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贞心中忐忑回到周府,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府上的下人在大门口和走廊上点灯,瞧见周贞进来,叫了声小姐,每个人的脸上皆是乌云密布的表情,只是周贞不知道这压力是她爹给的,还是她二娘给的。反正不会是她给的吧!
走到周府大院里,大厅中的灯火明亮,周贞自知今天这一劫她是逃不过了,只能认命的走进去。
大厅中的气氛很是压抑,周贞他爹难得的板起了脸,周贞看了她爹一眼,便低下了头,走了过去,周贞对于自己的父亲,说不上是惧怕,说不是上尊敬,要说,说的上是什么,周贞还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比较恰当,你要是说因为周贞的娘亲去世的早。她爹对她不关心吧,也不尽然,周裕的娘亲年轻还在世,她爹一样不怎么关心周裕,大概也是因为这对姐弟俩一个是小小的年纪没了娘亲,爹爹忙于政务不怎么关心,一个是爹爹不疼,娘亲不爱的,这对姐弟俩反而是对彼此比对爹娘更亲近了。这会儿,周裕就站在他娘身边,周裕是不乐意的,但是无奈被他娘给拉过去的。对于周贞的二娘来说,儿子是她最大的底牌,虽然周裕这个儿子从生下来,就没有对她这个怀胎十月的娘亲表示过一点的亲近之意,这还是不妨碍,周贞二娘在某些程度上对周裕的在意。这会儿,周贞知道她二娘必定抱着看笑话的心情看着自己,要说周贞的二娘,好么,不沾边,坏吧,没那个脑子,顶多就是看着周贞倒霉的时候,在一边幸灾乐祸。
宁悟说过其实你二娘也没那么坏。宁悟这是相对于某些名门望族中的后娘相较而言。周贞的二娘虽然不是一个成功的后娘,但是至少没有对周贞进行精神和心灵的虐待,周贞不明白为什么她舅舅在外面一没女人,家中二无小妾的,会让宁悟生出这样的心思来。
但是周贞不这么想,周贞觉得,二娘并非是不想对自己进行身体或者精神上的虐待,前者她一定想,从她对周贞那怨恨的态度上就能瞥见端倪,只是碍着周贞是宁国府王爷的亲外甥女,不敢造次,二是也没有那个对周贞精神虐待的脑子。
周贞说我没说她坏,只是讨厌她。
宁悟:“哦?”
周贞给出答案:作为一个人类,要脑子没脑子,要心灵没心灵。简直愧对她是人类。
“丸子那丫头怎么样了?”
周贞站在那里,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暂时被收押了,黄大人说,隔日再审。”周父听了,暂时没说话,周贞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父亲,用很坚定的口吻说道:“爹,无论您说什么,我一定把丸子救出来。”
周景孝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女儿,恍惚中从这个女儿身上看见的是另外一个人,十八年前,帝都中最耀眼夺目的女子。
灿烂如春花,转眼即逝。
“为父若是不许呢?”
周贞抬头,从自己的老爹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来。
“师傅离开帝都之前,曾经教导过孩儿。”
“清尘?”
“是。”“说了什么?”
“要守护的人就要好好守着,丸子是周府的人。”
周景孝抬头看着周贞,周贞一身男装,低眉顺眼的站在他面前。
“好,你下去吧。”
周贞抬头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说了句:“爹爹早些歇息,女儿告退。”周贞说完走了出去。
院子里不知道什么起风了,风吹的府上的灯笼,摇摇晃晃,也许是这一天发生了许多的事情,让周贞太累了,也许是其他,周贞从大厅中出来之后,走了好几步,才意识到身后有人跟着,周贞停下脚步,身后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周贞转过身,看见周裕就站在自己身后。
周贞很想吐糟一句,这大晚上,你这孩子脚步声这样轻跟在你姐姐身后,是想要吓死你姐姐呢?
只是用红缨的话来说,周贞那比山野汉子都肥的胆子,怎么会被身后的脚步声给吓住?
周贞看着周裕没说话,实在是她今天没来就没什么精神,有经过这一通折腾,让周贞没啥体力说话了。
谁知道,周裕也没说话,周裕看见自己的姐姐转过身来,仰着头盯着他老姐看了好久。
周贞终于是忍不住,说了句:“你跟咱爹把醉仙楼的事情都说了?”
周裕点点头。
周贞就说嘛,她爹那老头怎么可能这样轻易的就放过她,真的是周裕之前把事情发生的经过都和他们老爹说了。
思及此处,周贞内心不由得生出一种自豪感来,周裕这个弟弟她真是没白疼,也没白养。
“姐!”周裕看着思维不知道又飘到哪里去的周贞,极富有感情的喊了一句周贞姐。
大晚上的,周贞听了自己弟弟这声极富感情的称呼,鸡皮疙瘩顿时就起了一身,就以往的经验来说,每次周裕这样喊她这个姐姐的时候,都是有事情要找周贞的时候。
往常还好,今天周贞实在是没有精力了。
周贞没想到周裕说的竟然是:“姐,你等着我长大了,这周府,我来守着。”
周裕这话说的认真,认真的让周贞都差点忘记了,周裕还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子。
周贞回过神来,说了句:“好。”
直到很多年以后,周贞才知道,那一个晚风吹得灯笼摇晃的晚上,她的弟弟周裕对她说的话,并没有说完。还有一句是,完整的一句话,应该是姐,你等着我长大了,这周府我来守着,我来守着你。
没有人知道,对于周裕来说,在他眼中,这个周府从来就不是重要的,就算是重要,那也是因为他姐姐周贞,才会有爱乌及鸟的感觉,他周裕想要守护的从来都只有他的姐姐周贞一个人而已。
周贞站在走廊上,看着周裕身影直到消失在走廊的转弯处,周贞才微笑起来,不知不觉,十一年了,她这个弟弟长大了。
周贞这种吾家有弟初长成的感慨没有维持多久。
“小姐!”红缨看了自家小姐好一会儿了,还没弄明白自家小姐站在走廊上傻笑到底是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