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刚从书房里走出来，脸色异常难看，他妈的心里骂了一句，但是却不知道究竟该骂谁，狠狠的吸了口气憋在肚子里，行色匆匆离开马云忠的家。马云忠坐在沙发上考虑一会儿，站起身来到窗户跟前，看着杨建刚打开车门钻进去，没一会的功夫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揉了揉酸涩发胀的双眼，扭了扭脖子，转过身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嗯还有半个小时，拖着疲惫的脚步向浴室走去。省常委会小会议室，七个常委都已到齐，每个人心里清楚，今天会议主要议题，讨论决定天南市市委书记究竟花落谁家。看着自己面前的记事本，都在默默地想着心事。
孙书记清了嗓子笑着说道，“呵呵，最近大家事情都挺多。所以已经有段时间没在一起相聚了，人既然到齐我们就开会。今天这个会议的主要议题，一、有几件事情要和大家通报一下；二、讨论一下治理排污整顿环境问题；三、有几项人事安排需要我们大家讨论一下。”
王兴茂抬起头很随意的看了夏斌一眼，对方拿起水杯喝了口茶，微微点了点头。他又看了政法委郭海盛一眼，对方若无其事的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收回目光，将手中的钢笔拧开等待着做会议记录。
孙书记环顾一下四周，眼神扫过坐在会议室里每个人的脸，“前两天我到中央开会…”
张盛将车停靠在市纪检委办公楼旁边的停车场，看了看旁边座上放的皮箱，又看了看不远处办公楼的大门，心中实在犹豫，该不该下车。好几次在想把钥匙拔出来，可是偏偏手软就像患了肌无力没了一点力气，很平常的动作赛过空中飞人，难度大大的增加。
叹了口气靠在车椅上，他妈的我当初怎么鬼迷心窍，竟然答应程泳那个混蛋的请求，害得老子我现在进退维谷。想起姐夫那个大嘴巴子，手劲真是厉害，现在自己的脸上还隐隐作痛。
“张盛你干的好事。”，他听见敲门声起身打开门，接着就感觉到眼前一黑，满天都是小鸟在追逐着星星。
“姐夫我怎么了？”他委屈的捂着脸，看着一脸盛怒的王善友。
“你还问我怎么了！自己做的事情还不清楚吗？郭敬晨怎么死的你不清楚吗？”牛蛋大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自己的小舅子。
“这件事情不是已经有了结论了吗？”张盛心里哀叹，该来的终究来了，但是嘴里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结你个屁！我告诉你黑子什么都说了，你那点龌龊事董书记知道得一清二楚。你他妈的还嘴硬，你回家收拾铺盖卷准备吃人命官司吧！”王善友气哼哼就往外走。
“姐夫，姐夫你救我，求求你救我。”张盛再也坚持不住，跪在地上一把抱住姐夫腿，死活不撒手。
“你现在承认了，你怎么不硬到底了？”王善友一抬脚，将自己的小舅子一脚踹在地上，用手指指着他冷笑着。
“姐夫，我的好姐夫，我错了，我什么都说，但是你一定要救救我啊！”张盛连滚带爬一把再次抱住王善友的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那点东西都没糟践，全都抹在姐夫的裤子上。
“你起来。”王善友放缓语气说道。
张盛泪眼吧擦的看着他，王善友心里叹了口气，将手放到裤兜里，掏出一块手绢递到他的面前，“擦一擦！”
张盛迟疑地接过，看了看姐夫，犹豫的将眼泪和鼻涕重新换了抹擦的地点。
“你还跪在地上干啥，快给我起来，究竟怎么回事情好好跟我说，记住实话实说不要掺假。”王善友没好气的看了眼小舅子，但心中却感觉到一阵刺痛。
“姐夫。”张盛哀求的看着王善友。
王善友伸出手将他拉起来，又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小盛记得当初我和你姐搞对象的时候，我老是拿糖骗你给我俩站岗放哨。时间一晃真快，转眼间你也结婚有了孩子。呵呵看着你一天天的成人长大，姐夫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你知道姐夫知道你做的事情心里有多难过吗？”
张盛使劲点了点头，肩膀又开始抽泣。王善友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右手使劲抹了抹脸声音有点哽咽，“小盛，记住我是你姐夫，相信我。”
张盛红着眼睛再次使劲点点头。
“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情！”王善友递给小舅子一支烟，坐在沙发上静静听张盛说事情的经过。
“事情就这样了。”王善友问道。
“嗯，事情经过就是如此，姐夫我可是实话实说了。”张盛看着王善友。
“嗯！你相不相信姐夫。”王善友抽了口烟眯起眼睛问道。
“我相信姐夫你说咋办就咋办。”
“好，我告诉你，明天拿上那些钱去纪检委自首。”
“什么去自首？我可不去。”张盛一听这话就炸了窝。
“你他妈的真不知好歹，难道你非得等到公安找上门来你才甘心？”王善友牛蛋似的眼睛又瞪了起来。
张盛心虚的看了一眼，“姐夫没有别的好办法了吗？我这样会坐牢的。”
“你他妈的是不是以为不这样就不会坐牢。”王善友压住想往小舅子脸上抽去的冲动，狠狠的骂道。
“可是…”
“可是什么？”王善友很不客气的打断小舅子的“抗诉”。“我告诉你，这件事情董书记可是大费脑子，我们商量了一下午才想出这个办法。你要不听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起身就要走。
“姐夫，姐夫您说我听还不行吗？”张盛无奈的拉住王善友。
“你明天去纪检委直接找吴继忠坦白，我和董书记为你想办法。记住把所有的事情都往程泳身上推，你只是答应他把郭敬晨关到九号看守间，其余的一概不知道，。剩下的事情我们帮你处理，听明白没有？”王善友的眼神很阴鹜。
“嗯。姐夫我明白了。”张盛点点头。
“你先想一想话该怎么说，待会给我说一遍，听听看有没有问题。”
就这样两个人商量到很晚，王善友才离开张盛的家。
张盛狠了狠心，将钥匙拔出来，拿着皮箱向纪检委大楼走去…。
田筱虹在招待所的房间里不安的看着对面两个人，心里暗自后悔为什么要翻供，如果自己不这么做，也许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她又想起天南市刑警队刘队长说的话，心里更加恐慌，早知道还不如呆在神经病院里不出来，现在看起来那里更像世外桃源。
马云忠在水汽的蒸腾的作用下，满面红光的坐在自己的办公室，打着哈欠看着文件，可是文件的每行在眼中，就好像扭动着上下跳跃着，在表演一种奇怪的舞蹈。
放下手中的文件，揉了揉麻木几乎呆滞的脑袋，上下左右扭动着脖子，可是脑袋感觉起来是那样的沉重，几乎快把脖子压断，最后只好省略了左右的晃动，只剩下上下的点动。
敲门声响起，他猛地警醒，发现自己已经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衬衫的袖子被口水浸湿一大片，揉了揉眼睛用手在自己的脸上狠狠抹了两把，感觉精神好一些，“进来”这两个字倒是中气十足，根本听不出刚才的疲惫。
秘书推开门走进来，“领导财政局的柯局长，想要找您汇报工作。”
马云忠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秘书转身出去，过一会儿，秘书将门推开，柯局长满面堆笑地走进来。
“老柯来了快坐。”马云忠强打精神招呼道。
“呵呵，马市长真是我们财政局上个季度的财政报表，请您过目。”柯局长将一沓厚厚的报表和几张结算单子放到桌子上。
马云忠将桌上的报表随意翻了两下，然后又看了看那几张结算单据，把它们放到一旁。
“老柯啊！这些东西先放着吧！我再仔细看看。”马云忠等了一会儿看见柯局长没有动问道，“老柯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我想向你汇报一下我们局里下个季度的工作思路。”柯局长带着希冀的眼光，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领导。
“呵呵，既然这样老柯你就说说吧！”马云忠心里腻歪透了，但是依旧耐着性子听取对方的废话。看着对方喋喋不休的样子，有一种想脱下脚子塞到他鸟嘴里的冲动。
慢慢感觉眼皮越来越涩，越来越沉想闭眼，闭上眼睛之后沉浸在一片黑色无边无际的沉寂中，努力想摆脱那片沉寂的诱惑，尽力将脑袋晃一晃清醒一些，但是在柯局长的眼睛里却是，上下点头打着瞌睡。
我汇报的有问题吗？马市长为什么会听我的报告，就像在听催眠小夜曲？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我的不满意吗？种种疑惑堆积在心头，最后化为诚惶诚恐的担心。闭上嘴静静看着，马云忠用自己的肢体所表演的无声独角戏。
快挨到玻璃板了，可惜差一点，挨到了挨到了，在柯局长内心无声的鼓励下，马云忠的脑袋终于在办公桌上找到归宿，沉沉的香甜的让那片寂静紧紧将他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