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远听着鬼奴的讲话,心中暗骂定下这规矩的人恁地歹毒,竟然想出如此丧心病狂的方法来选拔刺客。他对身边那人说道:“你我这便分开吧,保重。”
那人也道了声:“保重!”便远离心远走到了广场的另一边。
心远站起身来走入场中,这时候便听得鬼奴说道:“现在进入第二次的伤会,各位还是以身边之人为对手开始吧,祝各位好运。”说完话,右手一挥命童子点燃了炉香。
心远身边之人是个高大威猛的乱发汉子,那乱发汉子不等鬼奴的话说完,就恶狠狠地上下打量着心远。心远见他眼中凶光爆射,像一头食人的狮子一般,便笑道:“兄台高姓大名呀?”
乱发汉子粗声粗气地说道:“我叫钟无序,你叫什么?”
心远说道:“我叫心远。”
“心远?世上还有姓心的吗?”瞪了心远两眼,突然举起斗大的拳头一拳就向心远头上砸下。
心远比他矮了半头,见他出拳虎虎生风,便向旁边闪开半步,将双手置于背后,说道:“也许有,也许没有,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鬼奴先生说不能杀了你,要将你活活累死,或者是让你痛不如死,从而自我了断。”
“那便如何?”钟无序一招“双风贯耳”分从两边砸向心远左右耳边。
心远向后踏了一步躲开这招,也不还击,只是迈起步子来忽前忽后地左右游走,说道:“意思是说让你不要费这么大力气打我,若不然没打着我,把你自己先累死了,岂不冤枉?”
钟无序见心远前后左右地乱走,打了半天连对方半个衣角都没碰到,不由得暴躁起来,忽然使起一路十分怪异的拳法忽左忽右地乱打起来。
心远本来背负双手在他的拳脚之间游走,这时候见他突然变了招式,而那招式又如狂风骤雨一般乱打一通,完全没有章法可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当如何躲避,于是便向后跃开一丈,问道:“你这是什么拳法,为何如此不成章法?”
钟无序大吼一声扑了上来,双手成勾插向心远脖子,说道:“这是我自创的拳法,没有章法便是章法。”
“你自创的?”心远问了一声,左手挡开钟无序的双臂,右手一掌拍向他的小腹。
钟无序见心远右掌拍到,却不躲避,反而一挺小腹迎了上去。心远大吃一惊,心想这要是一掌打实了,不论他身体多么结实强壮,恐怕便立刻会命丧当场。
心远心中担心自己一掌打死对方,便立刻将一半的力道收了回来,只留下不到一成的功力。只听得“噗”的一声轻响,钟无序整个人便向后飞了回去,如一根稻草般飘了三丈远才跌落地上,张口吐出一大口血来。
在心远看到他那路毫无章法的拳法之时,心想他既然能够自创拳法,肯定武功不弱,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连自己一成的功力都承受不住,不由得十分失望,走上前去将他扶了起来,问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钟无序张口又吐出一口血来,突然一掌拍向心远胸前。心远猝不及防,被他一掌重重拍在了胸口上,顿时便觉得气血翻腾,眼冒金星,若不是心远筋骨结实、内力深厚,若是换做别人,恐怕不死也得重伤了。
心远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以怨报德,不由得大怒,一松手将他推了开去。钟无序本来是被心远扶着的,这时候心远松开了手,他便站立不稳,摇晃了两下一头栽倒在脚下的岩石上,顿时撞得下颌破裂,嘴角鲜血直流,立刻晕死过去。
心远见他脸上全是血,不由得有些后悔,但转念一想也许这样子看起来更真实一些,于是便也不去理睬。他抬眼看看四周,忽然发现鬼奴正站在高台看着自己,便向他抱了抱拳。
这时候半柱香的时间只过去了一半,心远无所事事,见身边之人正斗得激烈,便重新走过去坐在方才做过的岩石上。
鬼奴这时候突然飘身下台,膝不弯、脚不动地来到心远身前,眼中精光爆射,一闪便即隐藏了去,沉声说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心远站起身说道:“晚辈化天丐,敢问前辈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鬼奴忽然大笑三声,笑罢说道:“我是宗主的鬼奴,难道你没听说过吗?”
心远点头说道:“当然听说过,但那却不是前辈的名字。”
鬼奴眼中精光重新一闪而过,看着心远说道:“三十年来,你是第一个敢如此跟我说话的人。”说着话,突然伸出左手搭在心远肩头。
心远见他没有一点征兆便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肩上,自己竟然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不由得脸上色变,突然想起鬼奴讲话之时那个暴死的人来,心中一动,说道:“不知前辈是如何杀死那人的?”
鬼奴嘿嘿一笑,说道:“你想知道?”
“当然,晚辈洗耳恭听。”心远说道。
鬼奴将手从心远肩上拿开,说道:“我将手放在你的肩膀上,你难道就不怕我暗算你?”
“暗算?”心远微微一笑,说道:“前辈武功高绝,杀人于无形之间,若是要杀晚辈,未必就一定要动手。就好比方才说错了话的那位朋友,恐怕到死也未必知道自己是如何死的。”
鬼奴听了心远的话,又大笑三声,拍一拍心远的肩膀说道:“你的武功看起来也不错。”
心远说道:“前辈过奖了,晚辈出身少林,由于喝酒吃肉,后来被赶出师门。若说武功不错,那也只能说少林寺的武功不错,与晚辈无关。”
“很好!很好!”鬼奴连说两个很好,然后便转身离开,飘身上了广场中间的高台。
这时候香炉中的半柱香正好燃尽,广场上却还有两个人在激烈地打斗着。鬼奴扫了那两人一眼,突然用阴森森的声音说道:“伤会的规矩,你们可曾知道?”
那两人听到鬼奴说话,突然便停止了打斗,互望了一眼,继而一同望向鬼奴,脸上一阵抽动,眼中充满了恐惧的神色。
鬼奴目光在台下二十多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然后又将目光移到那两个人身上,厉声说道:“你们二人是要自我了断,还是需要老仆动手?”
那两人互望一眼,突然转身便往山下逃去。鬼奴仰天大笑三声,右手一挥,但见月光下一阵寒光闪过,那两人“啊呀”一声扑倒在地,手脚抽搐了两下便即不动。
台下的二十多人本来就无人说话,这时候更加静悄悄一片死寂,只听得山巅风声呼呼,周围草叶簌簌,二十多人俱都一动不动地望着倒在地上死去的两人,每个人只觉得自己一颗心砰砰地狂跳,几乎跳出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