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仅仅是这样就罢了。”慕容宸手中的杯子突然被他一个用力砰的一声捏的粉碎，鲜红的血顺着慕容宸手纹低落下来。

    周贞皱眉吼了一声：“你做什么啊！”说着连忙巴拉开慕容宸的手掌，清理赶紧了瓷片，拿着手绢给他按着，本想去那些伤药，谁知道却被慕容宸一把抱住。

    “可是大哥死了，二哥伤了，只剩下半条命，老四不能回帝都一步……”慕容宸微微抖着，声音里带着哭腔。

    周贞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慕容宸这一代，兄弟四个，为何慕容家会那样冷清，老大英年早逝，老二一身伤病，老四大小就不在府上。竟然有那些的因由。

    周贞轻轻拍了拍慕容宸的肩膀，说道：“你还好好的。”

    不料慕容宸的声音听起来更难过，带着浓浓的自责：“那是两个哥哥换来的。”

    周贞拍着慕容宸的手，整个人就直接怔在了那里。

    那一天慕容宸到底喝了多少酒，周贞根本不知道，只是恍恍惚惚的和红缨把慕容宸扶上了床，她给慕容宸那只受了伤的手上了金疮药。

    周贞是一直哭一直哭，她原来以为慕容宸与皇昭关系不好，是因为他自己的野心，性子就是如此，可是谁知道，这后面竟然有许多的事情。

    难怪慕容峥会对她说，老三身上背负了很多。

    周贞现在才知道，原来看着爱人痛苦，自己会比他更痛苦，直到现在才算真的了解了。

    周贞觉得闷得透不过气来，浑身无力的出了房间，扶着门框，瞧见卫风就站在走廊上，虽然没有见过卫风的功夫如何，但是感觉应该不会差，想来刚才慕容宸与自己的对话，都被卫风听去了。

    周贞看着卫风，轻声问道：“卫风，你跟着慕容宸多久了？”

    “很久了。”

    周贞听了笑了：“很久是多久？”

    卫风轻轻开口：“久得卫风自己都记不大清楚了。”他面对的方向是嵩阳书院的方向。

    “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

    卫风点点头。

    “那些事情，你都知道。”

    卫风还是点点头。

    果然是跟着慕容宸很久了。

    “两个哥哥换来的是什么意思？”周贞想着慕容宸刚刚说的话。

    “先帝那时是想对慕容家下手，大公子为人谨慎，二公子不涉政，唯有三公子，性子张扬，做事不计后果，大公子为他死，二公子为他伤。”

    慕容宸以前性子张扬做事不计后果，才最好下手么？原来两个哥哥换来的是这个意思，是为了保护他，一个为他死，一个为他伤。

    “那老四呢？”

    “大公子去世之后，二公子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把尚且年有余的四公子送出去学艺了。”

    原来如此。

    周贞这样想着，突然瞧见卫风笑了。

    卫风见周贞看着自己，便说道：“从两位公子相继出事，这些年来，这些事公子从未与任何人说起过，今日与少夫人说了，总不会压抑坏了，我们这些做属下的，也放心了。”

    周贞直视卫风，开口问道：“卫风，我还有一个问题。”

    “少夫人尽管问。”

    “慕容宸想做什么。”知道了慕容家从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周贞知道无论从哪方面来讲，慕容宸都不会退让，放不下两位兄长的仇恨，即便是放下了，想要退出朝政，皇昭也绝对不会放过他。那皇昭更是不会退让，退就是死，绝无活路。

    卫风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但在看待问题上，总是一刀见血的少夫人，笑道：“这个，卫风不能说。”

    “哦？”

    “少夫人可以等公子醒过来之后，亲自问公子。”卫风干脆推了个干干净净。

    到底是跟着慕容宸的人，狡猾！

    周贞点点头，返回了房间，陪着慕容宸去了。

    红缨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卫风还站在走廊上，卫风说了句：“这个时候，还是让公子和少夫人单独呆着比较好。”

    红缨翻了个白眼，说了句：“但是饭总要吃吧？”卫大管家。

    卫风看一眼红缨：“那就一会儿端到房间里好了。”

    红缨转身走了。

    少夫人这个贴身丫鬟不待见自己，卫风很清楚的认知了这一事实，只是不知道为何不待见自己……

    红缨怒！

    周贞最后也没用饭，是真的没有胃口。

    之前两个人一直分房睡，这天晚上，慕容宸睡在床上，周贞睡在榻上。

    睡得不怎么踏实，昏昏沉沉的，还总是做梦。以往做的梦境都很是虚幻，可今个，周贞梦见的场景却感觉无比的真实。

    地点对周贞来说，是在熟悉不过了，她小时候没少在那个地方跟着宁悟一起调皮捣蛋，那是嵩阳书院。

    梧桐树下。一个穿着嵩阳书院学生装的小姑娘，（在嵩阳书院，无论男女，无论年纪，穿的都是青衣儒衫。并且几十年没有变化，真不知道该说是标志，还是毫无创新。）手中拿着一个根狗尾巴草，递给一个同样青衣儒衫，却比她高了很多的少年……

    后面的场景没有继续，也没有待续。因为周贞在看到那个场景的时候，一下子就醒了。

    周贞睁开眼睛，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周贞坐在软榻上，看着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的慕容宸。

    失去的那部分记忆，在慢慢回想起来，原来她与慕容宸是真的早就相识了。

    真相是这样的。

    多年前，很喜欢逃那些老学究课的周贞，这天她再次逃课了。

    从后院狗洞里爬出来的她，（小姐，你好没出息，狗洞……）她本来是不想爬狗洞的，只是爬树虽然也能越过学堂，可惜到了另一边不知道该如何下去了……反正钻狗洞这种看起来折煞面子的事情，只要不是被人看到，就没什么。就算是被人看到了，反正……反正她也不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不用考虑那种所谓的面子问题。

    于是她随手折了根狗尾巴草，偷偷溜进院子里玩耍，谁知道在嵩阳书院的院子里，看见一个本来应该在上课的少年，那少年在做什么，她上前侧耳倾听，在哭啊，周贞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狗尾巴草，骨溜溜的大眼睛翻了个白眼，心想着，一个小老爷们，哭什么鼻子啊，刚转过身觉得少年有点眼熟，走了两步，才想起来，这少年不是刚刚死了哥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