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轻轻叹一口气,紧紧蹙眉,思索片刻,终于无奈吩咐御医道:“罢了,定要保住云昭训。但是孩子,你们也要尽力而为!”
“是!”两位御医也是不经意地叹了口气。
毕竟,孩子还太小,七月的孩子,生存的希望实在渺茫。而云凌饶是体弱,毕竟还是大人,若是不顾孩子的死活,此刻只需以名贵的补汤灌下去,只要将孩子产下,终是能保住一条命的!这样一来,他们也好办得多了。
杨勇更是心中一松,眉间的阴郁也驱散了些,叩首道:“多谢父皇!”
文帝望着这个儿子,不禁轻轻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儿子,倒也当真是个情种,怜香惜玉,便如自己年轻之时一样。
只可惜…唉,独孤伽罗妒心太重,自己即便心有所爱,也断然不能如儿子这般表现出来。一个男人,能有真心疼爱的女人不易!
念及此处,文帝便也不再为难与杨勇,让他自己做决断便是。
偏殿中,云凌只觉此时腹中疼痛难忍,似是有锋利的刀子在腹中剐蹭一般,火烧火燎得疼。额上更是豆大的汗珠子丝丝冒着,早已浸湿了发鬓,她想喊叫,可却连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娘娘,挺住啊娘娘,很快就好了,”沉星依着御医的嘱咐,便喂云凌喝下了半碗剂量较轻的催产药,边流着眼泪。虽说她伺候云凌的时间并不长,可却能看出,云凌是个十分难得的好主子。主仆情深,她怎能不伤心。
一旁的御医和产婆也喋喋不休道:“娘娘,用力啊…”
云凌只觉腹中的孩儿似在一点点的向下移去,终于,听得产婆开心笑道:“出来了,出来了,头出来了!”
而因着要保全母体,御医并不敢给云凌下十分猛烈的催产药,以至于很快,云凌便没有了力气。
似有白色的光芒从漆黑的眼前闪过,让云凌分不清此时是在现实还是梦境。疲惫犹如枯藤上的枝条逐渐盘旋而上,紧紧缠绕着云凌的肢体,让她没有了半分气力。
“娘娘似乎昏过去了!御医!”沉星在旁侍奉,见云凌轻轻阖上了眼,急忙喊叫。
御医过来试探了一下云凌的鼻息,又轻轻诊脉,难得嘴角竟浮起了一丝笑容,道:“不碍事,姑姑尽可放心,昭训只是太疲惫了。唉,这下,昭训的命算是保住了!”
而另一边,却突然传来了孩子哇哇的哭声!
“哎哟,我的老天爷,真是老天开眼!”产婆惊喜道。
这个孩子自从诞下便没有哭上半声,直急得产婆与御医不停的拍打,冷汗涔涔。原也知道这孩子八成是活不成的,但正要放弃之时,奇迹般的,这孩子竟然有了呼吸,还畅快得哭了出来!
哭声洪亮,丝毫不亚于足月生产的孩子,沉星远远听到,不禁落下了几颗泪珠子,轻轻摇着云凌的手臂,喃喃道:“娘娘,孩子平安!娘娘,您听见了吗?”
“陛下,陛下!”御医跌跌撞撞地走出外殿,而产婆则十分小心,稳稳当当的抱着这个七月便出生的孩子,满脸喜气。
“如何?”文帝道。
“恭喜陛下,恭喜殿下,云昭训与孩子都平安!”
“真的?”杨勇急急起身,面上的欣喜不言而喻:“阿凌还好么?”
“好,好,殿下放心,”产婆屈身行礼,笑道:“不过云娘娘暂时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殿下还是过会儿再去看望吧。”
终于,终于…杨勇心里的大石终于落地,再也不必成日为云凌与孩子担忧了。
文帝也十分高兴,捋了一捋胡须,笑道:“好,好,是男孩女孩儿?”
御医与产婆皆是喜笑颜开:“是个男孩!”
“哦?”文帝的瞳孔瞬间放大,人也来了精神,“勇儿如今只有一个女儿,云昭训当真有福气,为勇儿诞下了一个麟儿!”
杨勇已然迫不及待地抱了孩子来看,爱怜的望着。这孩子才七月,比静熙出生之时小了整整一大圈,瘦瘦弱弱的,不得不让杨勇小心翼翼。
还好他原本就是温和稳重之人,倒也不似其他父亲一般手忙脚乱,只是轻轻地哄着哭泣的孩儿,亲自抱到了文帝面前,道:“父皇请看!”
文帝身旁的公公也凑前忘了一眼,讨喜道:“恭喜太子殿下了。陛下,依老奴说,这不仅是云昭训自身的福气。御书房有陛下的龙气盘绕,云昭训怎能不母子平安呢?”
虽然人人皆知这不过是句奉承话,不过在文帝听来,自然很是受用。杨勇对于父亲一向敬重,自然是不会吝啬几句好话,连连点头道:“总管说的不错!此前阿凌一直母体孱弱,胎像也有些不稳,御医也早已断过母子难全。今日,儿臣与阿凌当真是要多谢父皇,能让阿凌在此生产!”
文帝见这小小的孩子,虽然因早产的缘故身形较小,可天庭饱满,眼睛炯炯有神,再加上旁人的奉承,顿时便对这孩子生了喜爱之心,连连赞叹:“明明是这孩子自身便有福气!你们看,他的模样,和勇儿小时候一模一样!”
文帝与杨勇两个男人,此时顿时露了原本的慈父心肠,文帝竟亲自抱着孩子,舍不得放手。杨勇见状心中一暖,道:“不若,请父皇为孩子赐名吧!”
文帝自是高兴,颔首微思,叹道:“天生龙种,所以因云而出。皇太孙的名字,朕自然要细细思量。”
若按嫡庶尊卑,只有嫡孙才可称为皇太孙,也就是杨勇的嫡子,元佩琳所出之子。而此时文帝竟称云凌所出的孩子为“皇太孙”,可见是对这孩子多么喜爱了。
“俨矜庄皃。这孩子相貌端庄,看上去便有福相,不若用一‘俨’字,勇儿,你看如何?”
杨勇喜不自胜。陛下赐名,原本就是极大的荣耀,更何况这是他与云凌的孩子。于是跪地谢恩,恭敬道:“孩儿也觉得‘俨’字极好,多谢父皇赐名!”
“好,好,杨俨。朕喜得皇孙,传旨下去,东宫上下人等加俸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