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远听到院子里李石的吩咐,知道有人闯入了李府中,心想李石可能会到李若茹的房中来搜查。他见李若茹躺在自己身边,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不由得微微一惊,待得看到两个人之间有很大的距离,这才放下心来,顿了一顿,悄声说道:“可能有人闯进来了,你二哥正在搜查。”
李若茹将身子往心远身边移了移,在心远耳边说道:“会是什么人?”
心远但觉她吐气轻柔,吹在自己脸上十分舒服,于是笑道:“可能是个采花贼。”
“采花贼?”李若茹怔怔地看着心远,问道:“你怎么知道?”
心远诡秘地一笑,说道:“我在烟雨楼见过他,叫‘花盗双绝’易影堂。”他见李若茹一脸迷惑地看着自己,于是小声说道:“他和我差不多大,三年前在西北犯了大案,将许多大户人家的金库洗劫一空,之后被官府和锦衣卫通缉,他不但不逃,反而单枪匹马闯入官府之中,将官府的小姐玷污了。”
李若茹起先以为心远在跟自己开玩笑,这时见他说得认真,便开始相信了,不由自主地往心远身上靠了靠,说道:“‘花盗双绝’易影堂,名字倒是很不错,可为什么人这么坏?”
心远见她有些害怕,笑道:“别担心,有我在呢。”
就在这时,但听得有人敲门,然后李石的声音在门外说道:“茹儿,睡了吗?”
李若茹看着心远,在他耳边轻轻问道:“怎么说?”
心远笑道:“就说睡了。”
李若茹于是对李石说道:“我已经睡了,有什么事吗,二哥?”
李石听到里面答话,便道:“哦,没事,有人闯入府中来了,你小心一些。”
李若道:“好的,二哥你也多加小心。”
李石应了声是,然后便听见一阵远去的脚步声。
心远见李若茹刚才说话之时有些紧张,问道:“你怕你二哥吗?”
“不怕,你为何如此说?”李若茹有些奇怪。
“我看你刚才说话之时好像有些紧张。”
“我从小就没说过谎,这是第一次,当然有些紧张了。”李若茹说着话,脸上微微一红。
心远见她如此娇羞柔美的模样,心中无比怜惜,笑道:“看来是我三生有幸,你第一次说谎竟然就被我听到了。”
李若茹伸手在他胸前轻轻捶了一下,假装生气地说道:“人家这不是为了你吗?你还笑话人家。”
心远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让她感觉着自己的心跳,说道:“我喜欢你刚才为我而紧张的样子,知道吗?可是看着你紧张,我又十分不忍。”
李若茹听他如此说,有些感动,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为你而撒谎,为你而紧张,我都愿意。”
心远忽然叹一口气,说道:“可惜过了此刻,我就要离开一段之间了。”
两个人于是不再说话,四目相对,静静地相处片刻,五更快到之时,外面突然想起了一慢四快“咚!——咚咚咚”的打更声。心远在李若茹脸颊上亲吻一下,然后起身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你好好保重,摩罗门的事一了,我就回来看你。”
李若茹解下脖子上的玉蝉给心远戴上,郑重地说道:“这是小时候我过生日时南海的一个老嬷嬷给的,说是能避毒驱邪,我从未离身,今日就送给你了,希望你好好珍惜,莫要丢弃损毁,辜负我一片寄托。”
心远听她这么说,知道她这是以身相许,借此玉蝉来比拟自己,希望不要遗弃她或者伤害她的感情。心远将玉蝉小心地放到衣服里面贴身而藏,说道:“我会将它永远放在心窝上,永远珍藏。等着我回来。”然后转身出门,借着夜色的掩护出了李府。
心远从李府出来,刚要去找西门兰玖母女,突然看到一个人影如流星一般从街道口划了过去,向府山方向奔去。心远心中一动,暗忖刚才那人轻功之佳、速度之快,自己竟然从所未见,一时好奇心起,于是发足跟了上去。
刚开始之时心远还有所顾忌,担心跟得太紧会被对方发现,可是过得片刻,那人影竟然渐行渐远,将心远远远地撇在了身后。心远的好胜心顿时便被勾了起来,再不担心被对方发现,全力施展轻功如风驰电掣般追了上去。
心远这一全力追赶,顿时便将间距拉近了许多,两个人前后只有不到二十丈的距离。这时候前面那人转过头来看了心远一眼,轻笑一声,似乎是在挑衅,然后突然改变了方向,离开府山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
就在前面那人转过头来的一瞬间,心远看清了他的脸面,竟然就是昨晚在烟雨楼上见过一面的“花盗双绝”易影堂。心远早在三年前西北大案发生之后就听说了易影堂的大名,只知道此人行踪飘忽不定,很少有人能够知晓他的下落,但却从未听人说起过此人的轻功竟然也如此高超。心远暗想他虽然跟官府有过节,但在江湖上却名声甚好,自己如此穷追不舍,难免会生误会,于是便停下脚步不再追赶。
易影堂见心远听了下来,反而返身回到心远面前,手中折扇“刷”的一声打开,然后又“刷”的一声合上,说道:“化兄为何不追了?”
心远听他称自己为“化兄”,似乎知道自己是谁,有些奇怪,问道:“易兄知道在下?”
易影堂哈哈一笑,说道:“化兄少年英杰,能够得到李府小姐的青睐,在下焉有不知?更何况化兄曾出手打伤过我那位朋友,昨晚烟雨楼头一见,你我虽未有只言片语的交谈,但化兄言谈举止间豪气冲天,在下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十分佩服。”
心远见他说话之时略带淡淡忧伤,眼神之中满是城府但却不乏真诚之意,不知道他说这番话是在夸自己,还是讽刺自己,便也同样回敬道:“易兄少年侠士,名动边陲,花盗双绝,声闻天下,在下默默无闻之人,岂敢劳易兄记挂?惭愧,惭愧!”心远这番话同样也是模棱两可、有褒有贬,褒的是易影堂声名远播,在江湖中创下了一片名声,贬的则是他花盗双绝所做之事,是褒是贬,全在模棱两可间,就看对方如何理解了。
易影堂听出了他话中之音,淡淡一笑,说道:“化兄如此说,不知道是在夸我呢,还是贬我?”
心远笑道:“易兄客气了,来而不往非礼也,是夸是贬,还不是在易兄的言语之间?易兄投之以桃,在下报之以李,这也不失为孔孟之道。”
易影堂手中的折扇“刷”的两声打开又合上,说道:“好!化兄果然快人快语,我喜欢。化兄若是不嫌弃我身上背负着的恶名,我愿意与化兄结为异姓兄弟。”
心远听他如此说,倒有些为难,心想:“你号称“花盗双绝”,盗窃官府富商的金银救济流民百姓,这我十分赞同,可是你非礼官家小姐、玷污人家姑娘的清白,这事却叫我无法接受。”心远如此想着,心中好生为难,不知该当如何婉言谢绝,于是迟疑不语。
易影堂见心远面有难色,哈哈一笑,说道:“化兄不必现在就作答复,兄弟情义,山高水长,咱们后会有期。”说完这句,向心远一抱拳,然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