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半,就连人头攒动的商业街也已归为平静,冷清的大街上鲜少有人走过。只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依然尽职地闪烁着浮夸的光亮,点缀着夜空下的世间。
与之截然相反的是,此时此刻,无数酒吧的热闹,正在火热上演。重金属音乐特有的嘈杂响彻酒吧的每一个角落。所有穿着性感或猎奇的人们,在音乐声中摇头晃脑,扭腰摆臀,尽情放肆,显露本性。
或有人刻意搔首弄姿,吸引异性性、趣的目光;或有人彼此相拥,在音乐中暗昧摩挲;或有人成群结队,在舞池里彻底疯狂。这是一个离奇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没有陌生,只有放、浪。初次见面,可以彼此敬酒,相互舞动,甚至一起上床。
当然,有些菜鸟是不懂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于是乎……悲剧了。
“哐当……”啤酒瓶被不小心踢翻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但是很快就淹没在惊天动地的音乐声中,没有引起谁的注意。
杨晓彩很不雅地呈大字靠躺在沙发上,超级没形象地打了个酒嗝,顺便抬起手擦去嘴角残留的酒渍。她已经记不得那是自己喝的第几瓶啤酒,大脑已经在抗议她的酗酒,让她沉疼的难受。
不能再喝了吧!杨晓彩这么告诉自己。很可悲,即便那么多酒精下肚,她却还可以思考。白天发生的一幕幕如同连续剧里狗血却紧凑的故事情节,断断续续滑过眼前,让她郁闷地想呕血。
杨晓彩赶紧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抬手去茶几上摸啤酒瓶,可是摸了许久也没摸到。她只能费力地微微抬起头,睁开几乎快粘起来的眼皮,这才看到茶几上已经没有酒瓶了。
别喝了,回家吧!杨晓彩这么告诉自己,晃晃悠悠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刚想跨步,忽然想起,自己没有家了。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她赌气离家出走了!而且她敢确定,不会有人来找她。
“呵呵……”杨晓彩自嘲地笑了笑,被酒精麻醉的身体让她无法安稳地站定在原地,她的思绪随着身体一起晃动着,该何去何从呢?
反正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人会在乎了。反正自己的感情在别人眼中,不过等同于免费的保姆。那么,又何必那么珍惜自己!不是说酒吧是艳遇和一夜晴的高发地点吗!为什么她都买醉一个晚上了,都没个男人来搭讪!
杨晓彩自暴自弃地想着,最后苦笑着总结出了原因:估计是自己太丑了,没人看得上吧。
其实一米五八的杨晓彩如果收拾干净,换身漂亮的裙装,化点淡妆,绝对有小家碧玉的气质。奈何此时此刻的她,头发蓬乱,面色暴戾,满身酒气,一身不知是不是在泥堆里滚过的裙装,还有时不时散发出来生人勿近的气息,绝对会让任何男人瞬间对她失去兴趣。
杨晓彩抬起手,用力地砸了砸沉重的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点。喝了一肚子的黄水,也没让心情舒畅点,她还是换个地方醒醒脑吧。想着,她抬脚,左晃一下,右倒一下,歪歪扭扭地朝吧台走去。
“什么钱包被偷了!告诉你,这个借口都被人用烂了。今天你要么交钱出来,否则别想走人。”
“我再说一次,钱包真的被偷了!报警吧!”
“哎呦,喝霸王酒的还这么横。穷逼就别来装阔啊,消费不起还敢进我们店里来。就算警察来也一样,你不给钱,照样别想走人!”
邵弈琛活了三十年,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侮辱,好啊,虎落平阳被犬欺!这新鲜的憋屈感让他本就冷峻的双眼变得更加冰冷。这该死的的小偷,偏偏在他最为拮据的时候顺走了他仅剩的一千块和手机!这下可好,连找外援的可能性都被掐断了。这一切,都拜他那多事的家人所赐!一想到他们提出的那个无理取闹的要求,他的头更加疼痛。
“喂!说话啊!咋不横了!看你穿的人模人样的,没想到竟然是个骗酒喝的。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么多自不量力还不识相的东西,活该遭人讨嫌!”
“啪!”酒保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迎面砸来一叠的钞票,还有一张掉进了他还没来得及闭上的嘴里,显得分外滑稽好笑。
这一幕瞬间吸引了附近的红男绿女,他们停下手头上的动作,纷纷投来好奇的视线。
就连邵弈琛也是颇为讶异地转过头去,想看看这么霸气的人是谁!
“什么叫自不量力!什么叫不识相!你狗嘴里给我放干净点!”杨晓彩摇摇晃晃地走近了几步,大义凌然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怒指着酒保已经石化的脸。
杨晓彩还没完,“人家都说了钱包被偷了,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羞辱别人很好玩吗!那些恶言恶语让你很有快、感吗!不就几张臭钱吗,姐替他付了,你快点跟他道歉!”
“耶?”也莫怪邵奕琛都惊讶了,这个看上去陌生又瘦小的女生跟他完全没有瓜葛,竟然会这么勇敢地替自己出头,搁这个社会,实在很难找出几个了。
酒保被杨晓彩骂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眼瞅着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自觉面子挂不住,正准备开口反击之际,忽然后脑勺被人重重地拍打了一下。他愤怒地转过头准备怒骂,却对上了老板一脸黑漆的表情,顿时焉了气势。
“你脑子有坑吗!给我惹出那么大的事情!”老板的语气有些气急败坏,就差没伸手掐死这个蠢货。要不是别人及时通知他,他真担心自己这家酒吧明天就歇业了!天知道他打开摄像头看到了这蠢蛋竟然在为难如此来头不小的大人物,整个后背瞬间被冷汗给浸湿了。
“老板,是那家伙喝酒不给钱……“酒保委屈地想为自己辩解。
“你给我闭嘴!明天不用来上班了!”老板愤恨地丢下一句话,然后换了一副谄媚的表情朝邵亦琛走去,连连鞠躬道歉,“邵……”
邵亦琛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身份,更何况是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
老板立刻心知肚明,赶紧捂住嘴巴,只是一个劲地说“对不起”。
邵亦琛也就一个扭头的功夫,却发现刚刚替自己打抱不平的女生不见了。他记得那个女生喝得醉醺醺地,连人都快站不住了。怎么会消失得那么快?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女生原本所在的地方,遗留了一个普通的灰色帆布包。他赶紧弯下腰捡起,然后快步追了出去。
直到邵亦琛消失在门口,酒吧老板才长长地松了口气,火速地瞪了眼还傻愣在原地的酒保一眼,“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就敢口出不逊!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好自为之吧,说不定这个城市都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
…………
邵亦琛拎着包跑出去没多久,就追到了那位女生。
这个女人也真够大胆的,都喝成这样了,还敢在夜黑风高的大街上一个人走!要是有个小流氓……邵亦琛的OS还没完呢,乌鸦嘴就灵验了。
“小姑娘,一个人喝的那么醉,是不是被男人抛弃啦。来来来,让大哥哥的怀抱来温暖你的心。”此时,一个染着红色头发,穿着一身故意剪破的牛仔装,嘴里还嚼着口香糖的男人拦住了杨晓彩的去路,流里流气地说道。
杨晓彩抬起重如千斤的脑袋,努力想撑开眼帘,“你……你……”可惜,“闪开”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迎面就是一阵剧烈的呕吐,一大堆已经在胃部腐蚀的黄浊废物全部招呼在了小混混那张错愕的脸上。
那家伙足足呆愣了有三秒,才晃过神来,赶紧抬起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然后气急败坏地朝杨晓彩靠近,“你这个臭娘们,竟敢吐我脸上!”说完扬起手便是要呼巴掌。
可惜巴掌还没招呼到杨晓彩的脸上,手腕已经被人紧紧钳制住。
“该死!又是哪个王八蛋!”小混混三番两次出师不利,火气已经上头了。
邵亦琛钳制着对方的左手越来越用力,只疼得对方哇哇大叫。
“要么滚!要么手废!自己选一个。”邵亦琛的眼神自带杀人技能,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小混混已经从对方的腕力里感觉到他绝对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他赶紧熄了气焰,“我立刻滚!立刻滚!求你松手!”
邵亦琛闻言,这才缓缓松开手。
小混混一获自由,哪还敢停留,立刻撒腿跑远了。
邵亦琛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这才重新将目光停住在从刚才开始就自行在某个角落不停呕吐的女人。
酸腐的气味一阵一阵,挑战着他的嗅觉。眉头不由自主厌恶地皱起。作为一个正常人,看到此情此景,他都想退到十米之外不管不顾。但是,一想到刚刚在酒吧这个女人那么豪爽地替自己出头,仅有的道德心又不允许他将这个女人丢弃在无人的街头。
“喂,你家在哪?”处于好心,邵亦琛掩着鼻口,不情不愿地问道。
倒在地上的杨晓彩终于停止了呕吐,虽然胃里舒服点了,可是大脑依旧混沌不清。她缓缓转过身来,艰难地抬起头,想找准这个莫名出现的焦点。奈何她的近视眼加上酒精的迷惑,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张模糊的脸部轮廓。
“家?”杨晓彩重复了一遍,面部的表情陷入呆滞。
邵亦琛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杨晓彩说下去,顿时有些无语,“算了。这个包是你的吧?”说着,将手中的帆布包递了上来。
杨晓彩浑浊的大脑顿时闪过一时的清醒,妈妈!她立刻从地上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一把夺过包包,慌张地拉开拉链,翻找了一阵子,直到确切地摸到相框的质感,这才松了口气。
奇奇怪怪的女人!在邵亦琛的概念里,那么晚还在酒吧买醉的女人,也铁定不是什么好货。既然包已经送到了,他也仁至义尽了。直觉告诉自己,不要跟这种女人牵扯上什么关系。看她还有力气自己站起来抢包,显然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那么,他还是赶紧离开吧。
想着,邵亦琛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大步离开那个散发着臭味的女人。可惜还没走几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邵亦琛告诉自己不许回头,可是身体先快了一步!
那个女人,竟然就那么倒在地上了!邵亦琛的表情顿时变得阴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