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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西厢房中报恩
    粱下的人果然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张大床上。

    他们将帐内帐外、床上床下一通搜寻,也不过就用了片刻功夫,便出了房门。

    可这一排厢房却不是个个都空无一人,故而只听得惊扰声此起彼伏,接着竟然响起了利器相击的声音,其间伴着曹青媛的怒斥声。

    “你们是哪个衙门的”

    “竟敢过来砸我的场子”

    “给本小姐报上名来”

    连珠炮似的,听声音就知道,曹青媛八成是要气疯了。

    房门还大开着,苏芽趴在梁上趴在沈淮身上,竖着耳朵使劲听外面的动静。

    她尽量不分心,可她不能不分心,长这么大,何曾与男子如此接近过

    这人的身形俊朗挺拔,本就与一般读书人不同,但是只有靠得如此近了,才知道究竟是怎么個不同。

    肌肉覆盖着修长的骨骼,像是锦帛裹着神兵利器,引而不发,有一种让她惊慌的味道。

    苏芽觉得自己像小小的一只猫,俯在危险的屋脊上,有点儿有点儿硌人。

    她尽量让自己不分心,去想着当下的危险形势在这当口,任她是有多么正当的理由,也不可能再光明正大地从这间厢房里走出去了。

    只要她此时敢从这间厢房里凭空出现,就绝不会有人把她当成鬼,他们只会把她当成贼。

    怎么办

    她煞费苦心潜伏两年多,哪一天不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如今眼看着就要葬送在这个天杀的周淮手里了

    他到底是干了什么,为何会被追到这里,又为何无法自己上梁躲避

    而自己稍后又该如何脱身

    苏芽心中紧张地盘算着,沈淮也不太平静。

    他胸膛被少女剧烈的心跳一下一下地砸着,砰砰砰地,像有形的、愤怒的小拳,不疼,却震得从头顶穿透脚底心。

    沈淮不由地垂眸看向被自己按在怀中的少女,洁净细腻的脸庞已经红如火烧,蹙起的两弯柳眉显出十分的苦恼,可她咬着唇,隐忍安静地俯着,只有颤抖个不停的细密睫毛不受她的控制。

    那模样,就像是小小的一只遇到了危险的野猫,因为不知道对手的深浅,而炸着毛,随时准备扑上来死命一挠

    他不由地抬眼望向屋顶,默默地数着呼吸,等着门外那些人争到尘埃落定。

    他也不想出现在这里,他此时应该在隔壁,在春深筑里,和刘三点饮酒品菜,顺便经营一下这个解毒的人脉

    院中的刀剑相击声突停,响起一个清朗的男声“原来是理刑的人,果然霸道。可今日清风楼里是临清伯府的曹小姐在宴请各府的闺秀,却不知是犯了哪般规矩,理刑要如此冲撞”

    原来竟是刘云的属下在追捕沈淮

    难道,沈淮的踪迹已经被发现了那么刘三点那里有没有问题还有颜氏,颜氏是否被连累

    苏芽顿时紧张得不行,向身下的沈淮猛打眼色,冲他无声地说“我娘”

    沈淮仿佛看懂了,冲她摇摇头,也用口型无声地回了句“没事,你娘安全,刘三点也安全。”

    苏芽这才安下心来,又去听外面的声音。

    那个责问理刑差役的声音苏芽认得,是曹青媛的二表哥王承佑,今日的宴席只招待女客,男宾一概没有,却没想到他竟然来得这么快。

    而且出口就十分犀利,点出了利害。

    方才不顾清风楼管事阻拦,强硬地下令搜索的人上前解释,说是办案追踪,怕贼人冲撞了各府的小姐,所以不敢不查。

    曹青媛尖声道“你们是眼瞎了吗看不见清风楼外有人护卫”

    她是真的气疯了,她是堂堂漕运总兵之女,今天却被同为漕运系统服务的理刑当场砸了场子,这比一般人被查两下要难受一百倍,她以后还做不做人

    现在有王承佑出面,她说话也有条理多了,“你们莫不是别有图谋抓什么人,抓到了吗难不成人在我宴上先说明白了本小姐今日请的,可全都是淮安城里有头有脸的闺秀”

    她横惯了不怕事儿,直接就将今日理刑的行为解释成别有居心,既是对着她爹这个漕运总兵来的,也是想表示他们不顾在场官宦小姐的体面。

    曹青媛想将在场闺秀以及闺秀背后的官员体面都绑定道一起,也算颇有急智。

    这条盘算能不能成另计,可她有一条是说对了今日这场子确凿是被砸了,最先下的自然是漕运总兵的面子,却必然也要波及一群参加宴席的人谁家的闺秀能被冲撞

    于是,院中声音此起彼伏,尽是讨伐声,曹青媛还是第一次受到这么多的支援,一时脸色复杂早知道这样能够有这好处,她应该早安排几次这种危机。

    人声终究是呼啦啦地撤去了,宴席也继续不下去,受到惊吓的以及看到热闹的闺秀门各怀心思,各自都收了东西,陆续告辞。

    现在似乎不会再有人关注这里了,苏芽赶紧爬起。

    可她爬起来时,却将手狠狠地撑在他胸膛上借了一把力,按得沈淮差点儿岔气。

    苏芽从梁上翻身坐起,连头顶糊上的蜘蛛网都顾不上清理,就眯着眼睛,恶狠狠地压低了声音,问“周淮,你莫不是觉得我近日太过于配合了,所以好欺负”

    沈淮也迅速坐起来,可这粱与屋顶太近,他就算弓腰驼背也无法坐着,索性又侧躺了下去,好整以暇地拿手撑着额侧,缓声道“此言差矣,我怎会知道今天这里有你”

    “那伱自己不能上梁为什么要拖着我送你”苏芽咬牙,“进门的若不是我,你莫非要去钻花瓶”

    沈淮沉思“嗯哼,这么一想,果然是,幸亏有你。”

    他认真地道“难道是老天见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你,所以开始安排让你报恩的戏码了”

    “”苏芽气结,她还难得被人堵得说不出话的时候。

    偏他说的也对,之前确实是他再三地救了她三次,这会儿帮他一把,似乎也是应当应分。

    呸当谁傻吗她是黄花大闺女,要那样趴在一起帮人

    苏芽不想理他,便扭头看粱下,诸般家具因被俯视而显得渺小了些,房门大敞,门外陆续还有人穿梭。

    此处绝非久留之地,速速离去,其它再议,总之绝不能再被他拖累。

    她不再争执,拂袖跃下。

    庭院之中,曹青媛刚收拾好了自己因打斗而散乱的发丝,气哄哄地往外走。

    王承佑跟在她身后,临走时,随意地往右侧末尾的那间厢房看了一眼,恰见到一抹清淡的素色衣衫从空中落下,有只漂亮的手垂下,把飞扬过的裙角压了压,然后脚步轻抬,从门内走出一个妙龄女子

    苏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