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夏省长有事想向您当面汇报。”王新茂的秘书章丘雨,快走两步来到正在领中央部委领导参观省工业园区的王兴茂身边低声说道。王兴茂迟疑了一下说道,“今天我有事情,告诉他明天上午吧!”章丘雨点了点头,放慢脚步落在了别人的后头,拿出手机拨通号码,快速说了两句,然后将手机刚回到手包里,快走了两步跟上了大队伍。
夏斌放下电话,脸上无喜亦无忧,过了一会儿从抽屉里拿出那把造型奇特的钥匙,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
王兴茂本来兴致勃勃,结果让这个电话搞的兴趣全无,刚才滔滔不觉、口如悬河、舌灿莲花的讲解,顷刻间被抽取了所有的水分,话语变得干巴巴的,就像一块风干多年的牛肉,嚼起来费牙不说还全无味道。
周围的人也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低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有点他们记得,风向不对的时候最好闭嘴,省的让灌一嘴沙子。刚才还笑声和说话声不断的队伍,顷刻之间变得肃穆异常,每个人脸上的笑靥换上一副庄重的神情。知道的人明白他们在视察工业园区,不明白的人以为对面来了一伙送葬的队伍。
王兴茂感觉大家的情绪有些不对头,努力地想调动气氛,可是他的行为就好像蒸饭提前跑了气,过后就算再怎么加柴,蒸出来的依旧是夹生饭。心中有些暗恼夏斌,早不来电话,晚不来电话,偏偏挑在这个时候来电话,这不是很明显要砸我的场子吗?他奶奶的,这小子真不干好事。那种怨恨就好像夏斌是一个差劲的茅坑,害的他得了便秘。
就这样一只看似送葬的队伍,在园区里匆匆转了一圈,便各自上了车向省政府开去。周卫国皱了皱眉头,今天这个王兴茂有些不对头啊!他注意到自从章丘雨跟王兴茂说完两句话,然后章丘雨打了一个电话开始,王兴茂的情绪一反常态就开始跌落,落差堪比尼加拉瓜大瀑布。
究竟是谁打来的电话,这个电话有什么内容,竟然能让一个省长如此失态,实在值得玩味,他的心中暗暗想道。
好久没有参加过的光华机械厂党委会的党委们,在二楼的小会议室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挥一挥衣袖,倒是带走不少尘土,不用问肯定是清洁工干的好事。想骂骂娘才想起来,原来这个楼里没有清洁工好久了。
董柏言看了看里面的环境,做出了一个正确而又英明得到全体人员拥护决定,“到我办公室开会吧!”虽然语气听起来很无奈。大家眉花眼笑的跟在后面,向他的办公室走去。
所有的提议毫无悬念的在众人同意声中通过,其实董柏言并不知道,就算是他提议一只狗来当办公室主任,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举手,毕竟都是请假回来开会。当然对于罢免韩庆功的监察室主任一职,大家都是抱着早死早超生的态度,纷纷表示赞同。
各个都心急如焚的看着董柏言,你赶紧的吧!快点吧!就当可怜可怜我们!万恶的资本家可不像公有制企业好糊弄,都是拿规章制度跟你来说话,就算销假迟到一秒依旧会按照旷工处理。这一秒上下几十块钱,对于我们来说未免太刺激了。我们真的没空跟你们说话呀,好几个客户在等我们呀,还要盯着股市,一秒钟几十万上下,我们真的很忙啊。
董柏言将他们祈求的目光直接无视,依旧不紧不慢的谈着对今后光华机械厂的构想以及今后的工作思路,听的众人心中怨声载道,暗地里不住的骂董柏言的老娘。
后来祈求的目光全部转化为恶毒的诅咒,恨不得说话的人此刻就倒地身亡。实在不行把他的肚皮撕破,把他的肠子扯出来,绕在脖子上用力狠狠一拉,然后在手起刀落,哗的一声这个世界立刻清净了,我们也就解脱了。不过想象是想象现实是现实,坐在椅子上的人嘴还在不停的动着,他们的身体还是依旧情不愿心不甘的坐在原地,用耳朵忍受着煎熬。
终于目光变得绝望了,墙上时针的指针长短重合,正好指在十二这个数字上,董柏言的话语戛然而止。看了看众人意犹未尽的说道,“鉴于现在是光华机械厂的非常时期,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们领导要起到一个表率作用,要按时上下班当然中途脱岗是绝对不允许的,如果有事情一律向我请假。”然后看了看众人笑着说道,“不知道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话音刚落一个人笑着站起来说道,“董厂长我这身体不好,医生说这病需要在家静养,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啊!”
董柏言看了看依稀记得这个人是主抓生产的副厂长叫朱宇岛,看来有出头的鸟了,呵呵我正愁没有借口呢,倒是瞌睡给了一个枕头!既然你要往刀口上创,我绝对成全你。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说道,“老朱你得的是什么病啊?有医院证明吗?”
对方立刻在口袋里捣鼓了半天,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医院证明递过去,董柏言接过来仔细辨认了半天,心中暗暗感叹医生的水平就是高,生硬把汉语写成了阿拉伯语,经过一番仔细的推敲和暗自揣摩,终于得出糖尿病,冠心病以及肝硬化等顽固性疾病。又看了看站在面前有如黑铁塔的汉子,心中暗暗赞叹了一句,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
“哦,老朱啊!你的身体可实在不怎么样啊!根据你身上病症的情况来看,得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感冒啊!”董柏言看着对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董厂长病例诊断书你也看见了,我这身体确实不行,您可千万不要见怪。”朱宇岛嬉皮笑脸的说道。
“嗯,确实如此,我想你这身体要履行主管生产副厂长的职责的确有些困难。万一哪天倒在工作岗位上,我也于心不忍。这样吧!你明天交给我一个病退报告批了之后,你就回家静养吧!”董柏言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
朱宇岛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用眼睛看了郭柏光一眼,发现对方正闭目养神,一时间没了主意。但是就这样被轰回家,心里实在不甘心,脸色立刻变得一片铁青,瞪着两只牛眼看着董柏言。
被看之人正拿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打着火,压根就没打算看他。
心中气往上顶嘴里怒吼一声,“姓董的你什么意思?”
董柏言抬起头诧异地说道,“老朱怎么了?难道你没有病吗?”
“我有病。”刚说完,屋子里坐的其余人哄的一下笑出来,他这才发现掉进董柏言用言语预先为他设好的陷阱。刚才脸色铁青现在又夹杂了一坨红色,立刻变成了紫不溜丢的茄子脸。
“有病就回家养病,出来乱跑什么,老朱啊!我看你的病实在有些严重,搞不好一场感冒就会让你驾鹤西游,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我让你办理病退难道不对吗?光华机械厂现在个模样,我看只能给你添堵,实在不利于你的病情。既然养病就要安心,办理了病退,你也就不用操心和烦心,心情好了病也就能好一大半,剩下一小半再慢慢调养。我相信老朱同志肯定会战胜病魔,早日康复的。”董柏言软语安慰,实际皮里阳秋损了对方一番。
“你,你…”朱宇岛看着董柏言说不出话来,用手指头指着对方嘴唇直哆嗦,尽管他并没有心脏病,但并不排除有心脏病突发的架势。
“你什么,有你这样的态度吗?”在一旁闭目养神的郭柏光睁开眼睛,看着朱宇岛很不客气的呵斥道,“有病回家养病,没病少装腔作势泡病号,打算病退明天交报告,不打算按时按点上班。”郭柏光看了董柏言一眼。
朱宇岛立刻没了刚才的其实,高大的身材立刻就像矮了一头,脸上带着谦卑的笑容,想董柏言说道,“董厂长不好意思啊!前两天我又到医院检查了一下,发现那些病全都不见了,我想以我这身体再为厂里服务个几十年没问题。”顺势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我说老朱啊!你轻点拍,别再拍个心脏病复发,我可掏不起医药费。”董柏言开着玩笑,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心中暗呼可惜,要不是郭柏光中间插一杠子,自己非挤兑的他让位不可。
他可是听下面工人反映,朱宇岛是铁杆的郭系,纠集社会上一批闲散人员,成立了所谓护厂队,实际上是郭柏光打人的棍子,为虎作伥干了不少坏事,下面民怨极大。
不过董柏言也没将这件事情放到心上,成了意外之喜,不成情理之中。反正日子还长,有的是时间炮制他。他明白今天这件事情是郭柏光提前安排好的,用意很明显就是出个难题,试探试探自己的斤两。
心中暗暗冷笑,谁也别着急,事情要一点一点解决,人总要一个一个处理,吃工人的喝工人的,我都让你们一点不剩的吐出来,董柏言心中暗道。
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接着问了一句,“诸位还有意见吗?”
其余的党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很明智的摇摇头,心中暗道,这个新来的厂长可不好惹,俺们还是小心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