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
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一首《皂罗袍》如泣如诉,那嗓音竟然是这般熟悉。苏紫!是苏紫!虽然时隔三年,但这声音已经在穆萧脑海中根深蒂固。虽然这段唱腔几乎被风雨淹没,但穆萧还是听得真真切切。
这定为苏紫所唱。只是这段唱又平添了几分幽怨,听得穆萧柔肠寸断。
唱罢,庵内再无声息,只是这雨更大了,天地间只剩下风声雨声。
穆萧刚要拍门大喊“苏紫”,突然心里一缩,从痴迷中惊醒。他想到苏紫刚才尚在木屋内熟睡,怎么又会在庵内唱戏呢?
难道这天堂谷竟然有两个苏紫吗?哪一个才是真的?
他在风雨中目瞪口呆。终于,他还是开始敲门。
敲了半晌,门开了。是个老尼姑,打一把黑伞,身上穿一件黑袍,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尼姑帽。老尼姑的脸在灯光里幽幽的。她用一双干枯的眼睛打量着穆萧:“施主半夜敲庵门,有何事啊?”
“我……”穆萧一时无语。那老尼姑的一张脸,特别是眼睛让他有些不安。顿了一下,穆萧说:“老人家,刚才这里有个女子在唱戏吗?”
老尼姑面色一沉:“施主胡说,这庵内只有老尼一人,哪里来的戏子?”
穆萧急了:“我刚才明明是听到……”
老尼姑打断穆萧的话:“雨这么大,本该留施主住宿,只是庵中只有老尼一人,不方便留宿。我给你拿把伞,施主请回吧。”
说着,老尼姑进屋,很快返回,手中多了一把伞。老尼姑将伞递给穆萧,就要掩门。
穆萧刚想阻拦,老尼姑冲他摆摆手说:“施主呀,你不要再来了,走得越远越好。”
门关上了,穆萧呆呆地望着风雨中的黑山庵,心急如焚。他有心硬闯,但对那个老尼姑有些忌惮,加上这样做不太礼貌――如果庵中的人真是苏紫,看情况,她现在并不愿意见自己。于是穆萧叹口气,决定按原路返回。
他一边走一边想,刚才唱戏的似苏紫的女子,是否就是刚才引自己而来的白袍人呢?还有,如果她真是苏紫,那么木屋里的人又是谁?
难道真的有鬼?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被否定。穆萧是无鬼论者,他不相信世间真有如此离奇之事被他碰到。
风很大,穆萧的雨伞被风掀起,反而碍手碍脚。他干脆把伞合上拿在手里,反正身上早已被雨水淋湿了。
山路本来就陡,加上雨水冲刷,更是又湿又滑,穆萧一双脚几乎是泡在泥水里行走,苦不堪言。只是他一心惦记木屋里的苏紫,因此着急中还摔了几个跟头,弄得身上全是泥汤。
快到木屋的时候,穆萧突然想到了画笛的那幅油画。如果那是画笛的自画像的话,自己说过了,画笛一定跟苏紫长得十分相像。
所以,木屋里的女子莫非就是画笛?
这样想的时候,心里似乎被猛敲一棍。他的心更乱了,不顾一切地向木屋狂奔,不管身上全是泥水伤痕。
终于推开了木屋的门,却是脑子里“嗡”地一声响,腿一软,几乎跌在地上。
――床上空空如也,苏紫不见了!
画笛这一觉睡得很沉。
她依稀听到外面的风雨声。她觉得自己就呆在风暴里一处宁静的湾湾里,惬意地歇息。
不久,朦胧中她觉得有人进来了,在她床边站了很久。她想将眼睛睁开,但太困了,眼皮根本抬不起来。她想问:“是穆萧吗?”嘴唇动了动,却张不开。
后来那个人似乎离去了。不知多久,又出现在她身边。那个人抱起她,连同一床柔软的薄被。她能感到是男人的气息,而且这气息是她所熟悉的。
男人将她裹得严严的,抱进了风雨中。稍后,风雨不再,她又躺在柔软的床上。而这张床是颠簸的,像风浪里一叶飘摇的小舟。
她在这种颠簸中又沉沉进入梦乡。梦中,她竟然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她还小,被层层包裹在襁褓中,母亲抱着她,轻轻哼着催眠曲。母亲的怀抱是一只摇篮,她在睡梦中咧开小嘴笑起来。
摇篮不知过了多久停了下来,而怀抱却越来越热。她感到自己出汗了,每个毛孔都轻松而惬意。她又有些清醒了,觉得自己从一个梦中醒过来,但还在另外一个梦里。
她已经不是一个呆在母亲怀抱里的小婴儿了。那个怀抱是男人的。就是刚才抱她走出木屋的男人。
男人的呼吸近在耳畔。男人的胡茬刺得她的耳朵痒痒的。画笛惬意地哼了一声,换了一个姿势,双臂缠住了男人的脖子。
男人吻她,手法娴熟。画笛渐渐地要窒息了。她挣扎了一下,男人却将她抱得更紧了。男人的一只手在她的颊上轻抚,然后是脖子,最后,灵巧地钻进了她的衣领。
男人的手直奔她右侧的**。当那只手一路奔上山顶,占领制高点的时候,却明显地抖了一下,然后停下来。
画笛也是在这个时候睁开眼睛的。
画笛一把推开段千文。段千文的手已经离开了画笛的身体,然而还在剧烈地抖动着。
画笛坐起来的时候才发觉,左手的手背上插着一根针头,上面粘着一小块白色的胶布。针头连着一根透明的塑料管,塑料管连着一瓶高高吊起的液体。那无色的液体正一滴一滴进入自己的静脉里。
画笛惊恐地叫了一声,用右手猛地拔掉针头。血一下子蹿出血管,鲜红的血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整串散落在洁白的床被上。
段千文见状一把按住画笛:“你发烧了,烧到快四十度了,差点儿没命了你知道吗?那瓶液体救了你!”
身体一阵发软。画笛用手臂支撑着床头说:“你这个伪君子,你趁虚而入!”
画笛的嘴角还留有段千文的口水。她觉得胃里面一阵恶心。恶心是现在才有的感觉,而刚才半梦半醒被他吻着的感觉,为何会是那样熟悉?
一阵异样涌进心房。同时,自己被段千文抚摸过的皮肤也在灼热着。特别是右侧的**,刚才段千文的手……
她的双手抱住了前胸。她又一次想到那个在**下二指的位置,像多足虫一样的伤疤。刚才那只手滑上自己**的时候,是停留在那道伤疤上的。他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了吗?
段千文拿起一团药棉,压在画笛仍在出血的手背上。他顺便试了一下她的额头:“嗯,烧退了。不过,你还需要静养。”
画笛竭力按捺住自己的怒火,喘了一口气问:“你是个医生吗?”
段千文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