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彩只觉得大脑被轰得一声炸成空白一片。在卢翔柏的好几声催促中,他才反应过来,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加快走路的速度。
在与邵亦琛擦肩而过之际,杨晓彩清晰地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亦琛,谢谢你还等着我……”,那一刻,她清楚地察觉到,自己的心脏裂开了一条缝隙。
坐上卢翔柏的车后,杨晓彩一直有气无力地靠在车窗边,双眼放空毫无神采。
卢翔柏自然对于机场的那一幕印象深刻,他甚至已经猜到,杨晓彩如此失落的样子,应该就与……那个男人有关。虽然与邵亦琛只有短短一次照面,但是直觉告诉他那个男人绝对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他跟晓彩到底是什么关系?
车子停到了杨晓彩家门下,替杨晓彩拿下行李,卢翔柏执意要送杨晓彩上楼去,杨晓彩也不再坚持。
进了屋后,杨晓彩放好行李,又替卢翔柏倒了杯水,这才在他对面坐下,端起自己的水,也只是握在手心。
“卫生间在哪?”忽然,卢翔柏开口问道。
“最里面那间。”杨晓彩抬起手指了指。
卢翔柏站起身走进洗手间,忽然看到洗手台上有两份洗漱用品,而且在一旁的架子上还有男士专用的刮胡膏和洗护用品。他忽然愣住了……
走出卫生间,卢翔柏直接告别,“我想你也累了,我先回去了。”
杨晓彩点点头,“卢大哥,慢走。”
卢翔柏走了两步,却又忍不住转过身来问道,“晓彩,我看到浴室有两套洗漱用品……你,跟别人合住吗?”
杨晓彩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疏忽,她抬起头,犹豫了一下,“就我表哥,你们见过面的,他偶尔回来住。”
“邵亦琛?”卢翔柏微微皱起眉头来,心中的疑惑更加深了些。
“嗯。”提到这个名字,让杨晓彩的脸色又暗淡了些,“卢大哥,我就不送你下去了,我好累,先休息了。”
“嗯,你好好休息。”卢翔柏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
杨晓彩轻轻关上门,有些无意识地挪回沙发上,整个人倒进沙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可是视线虽然恢复了黑暗,大脑里却开始清晰地演映在机场看到的那一幕,俊男美女久别重逢后的热吻,那么美好而感人。“亦琛,谢谢你还等着我……”,还有那句该死的话一直重复回响在脑海里。
“啊啊啊啊!好烦!”杨晓彩抓着自己的头发疯了似的坐起,为什么她要那么在意邵亦琛!
白痴,因为你喜欢上他了啊。
心里有个声音很配合地回答了问题。杨晓彩顿时无力地靠在沙发背上,一脸绝望地耷拉下了脸。怎么办?老天爷,你救救我,我喜欢上了自己包养着的小白脸!那个身无分文,只能在茶餐厅当服务生,空有一身色相还需要她赶苍蝇的男人!
可是即便如此,杨晓彩清晰地记得,他们的约定是三个月,而距离三个月也就只剩半个多月。三个月后,各奔东西,不相往来。而在这个关键时候,还冒出个与邵亦琛似乎很有瓜葛的女人。
杨晓彩忽然觉得眼前的世界好灰暗,她伸出手,看不到前方的路。
…………
杨晓彩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四周变得黑暗,而身上却多了一条毯子。她疑惑地坐起身,忽然吓了一大跳,“啊!”
“吵死了。”就静坐在对面的邵亦琛从黑暗中传来一声抱怨。
杨晓彩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大哥,是你坐在那不说话吓人好吗!”杨晓彩抱怨着,顺手摸到了自己的手机,按亮一看,20:45。
“都这么晚啦,”杨晓彩伸了伸懒腰,“干嘛不开灯。”说着便是要站起身。
“别开灯。”黑暗中,邵亦琛的声音变得有些空洞,可是依旧有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杨晓彩的身体已经被训练的和听话,说不动就不动,她站在原地僵硬了几分钟然后又重新坐回沙发上,凭着直觉对着黑暗中的邵亦琛说到,“你干嘛坐在黑暗里发呆啊。”
邵亦琛没有回答,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回荡在空气中。
“不回答就算了,我回房间休息去了。”杨晓彩撇了撇嘴,起身准备离开。
下一秒,手腕被人抓住,邵亦琛一个用力,就将杨晓彩拉到他的身边,紧紧地箍住。
“呀!邵亦琛,你干嘛!放开我!”吓了一大跳的杨晓彩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别吵!”邵亦琛轻轻一吼,杨晓彩立刻乖乖定住了屁股。
“你……你……过分!”杨晓彩此刻无比委屈,挣扎了一晚上的复杂心情终于发酵成酸楚液体,开始掉落了下来。
“你……哭了?”邵亦琛显然在意料之外,抓住她的手不由地松开了,有些无措地定格在半空中。
杨晓彩抬起手狠狠擦了擦眼角,愤愤地说道,“邵亦琛!我们吵架了!我们还没和好!”
“我……”邵亦琛张了张口,却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杨晓彩见他丝毫没有想解释机场的事情,失落,难过,复杂的情绪一拥而上,她愤然地离开沙发,摸黑走进自己的房间,用力地甩上了房门。
依旧静静坐在黑暗中的邵亦琛,缓缓地收回自己的手。他的视线是放空的,如果此刻灯被打开,杨晓彩会看到,他的眼眶,通红一片。可是,没有如果……
邵亦琛思考了一个礼拜,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醋意导致两人的争吵实在没必要。更何况,一个礼拜没有感受到杨晓彩的聒噪,他竟然分外想念,于是,经历过复杂而纠葛的思想争斗后,他终于发了短信给杨晓彩。
如约在机场等着杨晓彩出来,他的裤兜里甚至装着特意买的求和礼物。可是邵亦琛怎么也没想到,还没等到杨晓彩出来,却意外地等到了她!
靳芷苇,那个在五年前本该和他步入婚姻殿堂,却在婚礼当天毅然决然抛弃他,与一个外国男子共赴法国的狠心女人!
邵亦琛不能否认当时她扑身过来的惊讶和诧异!以致于当她掠上他的唇,他也依旧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这个女人五年前在他的心口划下重创却又随心所欲地出现,自以为是地认为他还在等待着,让邵亦琛从未有过的感到挫败!他承认,五年来与任何女人划清关系,正是因为他知道,没有一个女人能值得信任,哪怕是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未婚妻!
可是,五年了,当初的痛不欲生和难以割舍早就在时间的冲刷下渐渐淡去,本以为会多么刻骨的感情,原来只是年少轻狂的骄傲。当邵亦琛冷静下来后,却发现自己对靳芷苇的思念早就云淡风轻。但他依旧恨,恨那个女人如此无所谓地出现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他依旧痛,痛自己的旧伤患有隐疾,一旦触及仍能刺激到五脏六腑。
所以,他迷茫了……
他拒绝了靳芷苇共进一杯的邀约,却独自在酒吧喝个烂醉。当他走出酒吧之时,夜色刚刚抹黑,星光初上,万家灯火点燃。那一刻,他好想回家,回那个他和杨晓彩的家。
邵亦琛不知道该怎么和杨晓彩说明自己此时此刻的心绪,错综复杂到他自己都找不到头。
邵亦琛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终于,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默默地走到杨晓彩的房门口,手就握在了门把上,却怎么也无法转动它。片刻后,他惆怅地收回手,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开灯,关门,躺下。
邵亦琛忽然被裤子里的硬物给咯到了。他伸出手拿出藏在裤袋里的一只绒盒,轻轻地打开,在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根项链,项链的坠子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蕾,这是邵亦琛买过最廉价的一条链子,却是情谊最深的。他第一笔劳力工资,两千五百元整,他花了五百块买下这份礼物。
杨晓彩对于他的意义,就像这朵花蕾一样,惊喜而好奇。如果不是杨晓彩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会过上哪一种生活。或许,在杨晓彩朝酒保砸下那笔钱之时,就已经引起了他的好奇,好奇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会在他的世界里,创造出怎么样的奇迹。
邵亦琛从未深究过,自己对杨晓彩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感情,室友?朋友?好友?或者……每次临近到一个界限,他都会阻止自己猜测下去。因为在邵亦琛的观念里,如果跨过那一步,所有感觉都会变质。他讨厌背叛,说到底,他不相信爱情。他很享受和杨晓彩现在的相处模式,他不希望任何人任何事打破。
只是,靳芷苇的出现,好像让这段关系开始出现了晃动。在机场,他亲眼看着杨晓彩和自己擦身而过,他想开口,却被堵住了喉咙。因为那一刻,他居然害怕这两个女人面对面,可是他完全不知道害怕的来源在哪。
想得太多,头开始疼起来。邵亦琛闭上眼,勒令思绪停止喧闹。而手心,还紧紧握着那只装有项链的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