支支吾吾的解释:“我看……照着书上烧,味道会不会好点。”

    “呃……真不好意思,今天怕是不能吃上你烧的鱼了,我要出差,跟我们业务经理去安徽。”她抱歉的说。

    纪言愣住了,怔怔的看着她问:“你走了,我怎么办?”

    张笑影收拾行李的手一顿,好笑的看着他:“纪深,马上要跟别的女人结婚的人,跟我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呢?我走只是短暂的,而你,即将要永远的走出我的生活,同理,我也会永远的走出你的生活。那么,你怎么办呢?”

    纪言不再说话,屋里的气氛像是瞬间凝固了一般,令人压抑。

    收拾好行李,张笑影拿起梳子梳理着凌乱的头发,长发就是不方便,不过还是留着好,再也不会被人当成男人了。她回头瞥见纪言木木的坐在沙发上,魂不守舍的表情。她暗自奇怪,自己没重要到这地步吧,他啥时候这么依赖她来着?

    过了老半天,纪言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她问:“张笑影,你不走行吗?”

    她走到他面前,认真的对他说:“纪深,你不结婚行吗?”

    他脸色黯然,欲言又止。

    张笑影叹了口气:“唉,你什么时候开始总是对我连名带姓的叫?”

    “你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我一个人怎么办?”他已经失去了主意,眼里流露的全是惊慌。

    张笑影不能理解的看着他:“如果在你的心中,我真的如此重要的话,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请你好好考虑你跟方夏的婚事。”

    他咬了咬牙,抬起头看着她:“张笑影,你是在我的身上寻找纪言的影子吗?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他?”

    “你错了。我不是自欺欺人的在你身上寻找纪言的影子,纪言已经死了,我接受这个事实。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但活着的人终究应该好好的活,我不会永远的生活在记忆中,我会有我自己的生活,我会重新谈恋爱。所以,你放心,我从来都不会拿任何人来当他的替身。还有,不是我在你身上寻找纪言的影子,而是你越来越像纪言了。你脆弱、敏感、多疑、犹豫,就是少了许多纪深应有的暴躁和霸道。纪深,我不希望你模仿纪言!”她认真的说,然后拎起行李走出门口。

    听到她“咚咚”下楼的声音,他对着空气喃喃的说:“张笑影,从来没对你说过——我爱你。”他的声音很淡,很轻,像是随时都会被风刮走一样。

    从小到大,他从来不曾有过希冀,不曾有过需求,他只是活着,仅此而已。而现在,他突然发觉,他想要幸福,想要温暖。

    一刹那,他有种追上去告诉她一切的冲动。

    张笑影,若你是阳光,我愿以这个世上最深的颜色,摄取你全部的温暖。

    张笑影拎着行李来到事先说好的地址,一眼就看到公司的白色蓝鸟。业务经理是个三十来岁的小伙子,头上喷的定型啫喱让他的头发竖立得像刺猬。坐在后座上,张笑影小心翼翼的问:“经理,我们大概要待多长时间啊?”

    小伙子笑了:“别叫我经理了,都是替人打工啊。我姓王,叫我王哥得了。时间嘛,要看进展了,我们去主要是把那边的大华超市拿下,大华超市的业务做下来了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那要是做不下来呢?”想到临走时纪深的模样她就心急。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心疼他,一如她以往为纪言的眼神心疼一般。

    王经理安慰她:“放心吧,其实都做的差不多了,我们去只是盯紧点,别出了意外。呵呵,小姑娘第一次离家啊?”

    她笑笑,默认了。

    张笑影在蓝鸟的颠簸下渐渐沉睡,当她醒来时,已经到达目的地。王经理把车停了下来,对睡眼朦胧的她交代道:“你先下车,去玉井宾馆定两个房间住下。我去找大华超市的项目负责人,看晚上能不能请他吃个饭。”

    下车后,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四处林立的高楼,下班时间车水马龙的街道,吵杂的叫卖声,充斥着张笑影的大脑,她突然想起,不认识玉井宾馆的路啊。刚准备打车,却意外的发现玉井宾馆几个大字近在眼前。

    住下后,张笑影握着手机,犹豫是否该打个电话回家,想了半天,还是打了过去,可他的手机响了半天却无人应答。张笑影怏怏的挂了电话,斧子的电话却打了进来。

    “你在哪呢?”斧子问她。

    “我在安徽呢。”

    “怎么跑安徽了?”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年头工作难找,老板派你去哪儿,你敢说个‘不’字嘛。”

    “笑影……”斧子欲言又止。

    她不耐烦了:“你少磨磨唧唧的,有P就放!”

    “方夏……下个月结婚,她希望你做伴娘,我来做伴郎,你……”斧子试探她的反应,电话那头的人儿半天没吭声,他有点急了,“笑影,你别难过了,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张笑影深吸一口气,反问他:“斧子,你难过吗?”

    电话那头斧子慢吞吞的说:“我已经习惯了。我希望她可以幸福,只要她能幸福,即使嫁给别人,我也认了。”

    她幽幽的说:“斧子,我也跟你一样。”

    沉默半响,“对不起。”电话那头斧子的道歉很诚恳。

    张笑影笑了:“傻瓜,你有什么对不起的。”

    “真的,对不起!”斧子闭上眼睛。笑影,不要原谅我!

    挂了电话,她有些难过,而此时,她的心里更坚定了某种信念。不可以放弃,不可以。

    你所追逐的就在前方,只要坚持,便触手可得。

    给他时间,也给自己时间。

    很晚王经理都没有回来,张笑影只好自己出去随便买点东西填饱肚子。

    十二点,王经理来敲门,张笑影取了房卡给他,他喝的醉醺醺的,看到张笑影很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解释道:“本来准备叫你一道吃晚饭的,可是却弄丢了你的电话号码。”

    她笑笑:“没关系,我已经吃过了。”

    “呃对了,”王经理敲敲脑袋,“事情很顺利,大华超市已经下了订单,签好合同了,所以也就没什么事情了,你就在这个县城玩几天吧。”

    张笑影一愣:“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只要你愿意,你现在就能回去。呵呵,当然了,既然来了嘛,就玩几天,然后再回去也不迟。反正呢,花费公司会给你报销的。”

    张笑影爆喜:“太好了,我明天早上就回去,我家里还有好多事情呢!”

    王经理看着她孩子气的样子不禁笑了:“那我明早送你去车站。对了,你回去先别忙着上班啊,在家偷着休息几天,否则老板觉得事情太顺利而把我们这些打工的功劳全都不放心头。还有,你若是让老板知道事情早解决了,那我后面的时间在这里所有的用费都不好报销了……”

    “嗯,知道啦!我一定躲在家好好休息坚决不让公司发现。您啥时候打电话让我上班我才去公司,行了吧?”

    王经理满意的笑了:“小姑娘真是太神气了。好好休息吧,明早我送你!”

    “不用啦,你晚上这么辛苦,明天我自己打车去车站就可以了。”张笑影连忙推辞。

    第二天清早,张笑影收拾好行李时,王经理的房门紧闭估计还没醒,她给他留了张纸条便慌慌张张的奔往车站,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赶回去。赶上清早第一列客车,张笑影寻了个靠窗的座位,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她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在纪深方夏的婚礼前弄清楚所有谜团,纪深没理由要和方夏结婚,并且还这么突然。如果说因为方夏的孩子,纪深也不一定非要娶她呀,纪言的孩子他可以以叔叔的身份来疼爱他,但并不需要娶孩子的母亲。刀刃般的风从车窗的缝隙钻进来,在她的脸上肆意游走着,似乎想在她还年轻的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

    下车后,已经是下午两点,张笑影抬头看了看天空,天空中铅灰色的浮云像是被飓风吹散一般,干净得看不见一朵云彩。只剩下纯粹的蓝色,张狂地渲染在城市的上空。犹如她的心境一般。一片蔚蓝。她握紧拳头对自己说:先去吃了饱饭,然后,为了爱情,加油!为了幸福,加油!

    她有信心,他,只有和她张笑影在一起才会幸福!

    一晚热乎乎的牛肉粉丝汤,连汤带水全部解决。张笑影抹了一把嘴巴,心满意足的长呼一口气。

    站在公交车站台下等待2路的公交车,昂亮的鸣笛声打破了她的沉思,公交车蛮横的停在了人群前方惊起一阵短暂的喧嚣。放好行李坐下之后,她不经意的环顾四周,看到的依旧是一张张疲惫不堪的面孔。她将头轻轻靠在玻璃床边,细细的倾听着风吹过的痕迹。

    公交车走走停停,轰轰的声音断断续续,就像一首不流畅的催眠曲,让她在清醒与恍惚中徘徊不定。

    可是她有一种预感,今天会是个不同的日子。

    一路上,她想象纪深看见她惊喜的样子,这次,她要干脆的告诉他,其实她没有他就活不下去了,必要时,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结婚?去他妈的婚礼!

    站在门口,张笑影的心里有些窃喜,她缓缓的掏出钥匙轻轻的打开门,对于纪深脸上的表情她有些迫不及待。可没想到,门打开后,家里却是空荡荡的。张笑影瞬间呆住了,她设想了很多可能,就是没想到他会不在家。他去了哪里呢?从纪言那件事后,他从来都不出门的。

    张笑影的心很失落,这不是那种她熟悉的失落。心里象是有个重物,挂着,坠坠地,很难受,从来没有过的。有种拔脚想走的感觉,可是,她去哪儿?这是她的家,这是她非常熟悉的房间。但她突然发现自己不再习惯了,不再习惯没有他,而变的空荡荡的房子。

    原来,爱就是这样一个东西,它可以把你曾经非常熟悉的,变的很陌生。就象她突然不再习惯这个自己从小就生活的房子一样。

    她谨小慎微地走近每扇门,而且疯狂地打开,会不会是他在阳台上看到自己,所以故意躲起来了?她打开灯,把每一个房间里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翻了个遍,依然是空荡荡的,这时的她像是在面对一场即将撕票的绑架案。可等她把几乎能想到的可疑的地方都找遍了之后,她的心抽得更紧,从来没有这么惊慌过。

    难道,他已经走了?不辞而别了?张笑影掏出手机拨打他的电话,却听见铃声从他卧室的床上响起。张笑影舒了口气,这家伙,出门也不带上手机。她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问自己:是否总是要等到面临快失去的时候才能体会到那种烧心的滋味?想了想,她拨通方夏的手机,直接的说:“方夏,我想跟你谈谈。”

    方夏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然:“好啊。我在维纳斯婚纱店,你过来吧!”

    张笑影的脑子一时没转过弯:“婚纱店?”那头方夏已经挂了电话。张笑影愣了半响,哑然失笑,终于知道他去哪里了。

    原来他们去试婚纱礼服了。

    她擦擦眼睛:张笑影,不要哭泣!你还没失败,加油!

    可是,她真的有能力回天吗?她真的这么自信,纪深不是迷上方夏的美貌吗?想到这里,张笑影使劲的甩甩头,如果是以前的纪深,她不敢肯定,可是现在的纪深,他绝对不会。他已经……不再像纪深。

    走出小巷,招了辆出租车。到了维纳斯婚纱店,看着那个装饰精致华美的大门,看着橱窗里那些华美绝伦的婚纱,张笑影愣在原地,不会动也不会言语了。突然不确定起来,她真想掉头回家。真的是在自虐吧。明知道来了会伤心,会绝望,却还是自虐地想来,想来看看他穿上新服的样子。但只要想到他与方夏站在一起,穿上新服,一脸幸福的样子,她的心就开始被撕扯被挤压着疼痛。

    张笑影,你不是来伤心的,你是为了不让自己更伤心而战斗来的。如果说,真的无法挽回,那么,心碎也罢,那就让它碎掉好了,完全碎掉,死心。没有心了,不会痛了,无情无爱,那是最好的。快点进去看吧……

    她对着橱窗做了个笑脸,走进店里。

    虽然做好一切准备,觉得自己心理已经够强大了,可在看见他们的时候,张笑影的心还是如受重锤,所有的话语瞬间都被那潭深水吞没,再无声音。眼前的一对人儿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纪深穿着一套白色仿欧洲风格改良的礼服,删去了一些夸张繁琐的装饰,回复于简洁华贵。纯白色的礼服,在领口与袖口上以金线绣以精致美丽繁复的花纹,钮扣是一朵朵造型精致艳丽的玫瑰,现在的纪深过于沉郁,而这套礼服的温雅正好中和他的沉郁,让他整个人显得柔和温润,使他看起来如朝阳般耀眼夺目。在他身边盈盈微笑的方夏美的让她自惭形秽,方夏穿的是一套鱼尾裙改良婚纱,上半身是仿鱼尾裙的简洁修身的款式,紧紧包裹出女人的曼妙曲线,简洁大方的线条一路追到臀部下方膝盖上面十公分处突然荡开,以层层叠叠繁复美丽的轻纱组成大朵大朵的玫瑰花的形状,堆簇在脚下拖曳在身后。简洁与繁华并存,突显女性的华美曼丽。方夏的脸美丽得令人窒息,令人不敢逼视,明眸皓齿,冰肌玉骨,优雅清逸,稀世风华,万千风情。再配上这样的好身材,世上实在很少有人能抗拒。维纳斯的店员几乎全部停下来怔怔的注视着方夏,那些目光中有惊叹,有羡慕,有嫉妒,也有爱慕。

    “笑……笑影,你怎么来了?”陪同在他们身边的斧子诧异的看着她。张笑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个傻瓜,自己的心都碎了还要陪着方夏来挑选婚纱,真是天底下第一号大傻瓜。张笑影俺恼方夏的薄情,又心疼斧子的憔悴,加上自己种种复杂的心情,她真想蹲地上大哭一场。突然,所有的勇气都消失了,她抬起头,却冒出一句:“那个……伴娘的衣服可以选么?”话一出口,她真恨死自己了。

    她的目光转向纪言,看见他的眼里流光闪烁,变幻迅速,继而归于平静,黑色眼眸深不可测。

    “纪深,我知道你是被逼的。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是不是跟纪言的死有关?”不管不顾了,去他妈的自尊心,去他妈的自卑心,漂亮又怎么样?她张笑影是打不死的小强。想到这里,她大声嚷起来:“纪深,你跟我走,你跟我回去!”

    纪言的心听到了什么东西轰然崩溃的最后一声裂响,他冲动的向她跑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就往外走。去他的婚礼,他不要再这样折腾了。

    看着他们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方夏清晰地感到自己的心一点点破碎,耳中甚至能听到那清脆的碎裂声,震得她的头疼痛昏沉。但她的脸上仍然挂着笑,这份微笑让一旁的斧子揪心。

    她淡淡的、清晰的、拖着音的叫了声:“纪——深——”

    紧紧拉着张笑影手的纪言,双脚在跨出店门的刹那顿住了。他的眼底闪过一丝阴沉,沉默了片刻,他慢慢松开张笑影的手,冰冷僵硬地说:“你……先回去吧。”

    “纪深,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的犹豫?我知道你不想的,你根本就不想娶她,你的眼睛骗不了我。”张笑影尖利的叫起来。

    “张笑影,你一定要来搅局吗?他如果不想娶我,又怎么会在这里?”方夏冷冷的看着她,停顿了会儿,她一字一句的说:“你觉得我不如你吗?”

    张笑影冲上前去,斧子一把抱住她,目光中全是祈求,张笑影怒吼:“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明白,你为什么要逼他?”

    “笑影,你清醒点吧。方夏这样的美女哪个男人不爱?他要是真的爱你,怎么会在这里试礼服?你不要闹了,好吗?我求你!”斧子使劲的摇着她的肩膀。

    “你求我?你求我?你凭什么求我?”张笑影泪流满面,喃喃的说。她眼中的悲哀刺伤了斧子,斧子咬咬牙,狠心的说:“你回去吧!等方夏的婚礼结束后,我带你去旅行。”

    张笑影紧紧咬着嘴唇,看了看周围,发现店里所有的人都在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她祈求似的看向纪言,纪言脸色冰冷漠然,她的心一阵阵地抽搐,眨眨眼睛:“纪深,算你狠!”她踉踉跄跄的转身离开。斧子看着她的背影,脸色黯然,内心满是忧虑。

    方夏转身,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一套又一套的试着婚纱和礼服。纪言更沉默了,整个人就像一块坚硬的冰棱,斧子好几次与他的眼神对上时,都会被他眼中那刺骨的寒意所惊。那样冰冷无情的眼神看着他和方夏,仿若要噬人一般,令人感到透骨的恐惧,忍不住想要转身逃走。斧子悲哀的闭上眼睛:方夏,这真是你要的幸福吗?就算伤害全天下的人,我也要让你得到幸福。所以方夏,你千万要幸福。

    张笑影再次羞愧自己的不自量力,人有时候喜欢自以为是地去解决什么问题,到头来捉襟见肘,理智荡然无存的时候,却发现原来自己才是不可理喻的那个人。她觉得自己似乎与全世界都失去了交集。她精神恍惚的回到家,路过楼梯时撞到一个穿着紫衣的中年妇人,她低头匆匆道歉便急急的躲进家中,躲在那张熟悉的绿沙发上。她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对面墙上的时钟,一点一点地燃烧着自己的伤口,慢慢地,慢慢地,有关于纪言纪深的所有记忆都化成了冬季里鹅毛般的雪花,覆盖在她心灵的每一寸角落里。

    她问自己,她到底爱谁?

    她爱纪深吗?

    不,她不爱纪深,她不爱以前那个纪深。

    可是,她爱现在的纪深。

    一如她爱已逝的纪言。

    一阵敲门声惊的她在沙发上一跃而起,脑中第一个念头就是纪深回来了,他还是不忍看她一个人伤心,所以回来了。带着满脸的泪水奔过去开门,却见门口站的是刚才不小心撞到的那个紫衣中年妇人。这年头,不会是人撞人还要赔偿医疗费吧?她赶紧一抹脸上的泪水,挤出个笑:“那个……刚才对不起啦,我心情不太好,所以没有给您认真的道歉,不是我没诚意……”

    “纪言住在这里吗?”紫衣妇人开口打断她,她的声音哑哑的,并且冰冷僵硬。

    张笑影顿时觉得寒意骤升,原本冲到嘴边的话生生被冻住,她不由自主的纠正她:“是纪深,住在这里的是纪深。”

    紫衣妇人看也不看她,径直走进屋里,她的目光轻蔑的打量着周围,半响,才问她:“他什么时候回来?”

    张笑影困惑的看着她,觉得她似乎很面熟,突然想起,纪言的葬礼上,撕打纪深的……

    “你是纪深的母亲?”她脱口而出。

    “我是纪言的母亲。”紫衣女人纠正她。

    “呃……有区别吗?”张笑影奇怪的问,女人看了她一看没再吭声。

    “那个……我给你倒杯水,请问要茶叶吗?”张笑影有些手忙脚乱,不能怠慢了纪言纪深的母亲啊。

    “白开水吧。”

    接过张笑影递过来的白开水,她有些疲惫地按压着眉心。

    “阿姨,我帮你按……”

    “我姓林,叫我林女士好了。”她放下手,凉凉的说。

    张笑影尴尬的笑笑,这女人的确很难接近,这点纪言比较像她。看来方夏嫁入他们家,以后有气受的……正在胡思乱想,却听林女士有些奇怪的失笑:“哈哈,我们家纪言什么都要求最好,他的眼光很高。”

    张笑影正在纳闷她说什么呢,咋听不懂呢?这女人又继续说:“他什么都要做到最好,从小到大他的成绩从来就没屈居过第二。衣服有点点皱褶就不会穿。我一直担心,将来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孩才能配上他,没想到,他看女孩的眼光倒是不高。”

    张笑影头脑一阵短路,这女人说什么呢?她这是什么意思?

    “真不知道你使出了什么样的手段,让他连自己都放弃了。”林女士的目光变得尖锐起来。

    闻言,张笑影的眼神一凝,脸色霎时变得阴沉,嘴角勾起一个嗜血的笑容,讽刺道:“我也纳闷,那么优秀的纪言和纪深,怎么会从你这种女人的肚子里出来。”

    林女士一愣,继而笑笑,没再吭声,拿起茶几上的白开水喝起来。张笑影本以为她会骂自己,没想到她却只是笑笑,一时间,又懊恼自己说话太重,屋子里的空气似乎凝结起来,张笑影坐立不安,似乎呼吸都不畅通。

    “虽然长的不怎么样,不过,你的性子我倒是挺喜欢。”林女士放下杯子,慢悠悠的说。

    张笑影冷汗,这……可不可以理解成她的目光独特?

    两人一时无话,张笑影偷偷打量她,她略微消瘦,身上的深紫色大衣做工精良,领口处一圈紫色皮草衬着白皙的皮肤,看起来是那么高贵和神秘。一头鬈曲的浅黄色短发俏皮又不失庄重,手上提着一只黑色LV包。她的举手投足和表情挥出了她自身特有的那种优雅和目空无物。张笑影的心理又不平衡了,她急切的想在这有钱的女人的脸上找出缺点,于是往前凑了凑,果然,在她的眼角看到遮瑕妆都不容易遮住的皱纹。心中顿时大爽,妈的,你长的倒可以,还不一样长皱纹!

    门外传来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紧接着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脸疲倦的纪言在打开门的一刻骤然僵住,脸上表情瞬间隐去。痛苦之色渐渐盖住了他的眼,笑容也变得凄凉。

    看见他,林女士立刻站了起来:“纪言,你闹够了没有?”

    纪……言?这女人头脑发懵吧,思念纪言想疯了?

    “纪言,你不能这么任性,你甩手就走,公司交给谁?这么长时间,你也闹够了,跟我回去吧。”林女士继续说。张笑影一脸迷糊的看着她,继而把目光转向他,求证似的看着他。

    纪言的脸色瞬间苍白,沉默着,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林女士轻蔑的笑了:“纪深葬礼后的一个星期。”

    “你是怎么知道的?方夏告诉你的?”

    “方夏?谁?纪深曾经从二楼摔下过,为了消除震荡对脑部的冲击,住院后医生在他的脑部植入了两块金属板。”林女士停顿了一会儿,又补充道:“我看到纪深的尸检报告!”

    纪言双目紧闭,神志不清似的低声自语:“二楼摔下?纪深从二楼摔下过?我怎么不知道?我怎么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人告诉过我?”

    “那时候我和你爸爸已经离婚。纪深一度昏迷陷入危险,你爸爸通知我去医院……我没告诉你。”

    张笑影惊惧地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侧脸,耳中顿时犹如霹雷炸响。她的脑中闪过过山车上他那白皙的胳膊上手腕处一圈更白皙的皮肤,顿时,一切刹那间明朗了。怎么会一直没有发现呢?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种种事迹,张笑影心中的惊惧越来越大,分明就是纪言嘛,自己居然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发现。

    “纪言,你太任性了,这次你真是太过分了。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伤心?我真的以为你死了。”林女士冷着脸说。

    纪言目光复杂的看着母亲,冷冷的笑了,哑声说:“现在你就不伤心了吗?两个都是你的儿子,你怎么忍心这么对待纪深?他也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一块肉啊!”

    林女士静静地看着他,认真的说:“纪言,我最在乎的人是你!只有你!”顿了顿,她接着说:“当然,纪深死了我也会难过。但现在我庆幸的是你还活着,其他人我管不到许多。纪深,他也是其他人。”

    世界在摇晃,一片一片碎裂,崩溃。纪言觉得心脏如要爆裂般的痛苦,折磨得他快要无法呼吸。他狭长的眼中有晶亮的东西在闪烁,却依旧在笑,他的笑容慢慢扩大,便成了讥笑:“我是你最重要的人?你给过我什么?从小在你和爸爸的争吵和撕打中长大,我没有母爱,没有父爱,你们所有时间都用在无休无止的争吵中。甚至,连纪深都因为你而嫉恨我。如果你肯给纪深一点点爱,一点点关心,我们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纪深也不会死,我更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小时候,我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查看你和爸爸的脸色。那也叫家?那个家,一切都是冷冰冰的。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脸颊的泪水是温热的。你那少到极限的爱,却招来纪深对我的仇恨,其实你给我的,也不过是一点点的爱罢了,还不够温暖我的皮肤。我从头到脚连同骨子里都是冰冷的,你们给我的伤害远远的超过了温暖。孤独、寂寞、惶恐,它们就像一只有无数条尾巴的妖怪。每当它们醒来凌虐我、折磨我时,那种无助和苦楚,你能体会吗?那种千万只蚂蚁在全身内外咬着你,那种让你烦躁不安、心神不宁的苦,会让你想逃,想用各种麻醉剂或快感来忘掉痛苦。我唯一活着的意义,就是努力学习,除了学习,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我甚至不敢出去见人。我从来没有任何的朋友,没有谈过任何一场恋爱,我被整个社会抛弃,你知道我的感受吗?我比垃圾还不如,至少垃圾还能回收利用。我生不如死,我看见了自己的死路,那个愈来愈孤寂的人生死路。你说,我是你最重要的人,真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说到最后,纪言已经是声嘶力竭的吼叫,他的眼睛直直的瞪着母亲,森冷、清幽……是一种无法描述的神色!

    林女士打了个寒战,本能的退后了一步,讷讷的叫了一声:“纪言——”

    纪言的眼神涣散了,喃喃的,狂热的,他厉声吼道:“纪深嫉恨我,可他却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他,他有那么多的朋友,有自己的爱好,有自己的个性,他爱恨分明,他敢把对你的厌恶表达出来,甚至,他还可以跟我爱的女孩住在一起。我要变成他,我希望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过纪言这个人,我要 逃离被遗弃的孤单、逃离被排挤的寂寞、逃离那来自内心深处的莫名空虚。你知道那是什么感受吗?生不如死你知道吗?”

    纪言激动的全身颤抖,脸色煞白,张笑影扑上前抱住他,脸上早已经泪水泛滥,原来他的冷漠是这样造就的,一直以为他故作高傲。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张笑影沉痛的、悲愤的、心魂俱裂的啜泣起来,她冲呆若木鸡的林女士祈求道:“求您了,您走吧,他太激动了。”

    林女士喃喃的说:“你从来没说过……你从来没对我说过……我做错了吗?”

    纪言浑身发抖,几乎站立不住,他锐利的盯着她,森冷的说:“我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您走吧,走吧!我求您,您这样会逼死他的。”张笑影用力支撑着纪言快要瘫软的身体,冲林女士惶然的喊。

    林女士哆嗦着嘴唇,终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转身狼狈的向门的方向冲去。纪言的目光凝视着母亲映在地上的影子,他看到她双脚迈出大门的时候身后的影子突然被割裂的样子,身躯继续朝前,墨般漆黑的影子留在原地。就像是人死去时离开身体的灵魂。带着恍恍惚惚的伤心和未知的恐惧。那些影子像是依然留在他的心里,游荡着,哼着一首伤心的曲子。

    张笑影紧紧拥住纪言,什么也没说。

    纪言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摸到一手的泪水,他扳正她的脸,睁着大大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她,艰难地张开嘴,声音沙哑,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吐出一句话来:“我应该自己告诉你我冒充了纪深,真的对不起。”

    “我都明白,我都明白!”她战栗的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耳边轻声的说:“纪言,以后由我来温暖你!我来陪伴你!我不会再让你孤独寂寞!”

    “你……真的不怪我?”纪言的身体终于不抖了,他不确定的问她。他是那么的害怕她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以至于每天夜里都从噩梦中惊醒,梦中她鄙夷的眼神让他想要死掉。他宁愿娶别的女人也不愿意让她鄙夷自己,他宁愿她恨自己。

    望着他怯怯的眼神,张笑影心疼的笑了:“真是个傻孩子!”

    虽然被说成是傻孩子,纪言却很受用的在她的怀抱里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竟然发出熟睡的轻鼾声。

    张笑影轻轻的抚摸着纪言的头发,她的眉峰慢慢的聚拢,她的眼睛慢慢的潮湿。她明白,在纪言的童年,因家庭关系,他的内心早就有了创伤和坑洞,让他日后的人生意义,就只是为了不停地填补这些坑洞,而不自觉地选择了极端的人生模式和命运轨迹。

    “纪言,人生的真正意义,不在于谁给你创伤,或者什么事件让你内心有了坑洞,而在你如何处理这些伤口或不安。以后,就让我来教你吧!”

    看着纪言梦中紧蹙着的眉头,张笑影的心里柔软的甚至可以滴出水来,她下定了决心,要一辈子对他好,让他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