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大隋宫中,仿佛依然完全被仇恨笼罩。
陈柔言一改从前的冷傲脾性,此时的她倒是人如其名,柔言,柔言,每日对文帝百般顺从。加之她被赐予了美人之位,一时之间在宫中无论是恩宠,亦或是地位,都仅在独孤皇后之下。
而她这样做,无非是要寻找一个时机,向害死自己亲生母亲的独孤皇后复仇!
而东宫之中,表面的平静背后,却也隐藏着几分寒意。元佩琳不再终日在琳琅殿中掩面哭泣,这让无论是杨勇,亦或是云凌,及高良娣和王良媛等人都欢喜不已。对于元佩琳这样的性子,能从失子之痛中走出,当然是天大的喜事。
只是,她的心中不断涌出的,也不过是恨意!独孤皇后的揣测十分合理,让她不得不相信,害死自己孩子的凶手,便是如今真在云涟殿中安心休养,母子其乐融融的云凌!
而杨勇与云凌,犹未察觉。
云涟殿中,云凌正安静的躺在床榻之上,好笑的看着杨勇抱着已出生半月,正在熟睡的杨俨,在房间之中走来走去,轻轻摇着。
“孩子明明已经睡着了,你却还不肯放下。”云凌轻轻一笑,心中暖意融融。她此时真的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妻子,最幸福的母亲,最幸福的女人。
杨勇轻轻“嘘”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将杨俨放在云凌身旁,这才柔声道:“这是咱们的孩子,我自然是疼爱得不得了。”
云凌轻轻嘟嘴,假意不屑,然嘴角一抹调皮的笑容早就出卖了她心中的欢愉:“是。你对咱们的孩子十分疼爱,对我,却是愈发的不上心了。”
杨勇哭笑不得,轻轻抚了抚云凌散在榻上的青丝,又吻了一吻她的额头,温柔道:“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闻到了好大的酸味儿。嗯?”说罢吸吸鼻子,装作竭力寻找,最终故作惊讶地在杨俨身旁停住,道:“原来是从咱们儿子身上发出来的呢。好像,是醋?”
“讨厌!”云凌轻轻锤了一锤杨勇,而自己早已笑的明媚如花,“说来,你倒真会省事,自己的儿子自己不取名,反而去求了陛下赐名。”
陛下赐名,对于杨勇亦或是孩子,都是莫大的好事,云凌自然是心中欢喜的。这一番话,也不过是调笑之语。
“正名吗,我确实没有取。不过,我先前曾为咱们的孩子取了小名。”杨勇爱怜道。
“小名?”云凌嘴角一翘,嗔怪道:“哪里有你这样的父亲?正经的名字不好好起,却偏偏先起了个小名。小名随便取一个便是,哪里有正名要紧。”
杨勇也不见怪,温润如玉的面庞上浮起一丝带有暖意的笑容,厚实的手掌轻轻握住云凌纤弱的手,轻声道:“我之所以只想了小名,原本是想让你来取孩子的正名。毕竟,你为这个孩子吃了那样多的苦,无论如何,这个权利都该给你。”
云凌心中一动,不禁鼻子一酸:“勇哥…这怎么行…自古以来,哪里有让嫔妃来为皇孙取名的…”
“有何不可?别人又不知道,”杨勇轻轻一笑,疼爱道:“只是可惜了,那日我见父皇实在喜爱这个孩子,便让他来为咱们俨儿赐名了。我私心想着,这样一来,对俨儿,对你,日后都是有莫大的好处。”
都说真正的爱情,日后都会平淡如水。而一旦平淡如水,没有了此前轰轰烈烈的激情,便会十分乏味。
而云凌此时却觉,真正的爱情,真正的幸福,便是如自己此时一般。自己与杨勇,没有什么生离死别,没有什么轰轰烈烈,他不经意的关怀与爱护,便是自己一生所求。
“勇哥…”
“好了,千万莫哭鼻子,”杨勇见云凌的眼眶都红了,连忙取来帕子,为她轻轻擦干,“御医说了,你是早产下了俨儿,身子十分虚弱,坐月子时要比其他人更加注意,否则很容易落下病根。若是哭泣,难免日后落下见风流泪的毛病,便不好了。”
“嗯,”云凌轻轻点头,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我不哭。”
杨勇静静地望着她,面上原本的笑容却逐渐暗淡了下去,勉力挤出一抹笑容,道:“阿凌,父皇清剿南陈余孽的决心已定。大抵也就半个月,我再陪你与孩子半个月,便要去一趟南陈。不过,我会尽快回来。”
云凌心头一颤,欢喜之余,不禁莫名生出了许多其他复杂的情绪。南陈…
“勇哥,那日杨广之所以发怒,是否正是因为陛下派你去清剿南陈?”
她连晋王殿下都不再称呼,而直呼杨广其名,显然是已对杨广再无半分旧情!
而杨勇听得此言,眉心一跳,也想起了那一日御书房外不愉快的事情。当时本不欲罢休,可云凌动了胎气,让当时的杨勇措手不及。这半月来,杨勇都在尽心照顾云凌与孩子,自然是无暇过问那日之事。
“不错,”杨勇好看的眉毛紧紧蹙起,眼中的神色不禁有些复杂:“他…心怀不轨。他禀奏父王,想亲自处理南陈余党之事。可这样做,无非是借机笼络党羽,稳固后盾!我心中明了,而父皇大抵也是有所察觉,自是没有同意的。所以他自是气恼…那日,他没对你如何吧?”
“没有,”云凌摇了摇头,眸中已然没有了一丝温柔之色,“勇哥,你相信我,我与他…”
杨勇闻言一愣,郁极反笑:“我怎会往那里想…我的意思是,他有没有伤害你?”
云凌这才坦然一笑,摇首道:“没有。他只是十分气愤,大意是十分嫉妒你吧。你早就告知我他图谋不轨,所以我也没与他如何费口舌。”
云凌以为杨勇不知她与杨广的往事,可杨勇其实早已明了,此时便也没有揭穿,更何况他是真心相信云凌。但无论哪一个男人,遇到这样的事情终归不会舒坦,杨勇只蹙眉道:“他害你动了胎气,险些出了人命。这笔账,我会留到日后,慢慢与他来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