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听得这话，不禁闹了个大红脸。似是听见旁边有其他嫔妃讥笑，更是紧紧蹙了眉，慌张地解释道：“是，娘娘明察，嫔妾确实出身低微。可那萧妃娘娘，比嫔妾还要…”

    林氏本欲再说，然而撞见云凌那隐如刀锋的目光，终是知趣地止住了口。而云凌，环视了一周，见每个嫔妃低眸垂首，胆战心惊，嘴角终于绽放出一丝笑意，道：“出身么…你们觉得，本宫的出身如何？”

    这些个嫔妃皆是迁都道洛阳行宫后才纳入的，所以她们也并不知道云凌的真实身份，只当那日死的当真是云妃，而她却是萧筎。她们面面相觑后，也终于有个胆大的站了出来，道：“娘娘身为国母，母仪天下，又曾是北周公主之尊，此等尊贵，断断不是嫔妾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其余众人也甚是乖觉，连忙起身行礼，道：“嫔妾们不敢与皇后娘娘相提并论。”

    云凌见她们如此顺从，眼角眉梢都透了几分轻蔑之色，语气中更是透了几分威严：“难道你们，都忘了本宫姓什么了？”

    姓什么…姓萧！跪地的女子们一个个皆吓得花容失色，有胆小的甚至已经在筛糠似的发抖。

    “本宫知道，新人入宫，你们是定要打探一番的，”云凌望着她们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水葱似的指甲轻轻抚着自己皇后华服上的花纹，道：“萧妃，的确是民间出身，家中穷困潦倒，是本宫派人救济的。然而事后，本宫才不小心发现，她那个嗜赌成性的落魄父亲，竟是本宫萧氏族人，只因前辈犯了过错，才被贬出北周皇宫。身份不在，可血脉，却是相连的。”

    云凌冷冷地望着她们，只觉得心中鄙夷，冷然道：“所以萧妃，也可算是本宫的妹妹。这后宫的乌烟瘴气，本宫不是不知道，可也尽力照顾这各位妹妹，不愿生起什么事端，闹出不愉快，可不料，却愈发纵容了你们争风吃醋，恃强凌弱。”

    “嫔妾知罪！”这些原本娇艳如花的女子此时早已没了半分适才的张扬，一个个都吓得不敢抬头，各色鲜亮的衣裳凑在一起，五颜六色的跪了一地。

    云凌看着眼晕，更是不愿再与她们多说，只有些厌弃道：“林美人，嫉妒乃宫中嫔妃大忌，你又口不择言，对萧妃无礼。萧妃虽然不在此处，可本宫身为皇后，是不是也可以按宫规来处置你呢？”

    林美人的面上已经再无半分血色，苍白的如一张薄薄地宣纸，似是轻轻一戳便会戳破。她惊慌失色，连连叩首求饶道：“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

    云凌也并不理睬她眼中喷涌而出的泪水，只冷冷道：“沉星，让人拉下去。从此以后，宫中不再有什么林美人了。”

    沉星的面上也并无半分怜悯之色，只恭敬道：“是，娘娘。”

    云凌一扫众人，道：“好了，众位妹妹，本宫也有些累了，便先不陪你们说话儿了。”

    众人哪里还敢有半分反抗，一个个都香汗淋漓，原本细心敷上的脂粉都紧紧黏在了面颊之上，齐声道：“嫔妾告退。”

    待她们均走后，沉星才缓缓走近云凌，冷眼瞧着殿外的一群莺莺燕燕的嫔妃，道：“这几年来，奴婢倒是第一次见娘娘这般训斥嫔妃。”

    云凌轻轻低眸，道：“我从前只是一味懒得计较罢了，她们闹得有多欢，总也对我没多大威胁。闹得越欢，宫中也就越热闹，一个个争着给他侍寝，合了他的意也合了我的意，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可是如今，谁若是想坏我的大事，那也别怪我容不得她了。”

    沉星嘴角翘起一抹冷笑，颔首道：“是，娘娘适才也将她们吓得够呛。想来一时半刻，她们也不敢再对萧妃娘娘如何了。”

    “萧妃…”云凌口中轻轻呢喃着，然脑中想的，却也是另一个人。这样的称呼，让她不自觉便想到了萧筎，曾经的皇后，然却已云妃名义下葬的萧筎。

    “她那里，可有什么动静了么？”云凌轻轻挑眉问道。

    沉星压低了声音，秀气的眉毛轻轻一蹙，道：“没有。萧妃这些日子接连侍寝，可却没有再回咱们这里半步。奴婢恐怕，萧妃她已经……”

    “已经飞上了高枝，早已想不起本宫了么？”云凌抬眼，嘴角浮起了几分戏谑，道：“她也许真存着这个心，不过她大概是忘了。她家中的人虽然如今再不必因钱财发愁，过得平安喜乐，可这些，本宫可以给她，却也可以随时收回来。”

    沉星暗暗颔首，道：“是，只是这些事情，想来找个功夫，咱们还要好好提点她一番。但是奴婢总觉着，她即便得意忘形，对待其他嫔妃便也罢了，对待皇后娘娘您…她应该不至于如此肤浅蠢笨。可直至今日，她又还没有过来回话…”

    云凌轻轻摆手，打断了沉星的思绪，道：“这也不光是她的原因，也得看看咱们那位陛下，能不能让她有空来回话。”

    沉星眉目微怔，面上的神色显然清冷了下来，撇嘴道：“如今可是青天白日…”

    “青天白日又如何，只要咱们陛下尽兴便好。”云凌握了握她冰凉的手，冷笑道：“走吧，咱们去陛下那里看看，他在忙些什么。到底是朝政大事呢，还是后宫大事。”

    沉星的眼角眉梢也都透了几分讥诮，道：“这答案，恐怕不必看便知。今日正巧着日头不毒，奴婢陪娘娘出去散散心也好。”

    杨广如今很喜奢华，这洛阳行宫虽原本就已建的比大兴宫豪华气派了许多，可这几年却仍还是时时修缮着。云凌见到这些修葺宫殿的闲杂人等，倒也见怪不怪了，只一路受着他们的行礼，终于来到了杨广的殿前。

    还未走近，便已听到了殿中的欢声笑语，很明显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云凌嘴角一翘，低眸冷然道：“你还真是说对了，这一趟本不必来。”

    沉星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云凌，笑道：“不过既然来了，娘娘也不妨进去看看，否则便白走了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