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惠并不能够理解为什么自己的玩伴会变成别的奇怪的人的妻子。
他们都还是上小学的年纪,就算宫野尾梦光有时表现出来与年纪不符的孤独,他仍旧认为她是要比自己纤细许多的存在。
但是宫野尾梦光显然表现出来的态度是无所谓。
这个莫名就出现在这个街区的人鱼的泡沫幻象,她认为如果自己是有能够体贴的丈夫也是不错的结局,尽管她并不能理解什么是夫妻。
男孩警惕地看着他,女孩子听到这里,倒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从男孩的肩膀后缓缓地探出一个脑袋来,女孩表情好奇又带着浅薄的试探“你你怎么证明我们以后会成为夫妻呢”
男孩对女孩就这么轻易地说出了这样将信将疑的话感到十分意外,他警惕地回头,微微蹙眉,拉住女孩的手,不赞成地低哑道“梦光”
女孩反手拉住男孩的手腕,安慰他自己只是问一问而已,
梦光那双猫一样的眼睛泛着无机质的冷意,站在男孩的身后,探出一个头来。
服用那颗宝石变小以后,她整个人的状态也跟着回到了小时候,因为不用再像小心翼翼地伺候别人或者时刻保持谦逊低调的态度,在丈夫的面前,愈发地尖锐不加掩饰。
旁边的男生虽然不善言辞,看上去跟梦光的相处方式很冷漠违和,但却出乎意料的纵容她这种性格,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管制与要求的意味。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一种更可怕的生物,居然可以在保持自己相处态度的同时是对她的忍耐限度达到旁人不所及的高度。
听到这里,金发的男人露出轻快的笑来,“很简单的事情吧你可以问我一些问题。”
梦光想了想“你说我是你未来的妻子,那我们结婚几年了”
“4年零108天。”
“我最喜欢的食物”
“苏打汽水和甜的中华料理。”
“我为什么嫁给你”
“我们是青梅竹马,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感情合适了自然就会结婚啊。”
梦光的记忆里没有关于父母。他们似乎很早就去世了。这也归咎于人鱼的眼泪的副作用,它会让正常人的记忆力受到影响。
于是女孩疑惑地问出口
“在一个院子里居住,如果是青梅竹马的话,我们两家人都住在一起吗”
禅院直哉心想我当然不能说因为你是被卖到我们家做侍女所以你从小服侍我长大这种话,想到这里,他停在面容上的笑带了一些心虚,稍微温和了一下,道
“你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来到我们家,我们从小居住在一起。”
梦光半信半疑的看着他。这套说辞和她对父母模糊的记忆重合增添了一些可信度。
想到了什么,梦光警惕地问“你这样说真的很像包办婚姻。难道我不是人口贩卖的受害者吗”
禅院直哉听到这里的笑非常勉强,他根本没有考虑过向变小的妻子介绍她的身世居然会有这样尴尬的时日,几乎是强忍着,他点了点头,干脆做了个果断的决定。
俊美的成年男人把手机掏出来,点开相册,身体微微前倾,“我有照片可以证明我们未来是很恩爱的夫妻吧梦光,你看,这是我们的家,我们的相处日常,我们婚后还养了一只热带鱼”
梦光隔着伏黑惠的肩膀,凑近了,仔细地看相册上的内容。
看着,她稍微露出了疑惑和忪怔的神色,这些照片并不像是虚拟合成的,如此自然,甚至还有结婚证和婚纱照,她对照片上的女人感到好奇,自己以后真的会变成这样的人吗笑的很温柔的样子,就像大和抚子一样。他们看上去也确实很幸福,甚至夹杂着几张儿童时期并肩站在一起的照片。
伏黑惠也没有出声,他的目光仍旧沁着冷意,在看到照片后却不由得有些出神,照片上的女孩跟现在的梦光没有差多少年龄,穿着传统的服饰,齐肩的长发被打理得柔顺而绮丽,站在长廊下,就像是褪色的砝码。
这些在小小的梦光的记忆里都是不存在的。这样仔细一想的话,梦光甚至想不起来自己的家和父母都在哪里,在出现在这个街道以前又是过得怎样的生活,明明非常费力地去回想的
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张上,微微偏头“为什么我坐在轮椅上面”
禅院直哉握着手机的手微顿,他短暂地沉默了,良久,把手机息屏,模糊地、有些低落地回答道“我没有照顾好你”
听到这里,女孩的目光若有所思的看向自己的腿,她并没怎么生出责怪的心理,只是声音清澈,略带忧愁,“那我以后会变得没有办法走路吗”
看着她澄澈的眼眸,禅院直哉没有办法回答。
他甚至对梦光变小这件事根本没有心理准备。因为说明书上并没有提到人鱼的眼泪会有这样的副作用,在服用的一开始梦光并没有体现出任何恢复的迹象,然而当天的夜里,当他出去买晚上做饭要用的料酒,再次回来以后,却发现妻子不见了踪迹。料酒瓶打碎在木地板上,沉闷地碎开玻璃碎片,吓得他脸色阴沉地拨通了主家的电话,脑中闪烁过一万个被绑架的狗血情节。
吃个人鱼的眼泪还能够吃失踪吗
想到这里他脑子一片混乱,头疼的要死。他几乎是咬牙,带着愤怒的看向在旁边好整以暇地荡秋千的五条悟。
那个人戴着黑色的墨镜,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童心未泯地在旁边玩儿童设施玩得不亦乐乎,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明明是这个该死的罪魁祸首
不知道他安得什么好心。让她重新站起来就是回到孩童时代别开玩笑了,这样下去不就是变成荒诞的偶像剧了吗
怪不得妻子一开始不信任地根本不想吃下去,在得知价格后勉为其难地含在唇中也觉得蹊跷非常,不情不愿。
甚至搞得新的青梅竹马都要出现了
想到这,他的目光重新没有温度甚至带着锐利地瞰向眼前的小少年。看着妻子缩在他身后的样子心情非常不悦。这么小就知道和别的女孩子说关于结婚的话题,乳臭未干的年纪却不自量力地在说什么荒唐的话,轻浮可笑明明小的时候她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身后都没有这样依赖信任的表情,现在这出是在做什么
年轻的继承人心情异常地糟糕。
“不会的,”他略微带恼,烦躁地蹲下身来。
不由分说地用宽厚的手掌把眼前的小少年推开,二人力量与身形的差距让伏黑惠还没来得及反抗便被毫不留情地推走,看着眼前小小的梦光,禅院直哉心情复杂,甚至有些恍惚地想起来那个糟糕的梦境
他微微低着头,俊美昳丽的面容上露出难得令人心安的成熟情态,“不会的,现在的梦光不是在自然地站着和我说话吗那样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的,跟我回去,我们找找其他的办法,好吗”
梦光听得一头雾水,微微偏头,“什么办法要做什么”
“找到办法恢复原样”
原样的话
对了。
原样。
要恢复成什么样子
重新没有办法站起来的样子吗如果重新变成长大的样子梦光依旧没有站起来的话,该怎么和她解释如何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地长大又失去自由行走的权利
禅院直哉的声音渐渐减弱。
保持着微张的唇,他像是静止住了。整个浸在沉静里。
“我们未来是夫妻”这种话太过于苍白了。对于根本没有任何记忆的梦光,看几张照片就让她愿意和这个拥有陌生记忆的人走根本是荒诞的事情。
好久没有说话。女孩歪着头,露出疑惑与不解的神色。
男人苍白的脸色像一张薄纸一样,勉强地泛了薄锐的笑,他实在不擅长哄小孩子哄梦光也根本不是按照哄小孩子的语调来的。
按理来说,这个倨傲的少主应该不由分说地派手下的人把人捆走什么的,现在他却犹犹豫豫、优柔寡断,根本不像是往日的做派,甚至为了点根本不确定的事情再三思索,像个铜像一样立在这里。
看着梦光没有感情、毫无波澜的双眸,他甚至诡异地有一种要被遗忘了、抛弃的感想。
想到什么,他立马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开。站起来的禅院继承人身姿修颀,梦光的个子几乎只到他的大腿。
再次回来时,他扯着罪魁祸首的领口,把他从晃荡的秋千上拽下来,面色阴沉,难得地在梦光的面前露出这样一副温和却透着无尽恐怖的神情,“要我说,都是因为这个人才造成这种令人不悦的境况的,这个破坏别人婚姻不成就卖假货的奸商。”
说着,他把手上人高挺鼻梁上的墨镜摘下来,“梦光,你要记住这张奸诈又坏人姻缘人的脸,这样以后再在路上再次看到这张脸来骚扰你,你就可以让他滚了。”
说完,非常不留情地松
开手,被拽着的罪魁祸首重重摔在地上,他捂着腰低呼“好痛啊”站起来,在女孩的面前几乎是不留余地地委屈地大叫,说着“我都说了有副作用需要时效是你非要买现在怪罪我有什么用”这样的话,露出那张俊美完美的脸,琉璃蓝的眼微微冷淡地偏转,看上去无辜得像风中摇晃的白花。
禅院直哉冷笑一声,没理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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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是在做什么的梦光,他弯下腰来,耐心地,“我们先回去吧之后的事情我再想办法,我真的找了你很久。梦光,这些日子你是怎么一个人过的”
梦光想了想。大部分时间都在和惠玩、和惠一起上学,去惠家做客,剩余的时间怎么过得她也没有办法解释,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晚上在哪里睡觉、其他的时间在哪里吃饭在哪里呢好像是
好像是
禅院直哉无奈地叹息。他甚少有这么多愁善感、还会叹气的时候,想像梦光晚上一个人睡在桥洞里面、捡不要的垃圾吃,他就有种难以言说的、很崩溃的感觉,跟少主的身份不那么搭,就像无尽操心的机器,面对这种不自主的脑补,他的头都在一突一突地疼。
默了默。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跟我回去吧梦光。我会照顾你的,喜欢上学吗如果你要上学的话也没关系,我们家附近有很好的私立学校,”他伸出手,温和地道。
然而很快,他探出的手就被伏黑惠冷漠地打掉。
这个小少年露出淡漠与不信任的神情,自然地拉起梦光的手,挡在她的身前,“你是我父亲那边的人吧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过为什么梦光要跟你回去说了半天,你还是没有拿出你所谓说法里的解决办法,你已经这个年纪了,梦光比我都要小,作为一个梦光根本没有印象的大人,说这种话你不觉得很不合适吗没有监护人证明,你居然把结婚证明这种东西拿出来,不觉得太荒谬了吗”
“而且梦光如果长大以后是跟你结婚,相册里她的腿是怎么回事你既然没有办法照顾好她,拿什么证明长大以后她愿意跟你回去生活”
“梦光就是梦光,就算你说了这么多,所谓变小的梦光也不是你的梦光,不是你想要带走就带走的东西了,没有那份记忆的人和有那份记忆的人,根本是两个人。”
看着伏黑惠坚定认真的神情,梦光想了想,握紧他的手,跟着点了点头。
看着他们交叠的手,禅院直哉要气晕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