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有卖烤红薯的吗”苟小河顺着边桥的目光望过去,又狐疑的望回来。
边桥看着他“哦”一声,又恢复成没有表情的模样,继续往前走,“不吃拉倒。”
俩人跟接力赛似的,一会儿他在前面一会儿他在前面,苟小河还在追着问“你刚说的不是这句吧我听错了”
边桥不想理他,走在前面轻轻骂了句“傻子。”
高考前最后一轮模拟考,学校为了帮学生提升信心,把试卷出得很简单,大家的成绩都很漂亮。
苟小河拿着他的卷子和边桥的摞在一起,一科一科的对比。
“3分11分2分4分”
对完所有科目,他冲着卷子愣了会儿神,听见边桥进来,他很忧愁地转头“还差31分。”
“什么”边桥刚洗完澡,只穿了条宽松的大裤衩,头上还顶着毛巾在擦头发。
“我和你的差距。”苟小河叹了口气,腰背一瘫,把下巴垫在桌面上。
边桥在他身后看了看卷子,又耷眼看着苟小河,伸手摁着他的脑袋晃了一把。
“不是考得挺好的。”
听边桥夸一句可不容易,苟小河脑袋一抬“真的”
还没等边桥说话,他又沮丧着转回去,继续用下巴垫着桌沿“那也不够啊,30分,1分一万个人,我跟你中间还隔着三十万人。”
他念念叨叨算个没完,头顶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边桥把毛巾罩在他头上,同时从他后背与椅背之间抬腿一跨,捞着苟小河的腰,挤在他身后坐下。
“干嘛”苟小河捂住边桥贴在他肚子上的手,笑着弓起腰,“痒痒。”
“谁也没隔。”边桥的语气硬邦邦的,下巴垫在苟小河肩头,侧脸贴着他的脖子和耳廓,“在不在一个学校都一样。”
以边桥的性格来说,能想出这么个安抚人的方式,并且还厚着脸皮实行了,是真的很不容易。
他自己都有点儿不好意思,结果苟小河偏过头,对他报以不赞同的目光。
“不一样吧”
他掰着手指头给边桥举例。
“你看初中三年我们没在一起,你差点都把我忘了。高中我搬过来,我们每天一起吃饭睡觉上学,感情才又变好。”
边桥的掌心隔着苟小河的t恤,本来正一下下摩挲他的肚皮,听他这么一长句话认认真真说下来,手上动作一停,脸都黑了。
苟小河一只手比划,感觉他不动了,另一只手还搭在手背上捏捏他。
边桥绷着嘴角,加上点儿力气,往他身前随手拧了一把。
“啊”苟小河的背又弓起来了,比刚才弓得还厉害,闷头搓着胸口跟边桥告状“你捏着我奶头了。”
边桥一愣“你什么”
苟小河脱口说完才觉得这词儿贼羞耻,村里那些奶奶老太,哄不懂事的小孩儿才这么说。
被边桥满眼震惊地反问,他闹了个大红脸,起身想跑“没说什么。”
屁股都没从椅面上抬起来,边桥就把他摁回来了。
“再说一次。”边桥盯他,眼皮都不眨。
“说什么”苟小河没脸跟他对视,别别扭扭地往外蹭。
跑没跑掉,蹭也蹭不远。边桥直接卡着他下巴,有些强硬地把苟小河的脸转过来,让他看着自己。
“刚才说的什么,再说一遍。”他向苟小河重复。
苟小河被他捏着的下颌骨一麻,突然有点儿心慌,被边桥发沉的目光给唬着了。
“奶头”他红着脸嗫嚅。
话是边桥要复述的,苟小河真说了,他又听不得这个词儿。
刚说完,苟小河下巴一松,边桥直接从椅子上跨出来,背对着苟小河往阳台走了几步。
“出去。”他一只手攥成拳抵在嘴上,声音都被挡得又低又沙。
苟小河有了前两次的教训,这回心里完全有数。他没敢凑过去问,害怕边桥又想亲他咬他,赶紧抄起卷子跑了。
被边桥捏了的那边一直发烫立着,跟平坦的右边比起来,在衣服上支起一个小小的突。
回到自己房间,他趴在墙上试着偷听隔壁的动静,还学电视里用书卷成筒来助听,什么动静都没听着,自己的大红脸半天没消下去。
又刷了遍错题,他咬着笔头走神,原来边桥好这一口啊
这是不是就是那什么他脑子里冒出一个让人不好意思往深了想的词杏僻
苟小河脸红红。
怪不得边桥之前看的那些动图里,那些胸膛那么单薄,还总被像对待女人一样,发着狠的搓。
高考前的时间比金子还贵,苟小河不敢老想这些有的没的,31分呢。
逼着自己集中精神把今日任务都解决,时间已经过了一点了。他边收拾书桌边给边桥发微信我能过去了吗
边桥嗯
苟小河你好啦
边桥不理他了。
从高考倒计时的最后十天开始,苟小河就发现一个细节边桥又跟以前一样,背对着他睡觉了。
之前好不容易养成新习惯,偶尔会隔着被子搂着他睡,最近别说搂了,每次苟小河上床,边桥跟他拉开的距离恨不得能再挤个胡圆。
苟小河能理解,毕竟快高考了,他们得保证睡眠安稳,挤一起睡,胳膊腿儿老打架。
等收拾完作业,又去洗漱一遍,他攥着手机跑过来,边桥已经关灯上床,房间里只有投影仪闪烁着无声的光。
苟小河蹑手蹑脚地爬上床,边桥果然又在床中间空出一大片位置。
“边桥”苟小河撑在枕头上轻声喊他。
边桥没应声,肩膀后背的线条,随着呼吸均匀起伏着。
苟小河下床绕过去,带着点儿报复的小心思,蹲在床沿轻轻闻了闻边桥的掌心。
跟他那天的手一样,好像只有洗手液的味道,又好像有点隐隐约约的咸。
他心满意足的上床睡觉。人刚从床沿离开,边桥的掌心就一点点蜷起来,眼睫毛直颤,控制着呼吸,从胸腔里呼出一口冗长的气。
距离高考只剩最后两天时,二十七中放假了。
整个高三楼沸腾一片,任鹏飞和崔洋早就盼着这天,盼着体验一把高三年级届届相传的撕书项目。之前高一高二时只能看着,看得手直痒。
任鹏飞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自己的书一开始就一股脑全给扔了,大部队去走廊上玩撕书雨,他只能撕撕试卷和练习册,没撕够就来抢崔洋的。
学校果然不管高三,校广播循环重复着“适度解压,注意安全,禁止玩火”,校长和教导主任,还有平日里面目可憎的班主任们,都在学校主干道旁三三两两的站着,笑着看他们发泄。
“他妈的,爽”
任鹏飞撕嗨了,狗甩毛一样甩着一脑门汗跑进他们班,站在后门边上满教室乱看。
苟小河这几天已经陆陆续续把课本都带回家了,教室只留必备的笔记本和错题集,赶紧往桌子上一趴,护着“别撕我书”
“哎去去去”任鹏飞没上头到这地步,看见边桥从办公室回来,他招手吆喝一声,“桥儿有人找”
来找边桥的人是任鹏飞他们班一个女生,据说是班花,拽着小姐妹来找边桥表白。
这种事儿年年都有,去年还有高三的跑去广播室用大喇叭表白,高三的没怎么样,给高一高二全听嗨了,全涌到窗户边往外看,给班主任气够呛。
当时她还在讲台上拍着桌子放狠话“明年轮到你们离校的时候,一个个都给我老老实实的,谁要敢作妖准考证我都给你扣下”
结果今年真轮到他们毕业了,班主任这会正在办公室狂写同学录。
苟小河经历过雪糕姐,对边桥被表白的场面有了免疫。
站在门旁看了会儿,他还在心里对这个班花做出比较太扭捏了,话都说不明白,全是她小姐妹在当嘴替。
不如雪糕姐。
边桥也不出意料地拒绝了。
他没管周围人们怎么起哄起成一片,只表情淡淡地对那个女生说“抱歉”,就转身回教室,还拍了苟小河一下“帮我搬书。”
“大哥凭实力单身。”崔洋抱着胳膊摇摇头。
“确实。”任鹏飞点点头。
“前几天让你跟我一起每天往家带两本,你就不带。”苟小河抱着书跟在边桥后头,一路走一路嘟嘟囔囔,“现在好了吧,这么多。”
“没你话多。”边桥不耐烦地转身,从苟小河怀里又抽走几本,“闭嘴。”
“边桥,”苟小河不闭嘴,他跟快两步,换了个话题,“为什么那么多女生喜欢你啊”
“有问题”边桥很臭美。
“没问题。”苟小河摇摇头,“怎么没人跟我表白”
边桥先看他一眼,看着看着突然笑了。
“笑什么”苟小河瞪他。
“瘦得跟鸡一样,想得还挺美。”边桥摇摇头。
苟小河正想反驳哪有用鸡来形容人瘦的,身后突然有女生喊他“苟小河”
边桥眼神一变,停下来往回看。
跑过来的是他们班班长,苟小河刚转来时她就瘦瘦小小,爱扎马尾。现在都毕业了,苟小河个头都拔了不少,她好像还是没怎么变。
“怎么了”苟小河往前迎两步。
“你准考证。”班长跑到跟前,把一个透明文件袋往他抱着的书上一拍,“这都能忘,后天别高考了你。”
“哎,我真差点儿忘了。”苟小河吓一跳。
他刚才怕任鹏飞来撕他书,专门把准考证用文件袋封好塞桌斗里,然后就看班花表白去了。
“谢谢你啊。”他冲班长笑笑。
“不客气,高考加油”班长甩甩马尾辫往回跑,冲他做了个打气的手势。
小个子做这些动作怪可爱的,苟小河也朝她比划比划。
收好准考证,又去检查一遍边桥的,确定两人的证都没问题,他抱着书继续下楼“走吧。”
边桥隔了会儿才跟上来,开口就问“你喜欢这样的”
“啥啊”苟小河愣愣,“班长”
边桥抿抿嘴,抱着书的手腕也意意思思比划一下。
苟小河望着他眨了下眼,感觉边桥面无表情的做手势,比班长还可爱。
“有病。”他学边桥的语气小声骂了句。
边桥要踢他,他笑着抱书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