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珠自然如同往日一般，将这情形原原本本的汇报给了云凌，连杏儿脸上的一丝表情都没有漏掉。

    云凌暗暗赞叹，凝珠虽然不像佩儿一般机灵，也不似沉星一样懂的审时度势，可着实是个细心谨慎、忠心耿耿的。夸奖了几句，便吩咐她可以回去歇息了。

    待她走后，沉星不禁掩嘴笑出了声来：“凝珠这丫头，也真算是有本事，这样老实的一个人儿，竟然能将那个猴精似的杏儿给骗了过去。”

    云凌也不禁莞尔一笑，道：“恰恰是因为她老实，才能骗过杏儿呢。那杏儿虽然不似成姬一般有城府，可耳濡目染，终归不是个傻子。那个杏儿也是贪心，按照凝珠适才的描述，应该已经可以确定，她对凝珠的话深信不疑。看她那副反应，应该可以确定，她并不知道宝笙与成姬之间的真实关系。”

    沉星点一点头，道：“成姬是一向谨慎的。哼，至于杏儿，以为自己是成姬的贴身侍婢，极受重视，不知待到她发现宝笙才是成姬心中最重要的人时，是要怎样的抓狂呢。”

    云凌念及此处，也是不禁笑了一笑，轻轻向后一靠，倚在了软软的榻上：“待到她和成姬的隔阂越来越深，便好为咱们所用了。去，将宝笙唤进来吧。”

    寒烟阁。

    直至日头都升了起来，杏儿才一脸疲累的端着那白瓷瓶儿回到寒烟阁。然而才一进去，便见已经装饰好的成姬正端坐在外阁之中，冷眼瞧着她进屋。

    自从云凌有孕之后，成姬的性子便愈发的阴晴不定，常常没来由地便发脾气，便连杏儿侍奉她这样久，都难以吃透她心中在想什么。此时见到成姬这番神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心中明了成姬的心情定然不好，自是吓了一跳。

    杏儿假意不觉，连忙咧出了笑脸，踱着小步上前恭维道：“娘娘今日怎么这么早便起身了？虽说日头暖了，您也不要总在外阁坐着，万一受了风寒，膝上恐怕又要不好受了。”

    成姬冷眼瞧着她，目光似针尖一样冲杏儿刺去，淡淡道：“早么？你自己看看，现在已经是什么时辰了。你今日怎么回来的这样晚？”

    杏儿一惊，连忙跪身在地，哆哆嗦嗦，心念一转，便应声道：“因为…因为最近云涟殿中也派人出来取露水，当真是讨厌！这一下子，奴婢采集露水便不那样容易了，是以耽搁了时辰。”

    成姬精心描好的眉毛一蹙，起身缓缓走了过来，向那白瓷瓶中望了一望，让人听不出语气：“不过你今日采集的倒是不少。”

    杏儿心中一紧，额上由于紧张沁出了丝丝冷汗，伤口还是不禁有些刺痛。她强颜欢笑道：“是啊。因为奴婢后来…后来在花园已经寻不到露水了，便到了远些的花坛，那里露水很多，所以奴婢就顺便采集多些回来。”

    “多了也是无用，明日便不新鲜了，以后不要再因为这个耽搁时辰了。”成姬漠然回身，重新坐在了座位上。

    然而她自然不知道，此刻杏儿的心中却是怎样的失落。她耽搁了时辰多采集露水，自然是为了自己额头上那难看的红印儿，可是却又不便对成姬明说，以免成姬多心认为自己一个奴婢竟也想和她用同样的东西。

    可是成姬这一番话，却彻底打消了她日后能够多采露水晚些回来的念头…

    不待她失落完，成姬便已经开了口，疑问道：“你适才说，云涟殿也派人出来采集露水？做什么？”

    杏儿连忙回过神来，跪在地上的膝盖往前错了一错，低声道：“还不是因为云昭训面上生斑么？不知从哪里和娘娘一样听说了露水能够滋养肌肤，便遣了宫婢一大早去采集。”

    成姬提到此处，脑中想像了一下昔日有倾城之貌的云凌，如今脸上却是一块块乌斑，心急如焚的寻着美容之法，不禁暗暗得意，脸色也松缓了些。“哼，她倒是真有办法。”

    杏儿见成姬露出笑颜，连忙恭维道：“是，是。可是娘娘，云昭训脸上的斑，真能用露水去掉么？”

    成姬不屑地望了杏儿一眼，嘴角一撇，道：“哪儿有那么容易，你当那露水是神仙水么，一涂在脸上便能再造容颜？露水，不过是一副方子中的一味引子而已。不过也难说，我这儿有的方子，云涟殿也未必没有。不过管她呢，即便她当真用了那方子，一两个月之内也是下不去的了，也不知道如今太子殿下见到她这副粗陋的容颜，怎么还会有留宿在云涟殿的兴致。”

    杏儿一听这话，立马回想起了晨时凝珠带来的消息，瞳孔不禁兴奋地放大，连忙上前讨好道：“主子这个疑问，奴婢倒是知道答案。”

    成姬从来只觉这个杏儿胸无城府，是以事事都不愿与她明说，所以此刻也只是一副冷眼，并没报着什么希望，口中淡淡道：“什么答案？你不会想说，云涟殿也让御医配置了暖情香吧。”

    杏儿连连摇头，脸上仍挂着缕缕笑意，道：“不是，不是。云涟殿可有比暖情香更好用的呢！娘娘，咱们派过去的那个宝笙…”

    成姬目光一敛，吓得杏儿话说到一般，却生生噎了回去。

    “我不是说过，宝笙的事情，不许多说一句么？她的事儿，我自有安排。”

    杏儿一愣，不料得自己满腔期待的要将这云涟殿的秘闻告知成姬，她却是这样一幅冷脸，不禁暗暗寒了心。可是即便如此，她仍是试图道：“奴婢只是晨时听到云涟殿的下人在抱怨，说是…说是宝笙伺候太子殿下过夜…也是娘娘安排的么…”

    成姬听闻这话，瘦弱的身躯不禁轻轻一凛…

    杏儿见到她这番模样，猜想这定是成姬的预料之外，正喜笑颜开的准备继续恶毒的咒骂宝笙，可成姬却突然转过头来，冷然道：“不错，这是我的安排。杏儿，你始终给我记着，宝笙的事情，你不许多一句嘴！”

    恰在此时，外阁的宫婢进门通报：“主子，云涟殿的宝笙姑娘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