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太子妃要李嬷嬷?”杨勇正在书房中处理公务,却见他派给太子妃的茗儿眼圈微红,急匆匆地跑来向杨勇报告这个消息。
“是,”茗儿微微抽泣,小巧的鼻子愈发酸涩,几乎要喘不上气来,满脸委屈道:“奴婢一直是尽心侍奉太子妃娘娘的,从没有半分懈怠。娘娘没了孩子之前…也是十分喜欢奴婢的。可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不再成日在屋中待着了,奴婢本还高兴,以为娘娘终于想开了,可谁知…”
茗儿欲言又止,觑了觑杨勇的神色,声音愈发轻:“可谁知娘娘这几日的脾气十分暴躁,今日更是不分青红皂白便训斥了奴婢一顿,又砸了许多东西,让奴婢来跟太子爷说,想让李嬷嬷再回去…”
训斥下人,乱砸东西,这俨然是从前元佩琳那般人性刁蛮的性子。听到此处,杨勇的面色不禁微微阴沉。
茗儿是个十分伶俐讨喜的宫婢,曾在书房伺候过,杨勇原本是想将她赐给云凌的。可是后来因觉着太子妃身边实在需要一个明事理的人提点,这才将茗儿派了过去。对于茗儿,杨勇是万般放心的。
可是太子妃…因着她失了孩子,即便他每每去看她,她都以泪洗面,不禁有些厌烦,可终究还是尽力体谅。饶是云凌身孕最不稳的时候,琳琅殿的事情他也没有忘怀,无论太子妃想要什么,他都尽力满足,以弥补自己多年来对她的冷落,以及…
“那她为何不亲自来和我说?”杨勇心中有些烦躁,不禁放下手中的笔,静静地听着茗儿的诉说。
“因为…太子妃娘娘说,奴婢来见太子后,就…就不必再回琳琅殿去了!”茗儿狠狠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但声音已然有些断断续续:“所以,娘娘才让奴婢来…”
看着茗儿这副哭泣的样子,杨勇也不禁微微叹气。茗儿是他挑选的人,他如何能不知呢?她哭成这个样子,元佩琳定然是给她受了极大的委屈。
“好吧,”虽然心中不悦,可是如今,杨勇是不愿意再与元佩琳对着干的,只得道:“你先别哭了,暂时先去云涟殿侍奉吧。正好俨儿出生,云涟殿也需要人。”
“谢太子殿下。”茗儿行了一礼,这才用袖子抹了抹眼眶中的泪水,“对了,殿下,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杨勇疑惑道。
“前几日,不知因为何时,皇后娘娘派人宣太子妃娘娘去了趟重阳宫。”茗儿的面色有些凝重道。
“重阳宫?”杨勇神经一紧,声音也不禁微微发颤。
元佩琳小产之初,独孤皇后确实很是关心,而这一切也是理所应当。毕竟,她一直都希望元佩琳作为东宫正妃,能有一个自己的嫡子。可是事情过了这样久,她突然宣太子妃前去,会是什么事呢?
“那太子妃回来,可说了什么?”杨勇蹙眉问道。
“没有,”茗儿使劲摇了摇头,十分肯定道:“当时娘娘去重阳宫,奴婢自然是要多一个心眼的。可是娘娘出来后一言不发,但可以看出似乎很是气恼,脸都是红红的。脾气也是开始暴躁,今日便将奴婢赶出来了。”
杨勇的心底暗暗生气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清,只觉得心中十分烦恼。他望了一眼茗儿,只道:“好了,你先去云涟殿吧。琳琅殿的事情,自然有我来处理。”
“是,太子殿下。”
而那厢,云涟殿中,云凌的心中也是久久不能平静。
陈柔言行刺陛下之事,虽说当日所见者众多,可也都是大内侍卫。且事情过后,无论是独孤皇后,亦或是其他主子,都已经下了十分严重的警告,他们应该口风极紧才是。这样一件宫闱秘闻,薛萦是如何得知的?!
薛萦今日竟然遣人送来了书信,对于此事表示微微惋惜,而且还向云凌提出了一个要求:她希望能有云凌做些安排,因为她要进宫一次!
进宫…原不是什么难事。她的哥哥薛褀在朝为官,她只需装成小厮,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有他安排便足够了,可是为什么偏偏要提醒自己做安排呢?
而且,这大兴宫中,不应该满满都是她的怨念么…若云凌是她,当真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再回到这个充满噩梦的地方了。她为什么要进宫?难道…
除了向独孤皇后寻仇,云凌已然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了。云凌对于独孤皇后的恨意,一点都不比薛萦少,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可十几年的朝夕相处,佩儿的音容笑貌,早已深深根固在了云凌的心中。而这份恨意,也注定是不可能轻言抹去的了!
但复仇之事,实在是风险太大,否则云凌也不会利用注定在宫中必死无疑的陈柔言来复仇…可薛萦这下扯上自己,那便当真是最后一博了!
成,亦或不成,薛萦与自己,恐怕都难以脱身…
若是论与佩儿的感情,云凌为了给她复仇,自然是不应该考虑过多,自己的性命更是微不足道。可是如今,她已不是孤身一人!若她犯了行刺皇后的罪,首先逃不了干系的,便是杨勇,以及出生未满一月的杨俨…即便不顾自己的性命,她也不得不为他们考虑!
“娘娘。”沉星见云凌拿着薛萦的书信沉思,也是不禁心中忐忑。
“沉星,你说,我该怎么办?”云凌只觉头脑一片空白,往日即便机警聪慧,做事果断,可此时竟然犹犹豫豫,瞻前顾后,心中没有了半分主意。
“奴婢…”
沉星才要张口,却欲言又止。她真的很想说,薛萦,是个烫手的山芋。云凌既然回到了宫中,佩儿又已然去世,再没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中,如今已不必再受她控制,何必还要平白的惹祸上身呢?
可是她更知道,她现在已经不必说什么。因为云凌心中,其实已然有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