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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偷梁换柱(2)
    曹开河以沉沉目光回应。

    刘云站在后面,心中叫苦不迭,这位大才子究竟是个什么路数,昨夜揭穿徐明,逼得徐明铤而走险,今日一来又直冲曹开河,难道他竟以为还能用同样的招数逼疯曹开河

    这样做,对他沈淮有什么好处徐明不过是个吏员,所有凭仗都来自曹开河,二人的破坏力岂能相提并论

    因众人都在往这边看,刘云竟然连个眼色都不敢妄动,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完蛋新抱的大腿仿佛不愿意好好走路啊。

    新大腿和老大腿相距五尺,原地对视,视线在半空僵持。

    新大腿突然笑了“曹大人不识镇西将军赵庆看来是赵将军一头热了。”

    这时钱御史已整理好衣袍,有心缓和气氛,便插话道“沈大人说的可是在广西平乱的镇西将军难道他与此案有关”

    “赵将军怕是无暇到淮安,”沈淮笑道“沈某年前曾游历至永安,有幸与赵将军相识,若论恩怨嘛细说起来,大约就是永安土司了。”

    他说话大喘气,曹、胡、刘三人的心思都被他捏在话里。

    及至永安土司的名号一出,那几人的神色竟肉眼可见地同时松动。

    刘云不由地将手中官帽在胸口蹭了蹭,没办法,跌宕起伏,震得心口疼。

    胡兴过来关心地问沈淮的伤势,将话题往旁处引着。

    钱御史却又追问道“赵庆将军在广西平乱,听说甚是得力,沈大人是在永安得了赵将军的助力吗”

    两京都察院虽是平级,却毕竟不同,此次北京往广西派监察御史和锦衣卫之事又并未宣扬,他既不知沈淮的实力,又是年前就来了淮安,消息不甚灵通,此时只听沈淮提到了永安一面,还以为沈淮是在永安叛乱中遇过险。

    钱御史自以为猜的是八九不离十,只道沈淮与赵庆便是这样结下的渊源,毕竟,一般读书人谁会往战乱之处去呢

    他想着沈翰林大才,非但不是一般读书人,更且志存高远,潜心游历,恐怕于地方治理已攒了不少心得,当下便不由地要把这话题往深里挖去。

    胡兴见好不容易扯开一点的话头便又被钱御史给扯了回去,神色顿时一僵,嘴里的话几乎要接不上趟。

    “唔那倒也没有,”沈淮心中暗笑,余光瞥见曹开河正盯着自己,却只作不知,答道“只是机缘巧合,曾与赵将军在平乱的庆功宴上多聊了几句。”

    说着他神情一肃,转对曹开河道“曹大人,昨夜我也在河上,可惜沈某带伤,无暇他顾,没能照应好徐大人,实在惭愧。”

    曹开河审视地看着沈淮,似是想看穿他的心里去,“沈大人无须多想。”

    却见沈淮转看向徐明尸身,满是关切地问了一句“今日包扎耽搁许久,我来迟了,想来徐大人的那块腰牌,已查出来历了”

    曹开河眼睑收缩,脸上闪过一丝狠戾,却将视线一轮,甩给了胡兴。

    胡兴也将视线一轮,甩给了刘云。

    刘云将视线一轮钱御史瞪眼道“刘大人还等什么人既都齐了,若不验尸,便该升堂”

    按规程,先验尸。

    曹开河并不做声,似已默许,刘云暗暗松了一口气,吩咐差役上前从漕兵手上接回徐明尸身,再有差役准备将昨夜跟随徐明的数位漕兵带回暂押。

    可领先的官差上前后,却神色骤变,回身喊道“不对”

    什么不对

    刘云的神经已经绷紧,今日他是身家性命悬于一线,可不能有任何不对。

    当下他立刻喝道“何事一惊一乍”

    那官差顾不得责骂,又绕着众漕兵转了一圈之后,惊慌道“大人,这些人中,已无昨夜之漕兵”

    此言一出,众皆变色,漕兵里立刻有人闹起,质问官差何意,骂其竟敢狗眼不识人。

    现场一时闹哄哄。

    刘云立刻让亲随上前辨认,钱御史当即也跟上。

    可怜钱御史科举中来,伏案多年,难免中年眼花,且在昨夜历险之中维持镇定已是不易,混乱之中怎还会记得去认人

    但是他看得清楚刘云那亲随的神色,不过少顷,便已心中有数这淮安府中,若没藏着大祸,便是藏着大功啊

    一丝冷笑自曹开河嘴角漏出,他跟胡兴对了個眼色,一直捏着扳指的手习惯性地开始理袖口,看着倒有些又准备动手的架势。

    刘云已无暇顾及曹开河手边还有无趁手的工具,只怔怔地盯着府衙门口的那群人,恐惧从两股之间沿着脊背慢慢爬升,他张了张嘴,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沈淮站在原地未动,视线流转,不动声色将一切收进眼底。

    此时门口漕兵已围住那叫破的差役,眼看着即将动手,钱御史终于一声大喝,他喊道“胡大人,此地谁能做主”

    胡兴一挥手,那群漕兵之中立刻有一部分逐渐噤声,这才让人能分出个彼此来。

    淮安府的城防与治安和别处不同,均由漕督领衔,府县为辅,是以胡兴所带之兵卒与曹开河所带漕兵在装束上并无甚大不同,自然也与暂押的数漕兵类似。

    他们混在一处,不懂军务的人实在难以分辨。

    钱御史现在就陷入这迷茫中,他只能凭着胡兴发令后,仍动的和未动的,来约略地去看那几个应是被关押了一宿的漕兵。

    可是,一式的鬓发散乱,一式的衣衫臃肿,钱御史压根儿就看不出这几个人跟方才出来时有甚不同。

    他不懂,刘云懂。

    这几个漕兵,分明已经不是刚才被曹开河抢出来的那批人了。

    刘云的神色间尽是挣扎,一个箭步冲上前,揭开徐明脸上的盖布,被那张惨白的脸再弄一惊,忍着惊惧仔细辨认过这尸体仍然是真徐明。

    当他终于转身,在曹开河和胡兴之间看过,才长叹一声,苦涩地对着曹开河说道“曹大人您看,这是否有些弄混了”

    曹开河圆眼一瞪,怒道“刘云,你这是何意给老子把话说清楚”

    胡兴关切地道“刘大人,这是在理刑衙门之中,莫非还出了什么差池不成”

    刘云迎着胡兴看,轻易地便从他眼中看见了不怀好意的阴险。

    胡兴甚至似是故意让他看见所有暂押之人都未出衙门,不出差池,是理刑应当应分的,可若出了差池,便是理刑的失职,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可此时的刘云,刚经过河上几欲灭顶的灾祸,又在自己的地盘上被曹开河把脑袋砸开了花,他已经太过清楚弃卒便是弃卒,就算一时服了软,过后等着他的,依旧还是个总账清算。

    刘云脸上阴晴不定,捧着官帽的一双手几乎将那顶乌纱帽挤得变形,他本是严肃凌厉的长相,此刻眉宇阴沉,眼中渐渐放出冷芒。

    终于,他最后又看了一眼沈淮,便咬紧牙根,肃声吩咐众官差

    “事已至此,理刑便绝无退路先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