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礼闻言扭头朝窗外看去,这个时节冬小麦早就收割完了,种下的大豆早已经发芽,整片大地在微风下翻滚着喜人的嫩绿。从官道拐进庄子的道路没有以前记忆中的坑洼,看来是花了一番功夫修筑填平过的,路两旁种着百日红,也就是紫薇花,如今正是开花的时节,一团团一簇簇看着就喜人,路边还挖着整齐的排水沟,一看就是时常有人打理。
“这姜管事倒是真有些个心思,连庄子周围都侍弄得这么齐整美观,想来庄子里定然更是差不了。”苏礼看得不住点头,见半夏低头抿嘴笑着,又忍不住打趣她道,“这还不是一家人呢,我夸他又没夸你,瞧你美得那副模样!”
“奶奶又来……”半夏嘟起嘴还没等说完话,就觉得马车一顿停住了,外头传来小厮的声音:“奶奶,咱们到了!”
半夏就势收住话头,抢先钻出车厢挂起门帘,摆好踏脚凳,伸手从锦之怀里接过还睡着的瑞哥儿,再瞧着锦之跳下车,又把苏礼扶了出来。
半夏抱着孩子只能避到一旁,芷莲和其余几个丫头全都凑到前头,有人按着脚凳,有人在旁边扶着,众星捧月似的把苏礼扶下马车。
“礼儿,你可算是来了!”思小朵人还没见个影,声音就已经从大门里头传来,“我比你晚出门都比你早到地方,你说说你有多少磨蹭!”
锦之扶着苏礼上前,笑着道:“思姑娘莫怪,奶奶有身子在,小的们哪里敢快走,一路磨蹭着过来,自然不如姑娘的脚程快。”
思小朵伸手揽住苏礼,又惊讶地看着半夏怀里的小人儿:“这……这不是你的儿子吧?应该不会生出来得这样快吧……”
“噗!”苏礼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几个丫头不敢大声笑但也都抿嘴偷乐。
“什么意思嘛!”思小朵被笑了个大红脸,也不知道自己闹了什么笑话,嘟着嘴道,“就算不是也用不着笑我啊!”
“俗话说怀胎十月,礼儿这才三个月,哪里那么快就生出个大胖小子来!”这时候苏文氏也走过来,笑着对思小朵说,“这是你苏三哥家里的瑞哥儿,你如今是姑娘家自然不懂,这些个事儿啊,等你以后过门做娘了,就都知道了!”
思小朵没防备苏文氏也在,顿时被臊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最后干脆丢脸地躲到苏礼身后不肯出来。
苏文氏笑着从半夏手里接过孩子,瑞哥儿睡得正熟的时候被惊扰,微微扁嘴似乎要哭,但是随即觉得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于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吃着手指继续着自己的美梦。苏文氏一边轻拍着怀里的瑞哥儿,一边轻声道:“这会儿太阳还不烈,小朵你就陪着礼儿去庄子里走走,虽说她身子不好,但也不能总窝着不动,应该每天都走动走动才是。”
她低头瞧见瑞哥儿脖子上挂着的玉蝉,似乎不是瑞哥儿的物件,而且看起来就价值不菲,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苏礼抢先拦住道:“瑞哥儿喜欢就给他拿着顽吧!”
苏文氏也是知道孙儿的毛病,抓住什么东西就不肯撒手,也就不再跟女儿客气,冲思小朵微微点头,就抱着孩子领着一众婆子丫头的朝偏院走去。
思小朵直看着苏文氏走得瞧不见影儿,才算是完全的放松下来,上前扶着苏礼嗔道:“你叫伯母一起来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儿,弄得我一个措手不及,这回什么脸都丢光了!”
“你是我哥没过门的媳妇,按照律法上说,都已经是苏家的人了,自家人有什么讲究的,相处多了你就知道,我娘最是随和的一个人,只要你不惹是生非,她素来都是最开明的。”
“那也得有个适应的过程不是……”思小朵被苏礼那个自家人说得有些害羞,但还是禁不住道,“也不知你哥在前线如今怎么样,我听人说边关那等苦寒之地,咱们这边还是炎炎夏日,他们那边已经是深秋的气候,不知他衣裳够不够厚实,会不会挨冻。”
苏礼拍拍她的手道:“凡事都要两面的看,你怎么不想想看,他们在阵前定然是全副披挂、甲胄齐全,若是天气跟京城这般,那岂不是要遭了大罪?还是凉快些的好,冷了还能加衣,热了可怎么好?”
“你这话倒也是有理,也不知你这头脑是怎么长得,什么事儿搁在你身上都不是个事儿似的,说出来话偏生还真是能劝得人宽心。”思小朵随手拨拉着路旁的枝叶,顺势掐下朵花儿,抬手刚想给苏礼簪在发间。
后面树丛中忽然跑出来个六七岁的孩子,气势汹汹地指着思小朵嚷道:“你是什么人,怎么随便掐花?”
思小朵被问得一愣,但随即就蹲下身问道:“那你又是什么人呢?”
那小男孩儿被问得一愣,但随即就梗着脖子道:“俺是庄子里的人!”
“哦?”思小朵四下看看,也没瞧见有大人在,就又问,“你爹娘呢?怎么只有你自己在这儿?”
小男孩儿满脸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张张嘴但最后还是没有说话,往后退了两步。
“栓子?栓子你在哪儿呢?别乱跑,今个儿有主子来庄上,你若是闯祸爹肯定好打你一顿板……”一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从树丛后面钻出来,看见那男孩儿就一把抓住,还没等说话,就已经瞧见苏礼和思小朵等人,面色登时就变了,把小男孩儿扯到自己身后道,“给两位主子请安,这位是奴婢的弟弟,年纪小不懂事,若是冲撞了主子,还望主子海涵赎罪。”
“没那么严重,他也没闯祸,你不用这么紧张!”苏礼笑着上前,看着那小女孩儿问,“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听你说话似乎是念过书?”
小女孩儿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只听得旁边有丫头提点道:“大奶奶问你话呢!”
“回大奶奶的话,奴婢叫朵儿,今年十一岁,没念过书但是姜管事识字,经常教奴婢写字,有时候还读故事。”
“噗!”苏礼听到这名字就忍不住笑了出来,扶着思小朵胳膊才站稳,唬得周围一圈丫头都忙过来扶,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抬手拍拍那小姑娘的头顶道,“你是哪家的?新来的吗?”
“回大奶奶的话,奴婢家里遭灾逃到这儿的,爹娘不肯卖奴婢和弟弟,所以身上一文钱都没有了,幸好遇见姜管事,听说我爹娘会伺候花草,所以就把我家买进庄子里干活,所以从未见过奶奶,还望奶奶恕罪。”朵儿虽然有些害怕,但说话还是条理清楚。
“我从没说怪你们不是?”苏礼笑笑说,“不过你这名字怕是要改改,跟这位姑娘的名字冲突了,我给你换个名字可好?”
朵儿不是大户人家里面出来的,对这些个规矩似懂非懂,但是她毕竟年长些,知道这些人不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于是很乖巧的点点头道:“朵儿这名字也不过是爹娘随口叫的,奶奶若是赐名,奴婢感激不尽。”
思小朵笑道:“这小姑娘嘴巴倒是甜,那我给你重新取个名字……”
“凭什么要改俺姐的名字,那是俺爹娘取的,娘说过,生姐姐的头一天晚上梦见老多的花,所以才叫朵儿!”栓子在一边气急败坏地说,“俺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俺爹说不许人掐花,上回七夕俺给俺姐想朵花戴,被俺爹好一顿打,你们又掐花又要给俺姐改名,也太欺负人了!”
朵儿拼命去捂栓子的嘴,骇得面色煞白,拉着他跪下磕头道:“主子饶命,主子饶命。”
这当口姜明阳终于快步赶来,先上前见礼道:“小的见过大奶奶,见过思姑娘。”随后又皱眉对朵儿和栓子斥道,“早晨怎么嘱咐的,怎么刚一见面就冲撞主子?”
朵儿还没等开口,栓子就忿忿地指着思小朵说:“她掐花!”
姜明阳气得将他的手打下去道:“教你的规矩都忘了是不是,主子是你能随便指的,你这孩子怎么又犯这倔毛病了?”
苏礼见状微微叹了口气道:“要管教还是什么,领下去再说吧,顺便告诉这孩子的爹娘,把女儿的名字改了,朵字跟思家姑娘冲撞了,莫要再用了。”
“是!都是小的管教无方,奶奶息怒。”姜明阳头一次瞧见苏礼面色不豫,心下很是忐忑,但是看见朵儿受惊的神色和栓子的满脸倔强,又不忍再责骂或是打罚,见苏礼跟思小朵走远之后,才蹲下身皱眉问道,“栓子,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见到主子还怎么样,跟人说话该怎么样?你怎么都丢到脑后了?”
“俺爹说了不能掐花……”栓子对姜明阳还是很信服的,但低头用脚尖在地上划拉着,还是一副不太服气的模样。
“这整个庄子都是大奶奶的,掐朵花又怎么了?你爹说不许掐花那是对庄子里的下人,又不是对主子,你爹也管不到主子的事儿!”姜明阳发现自己已经被绕糊涂了,点着栓子的脑门道,“主子是最大的,不是你能说三道四的,若是没有主子,你家四口早就饿死了,哪里还能在这儿有饭吃、有衣服穿,每月还有钱拿?”
栓子闻言猛地抬起头问:“姜大哥,这些都是你给俺家的啊!”
“傻小子,我不过是帮大奶奶照管庄子,连我都是靠着大奶奶才有饭吃,虽然是我给了你家活做,但是这些都是为大奶奶做得,明白了吗?”姜明阳知道栓子没念过书,尽量用简单易懂的话希望能跟他讲明白。
栓子思忖半晌,撅着嘴道:“大奶奶没有姜大哥好,她一来就要给姐姐改名。”
“这个是我的疏忽,我一直也不知道思姑娘的名讳,自然也就没发现朵儿的名字有冲撞,这名字的确不能再叫了,要不我给你改一个好不好?”姜明阳揉着朵儿的头问。
“姜大哥给我改名字?”朵儿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满眼期待地说,“那再好不过了。”
“要不大名改做云卉好不好?”姜明阳蹲下伸手在地上划拉出云卉两个字,“卉也是花的意思,以后大家就叫你卉儿,好不好?”
“好!”卉儿看着姜明阳,很开心地点了点头,“我听姜大哥的!”
“行了,去玩儿吧!”姜明阳伸手揉揉卉儿的头顶,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这几天你好生看着栓子,别让他到处捣乱,若是惊扰冲撞了主子,那了不是闹着玩儿的!”
卉儿忙连连点头,小手把栓子紧紧地拉在身边,郑重其事地保证道:“姜大哥放心吧,我们肯定不给你添麻烦的。”
姜明阳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摇摇头道:“我是怕你们不知道轻重,到时候给自己惹祸上身,虽说大奶奶为人宽厚,但若是谁犯错,那也是不会轻饶的。”
“这是谁在背后说我家奶奶坏话呢?”半夏的声音忽然从姜明阳身后传来。
卉儿吓得一哆嗦,但还是强鼓起勇气扬着头道:“不怪姜大哥,是、是我们的错。”
“呦,这是谁家小姑娘?”半夏看着面前的小丫头,明显感受到她眼中的防备和隐隐的敌意,心里很是纳闷,但还是冲她笑笑说,“我叫半夏,你可以叫我半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卉儿咬咬下唇,眨巴着眼睛道:“我叫卉儿,是姜大哥给我取的名字!”
“这名字取得不错!”半夏浑然不觉地学着姜明阳的样子,摸摸卉儿的头顶道,“领着弟弟去玩儿吧,姐姐跟你姜大哥有事说!”
卉儿闻言没动地方,而是抬眼看着姜明阳,见他也点点头,才微微失望地拉着栓子离开。
“刚才好端端的干嘛在背后议论主子?这也就是让我听见了,若是换个人,指不定传出去就歪曲成别的样子了,怎么这么不当心?”半夏见左右无人,才抬手戳着他的胸口嗔道。
姜明阳把刚才发生的事儿对半夏大致一说,然后叹气道:“都是我不会办事,这回怕是惹大奶奶生气了。”
半夏刚才去收拾苏礼的房间,没有跟在身边伺候,所以并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听得姜明阳的讲述,摇摇头道:“你不了解奶奶的脾气秉性,她并不是生你的气。”
“但是我还从没见奶奶沉过脸呢,若不是生我的气,那是生卉儿和栓子的气?”姜明阳不太理解地问。
“是我说得不当了,应该说奶奶不是生气,她只是……应该只是觉得很无奈。”半夏想了许久才用了无奈这个她觉得最能表达意思的词,“我从奶奶还在江南的时候就跟在她身边了,她对下人从来都不是那种随意打骂惩罚的,当初在江南,我们不管犯了什么错她都给我们兜着,左右老爷太太都疼她,两位爷更是不用说,所以我们都过得很是自在。但是后来我们离开江南来京城,奶奶身边儿的丫头她只带了我一个人,后来过了许久,奶奶才说起这事儿,她说她自己也知道,屋里的下人都让她惯坏了,带入京等于是害了她们,护不住倒不如放开手。”
姜明阳若有所思地听着半夏的回忆,虽然听她停顿了许久,但也还是没有出言打断,果然听她又说:“奶奶身边儿还有个丫头叫芷莲,当初在苏家老宅,有人想要害奶奶却自食其果,但是却累得芷莲的姐姐丧命,奶奶拼着马上要大婚的脸面,把芷莲要到身边,又给她弟弟安置到四爷身边做书童,如今芷莲的弟弟已经脱了奴籍,在沈家陪着表少爷念书,但是奶奶却没有把芷莲的卖身契给她,只说如果她弟弟能够中举,某个一官半职,才肯放她离开。我不知道芷莲心里是如何想的,但是奶奶事后跟我说过,自古红颜多薄命,而其中身不由己无力自保的居多,芷莲的模样太过出众,放在家里奶奶还能护着,一旦让她脱了奴籍,无依无靠,若是招惹上什么是非,连奶奶都无能为力。”
半夏看似说了两件互相不相干的事儿,然后扭头问姜明阳:“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姜明阳琢磨片刻道:“你是说奶奶打心里其实从未把下人当下人来看,若是出于她本心她宁愿对所有人都好,但是如今的世俗不是奶奶一个人能够左右的,下人不懂规矩最后受害的是他自己,而奶奶并不是任何时候都能护得所有人周全的,就只能管着他们不能越矩,其实也就是在保护他们自己。”
“对,就是这个意思,要不说你们念过书的人就是聪明,奶奶的这些道理,我也是用了许久的时间才明白的,就好像教小孩子念书,然他们知道是非对错,是为了让他们以后做对的事,不去做坏事一样,奶奶其实最不愿意做的就是罚人,所以每每看到不守规矩的人,她心里最大的感受不是生气,而是无奈。”半夏随手揪下一片树叶撕扯着道,“而且刚才那两个瞧着都还是小孩子,奶奶肯定就更加不忍心了,今个儿也是他们走运,是小朵姑娘陪在边儿上,若是换了外人,奶奶今个儿就算再不愿,也会惩罚他们的。所以你回去一定要好生管教那两个小鬼,不要让他们再惹是生非。”
“放心吧,我明白该怎么做了!”姜明阳点点头,然后忽然很感慨地说,“其实奶奶才是有大智慧的人,只不过像奶奶这样什么都看清了,却又不得不约束着自己本心地生活,肯定也比一般人累上许多。”
半夏刚才去收拾苏礼的房间,没有跟在身边伺候,所以并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听得姜明阳的讲述,摇摇头道:“你不了解奶奶的脾气秉性,她并不是生你的气。”
“但是我还从没见奶奶沉过脸呢,若不是生我的气,那是生卉儿和栓子的气?”姜明阳不太理解地问。
“是我说得不当了,应该说奶奶不是生气,她只是……应该只是觉得很无奈。”半夏想了许久才用了无奈这个她觉得最能表达意思的词,“我从奶奶还在江南的时候就跟在她身边了,她对下人从来都不是那种随意打骂惩罚的,当初在江南,我们不管犯了什么错她都给我们兜着,左右老爷太太都疼她,两位爷更是不用说,所以我们都过得很是自在。但是后来我们离开江南来京城,奶奶身边儿的丫头她只带了我一个人,后来过了许久,奶奶才说起这事儿,她说她自己也知道,屋里的下人都让她惯坏了,带入京等于是害了她们,护不住倒不如放开手。”
姜明阳若有所思地听着半夏的回忆,虽然听她停顿了许久,但也还是没有出言打断,果然听她又说:“奶奶身边儿还有个丫头叫芷莲,当初在苏家老宅,有人想要害奶奶却自食其果,但是却累得芷莲的姐姐丧命,奶奶拼着马上要大婚的脸面,把芷莲要到身边,又给她弟弟安置到四爷身边做书童,如今芷莲的弟弟已经脱了奴籍,在沈家陪着表少爷念书,但是奶奶却没有把芷莲的卖身契给她,只说如果她弟弟能够中举,某个一官半职,才肯放她离开。我不知道芷莲心里是如何想的,但是奶奶事后跟我说过,自古红颜多薄命,而其中身不由己无力自保的居多,芷莲的模样太过出众,放在家里奶奶还能护着,一旦让她脱了奴籍,无依无靠,若是招惹上什么是非,连奶奶都无能为力。”
半夏看似说了两件互相不相干的事儿,然后扭头问姜明阳:“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姜明阳琢磨片刻道:“你是说奶奶打心里其实从未把下人当下人来看,若是出于她本心她宁愿对所有人都好,但是如今的世俗不是奶奶一个人能够左右的,下人不懂规矩最后受害的是他自己,而奶奶并不是任何时候都能护得所有人周全的,就只能管着他们不能越矩,其实也就是在保护他们自己。”
“对,就是这个意思,要不说你们念过书的人就是聪明,奶奶的这些道理,我也是用了许久的时间才明白的,就好像教小孩子念书,然他们知道是非对错,是为了让他们以后做对的事,不去做坏事一样,奶奶其实最不愿意做的就是罚人,所以每每看到不守规矩的人,她心里最大的感受不是生气,而是无奈。”半夏随手揪下一片树叶撕扯着道,“而且刚才那两个瞧着都还是小孩子,奶奶肯定就更加不忍心了,今个儿也是他们走运,是小朵姑娘陪在边儿上,若是换了外人,奶奶今个儿就算再不愿,也会惩罚他们的。所以你回去一定要好生管教那两个小鬼,不要让他们再惹是生非。”
“放心吧,我明白该怎么做了!”姜明阳点点头,然后忽然很感慨地说,“其实奶奶才是有大智慧的人,只不过像奶奶这样什么都看清了,却又不得不约束着自己本心地生活,肯定也比一般人累上许多。”
“所以咱们就得多替奶奶分忧,莫要让她为了些小事影响了心情。”半夏说着忽然主动伸手握住姜明阳道,“其实我今个儿很想谢谢你,虽然奶奶从来都不说,但我们贴身儿伺候的人都知道她一直很喜欢花,今个儿到庄子上来,她从路上看到那些百日红就很是开心,想必见到园子里这些花,心情肯定会更好的。”
姜明阳顺势抓住半夏的手,低沉着声音道:“其实我种这么多花都是为了你,我希望以后咱们住的地方能一年四季都有花。”
“瞎说什么呢,谁要跟你住这里……”半夏面颊一红,想往回缩手已经被握住抽不回来。
“我寻思着这回就跟奶奶去提亲,所以我得问问你,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姜明阳非但没有放开半夏的手,反而更拉着她往自己怀里靠过来,沙哑着声音道,“你只要说你愿意嫁给我,我就去跟奶奶求婚,无论怎么样都会求她答应的。”
“谁……谁说要嫁给你……”半夏的脸红得简直要滴出血来,四处乱看生怕被人看到,“你赶紧放手,若是被人看见可怎么是好!”
“这儿除了花什么都没有,哪里就会被人看见。”姜明阳不管她那毫无力度地挣扎,继续抓着她的手说道,“虽然我一无功名,二无田产,三无银钱,但是我不缺脑子也不缺力气,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保证你一生衣食无忧,保证我们的孩子健康成长,而且我还绝对保证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就足够了。”
半夏只觉得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地快要跳出胸口,心里恨恨地告诉自己,他的话一点儿也不动听,一点儿也不温柔,但……但是,为什么却说得那么让自己难以拒绝,说得自己那么想点头答应。(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