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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一:周汝昌著《红楼夺目红》中的一篇(1)
    红学一一沉滞中之大突破

    雪芹自云,作书“大旨谈情”,此言非诳,但也不宜把字面看死了,“情”的背后另有重大事故,一向并未揭破。如今种种迹象表明:这个“隐去”的“真事”方是著书的主要原由,而研究者在这个“核心”问题上的贡献,可以称为二百多年来的一大突破。

    这就是秦可卿的“故事”。据脂批,雪芹写了,后又从批书人的劝告,为了安全(人和书的保全),忍痛删去。

    我说删去是为人和书的保全、安全,意在改换人们的一个误会,以为只是为了掩盖不可外扬的“家丑”,即贾珍与可卿的“爬灰”关系。若系如此,何至于谈到“安全”二字?“安全”是身家性命的大事,性质迥异。秦可卿事件之谜,过去是俞平伯、顾颉刚等先生从书中观察分析,得出论断:可卿是悬梁自缢,因为与贾珍在天香楼私会,被丫鬟碰见,故无地自容,“画梁春尽”了,云云。我也是受他们影响之人,一度信之一—但又蓄疑。我之疑,也非一日,每常思索的疑点有三:(一)贾珍悲痛的是儿媳比儿子胜强十倍,而且,“谁不知道”?这话怎讲?这个“比”,太希奇了。内中含意绝非是什么“私”‘‘丑”蔑伦之事。若系丑私,最怕的是“谁不知道”呀,如何还以此作“证”?

    (二)如若珍、秦有不可告人之事,尤氏再贤惠“不妒”,也不会为可卿之病焦愁到那般地步(可看她对璜**奶说的一大篇话)。尤氏、可卿婆媳的感情真是非同等闲一般。这又如何解释。

    (三)到凤姐探病之末次,已惊呼:“几日不见,怎么就瘦得这样了?!”并且已认定不可医救,只有预备身后的事了。不禁要问:病至骨瘦如柴、命在垂尽的一个少妇,她的公公和她本人还能有“兴致”夜奔天香楼去干那种勾当?你竟会相信有这样可能吗?!

    若系那样,贾珍自愧自讳之不遑——他会“哭得泪人”一般,大言为葬儿媳誓要“尽我所有”?这何异自供与之另有“情缘”?他会悄悄把秦氏的死在不招人注意的形式下处置了事,怎么会惊动了六宫大太监、北静王爷、十几家公候显贵之家,都来吊祭、送殡?

    多年之疑,自不能解,也未能向人求助。前几年,忽有作家刘心武先生对秦氏之死提出了他自己的新见解。一个新论点不会一下子就尽善尽美,但深可注意。不少人加之嘲讽,我觉得那太浮躁了,不应大泼冷水,应该给以合理的研究讨论。

    去年,刘心武先生从清初人王渔洋的记载中见到康熙太子胤扔的对联,感到风格与《红楼梦》中联语有其近似处。在他的启示下,我立刻想到“荣禧堂”御笔大匾之下,一副对联,从联文到署名,可断为即系胤扔的艺术造影。大匾老皇帝御笔,字是“赤金”,而联字则是“凿银”,正点醒这是皇帝与太子的规格。同时,我已考明可卿所用“义忠亲王老千岁”所遗“潢海铁网山”的“樯木”,即隐指胤扔所遗的辽东铁岭所产大梓木。

    于是,刘心武先生之说得到了新的支持点。他进而推断:可卿(原型)是胤扔家之女,因事败变名隐匿于曹家(即贾家)。

    我亦大悟:曹家之遭祸,全由胤扔及其长子弘皙之与雍、乾两朝的政争而受到了株连。我写了《清史红楼一望中》(见《红楼家世》,2003年1月,黑龙江教育出版社),叙明了清史上这一大事的复杂经过。

    近日,忽又接到方瑞先生的两篇论文,集中论述了他对秦可卿一案的新见解。

    他认为:秦可卿与贾珍等等云云之说,是俞、顾等人的错解,没有那么回事——可卿是与宝玉有恋。他也认为可卿出身不是微贱贫家,是皇家之女。

    本文不是复述和援引刘、方诸位的原著,只是提醒读者:二百多年的红学,直到今日今时,这才有了一个新“启”点,也是新“起”点。此点若继续深入研考,就会成为久已沉滞、久乏光彩的红学上的极有价值的重大突破。诗曰:画梁春尽落香尘,

    细究“天香”义有因;堪叹贾珍有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