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了银钱后,众人拿着沉甸甸的铜板各回了各家。
伏安和伏宁两兄妹正趴在祖母的床上,两双脚丫子往上翘着,一晃一晃的。
两双轻晃着的脚丫也显出了他们现在的喜悦。
兄妹两人都在数着自己面前的十枚、二十枚的铜板。
伏安数了自己的,再看向妹妹的。
妹妹数一枚,他帮忙喊出声。
“八文,九文,十文"
数完之后,伏安发现自己好像比妹妹多了十枚铜板。
他看了眼前的一小捧的铜板,又看了眼妹妹面前的铜板。
犹豫了一下之后,从自己的铜板中数了五枚放到了妹妹的铜板中。
伏宁睁着一双茫然的大眼望向哥哥。
伏安说“哥哥十五枚,妹妹也十五枚,这样我们就有一样多的铜板了。”
伏宁闻言,想了想后,顿时对哥哥露出了灿烂的笑意。
罗氏看着床上的充满童真的孙子孙女,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她看了眼手中的两串铜板,沉思了片刻后,还是把这两百多个铜板与之前六娘给自己的二十枚铜板藏到了一块。
她不过是个老太婆了,也用不到几个银钱,还是先存着,二郎夫妻用到银钱的时候再拿出去吧。
再说伏震把银钱全部都拿回屋中后,夫妻俩静静地看着床榻上的一千多文钱。
不知过了多久,伏震才回过神来,开了口“我们还七百文给弟妇,留下大概五百文,你看怎么样”
温杏愣了愣,她疑惑道“要留这么多吗”
伏震与她解释“毕竟先前家里的油盐米和菜,还有衣服都是弟妇的银子买的,我们自然也不能以还钱为借口来继续花弟妇的银钱。”
温杏也反应了过来,应道“是呀,安安宁宁还要养,阿娘还要孝顺,我们得留一些银子才成。”
伏震看了眼那张摇摇欲倒的竹床,补充道“还有竹床要换。”
温杏看了眼竹床,想起那晚的事情,不禁又红了脸。
他真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嗔道:“你别说这件事。"
伏震暗叹了息。
虽然不许说,但还是在心底想了这事。
伏宁还小,可伏安大了,还是要有自己的屋子的。
隔壁放药材的屋子现在清空了,估计暂时也不会有太多的药材堆积,或者可以让儿子先在那屋住个几日
因伏震本就是喜怒不怎么形于色的,所以温杏也不知丈夫心里头有那么多的算计。
她收起羞赧的心思,蹲下身子数铜板。
铜板是一百文一串,夫妻俩也不用细数,直接取七串就好。
拿了七串钱后,温杏看了眼还剩下的银钱,约莫五百文钱。
她依旧觉得不真实。
“大郎,我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你要不要掐我一下,看会不会疼”
伏震看了眼妻子那细胳膊细腿,心道要是真掐的话,还不得肿了
他叹了一声“没做梦,我们再也不用担心有上顿没下顿了,更不用担心户籍的问题了。”
温杏还是觉得不真实,她伸手掐了掐丈夫,满眼期待的问“疼吗”
毫无疼意,只觉得有些许痒意的伏震
但为了不让妻子继续追问,他面不改色地点头“疼。”
温杏这才放心了,然后和丈夫拿着银钱去找弟妇。
虞滢把入夜之前的那点旖旎气氛抛出了脑后,与伏危说之后的想法“时下也没有药商要我们的药材,但草药还是要采的,囤着也是可以的,但肯定是不能采得那么频繁。”
现在虽有一点小钱,可也支撑不了收购大批的药材。
伏危知晓她囤药材是为了有备无患,倒也认同“那你呢,后边想做什么,做面膏吗”
虞滢点了头,说“我先尝试一下,做一些看看情况,我在罗掌柜那处卖了两斤的药材,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做许多的面膏了,也不会存货太多。”
虞滢不敢贸然一下子存太多的药材,毕竟这些药材太贵了。她卖出去也不过十五二十文一斤,再买进就要四十文一斤,太贵了。
伏危“稳妥些总是好的。”
想了想,他提醒“今日收药材时,我在窗户看到了院子外头有许多的村民,他们亲眼见到伏家卖了这么多的药材,毕竟一人富贵千家怨,你且小心些。”
虞滢想起今日的那些虎视眈眈的眼神,心头也是愁思万千。
这时,大兄大嫂正好寻来,说要还钱。
在房门外,两人把银钱还了,正要走的时候,伏危忽然撑着拐杖走到了门口。
他问“大兄大嫂可方便进来说几句话”
夫妻两人点了头,入了屋中后,伏危不疾不徐的放下拐杖坐了下来,再而徐缓的说道“今日之后,村子里头都知道我们伏家赚了银子,也帮了何家和宋三郎,这之后村民的心底肯定会生出许多的不平衡,麻烦也会接踵而至。”
伏震说“那最近我警惕些。”
伏危却道“这是一点,另一点便是会有许多人会来帮忙或是借银子,大兄大嫂帮还是不帮,借还是不借”
伏震默了片刻,而后如实说“若是像宋三郎那样的关系,我大概会帮忙,但也止于力所能及,更何况在这陵水村,我也就是与宋三郎和何家的关系紧密一些。”
温杏也忙摇头,说道“我也不会。”
伏危闻言,而后道“但难免有人生出怨恨之意,所以先稳住他们,就说等之后谈到更大的买卖之时,便从他们那处收草药。”
伏震点了头“那便这么说。”
伏危再而嘱咐“田地那处也多巡一巡,必要的话,在田地那处搭个茅草屋,几家轮流去看守。”
伏震听到二弟这话,心里也明白有些人在困境之中久了,早已被磋磨得不正常了。若是生出了仇怨,不敢当面做什么,但必然会偷偷摸摸地做出什么龌龊之事来发泄心中不快。
“何家要去接何二郎,这几日必然是没有空闲的,我就先与宋骏结伴,一宿去巡个一两回。”
虞滢叮嘱“若是遇上什么危险,莫要管什么田地,还是以自身安全为首要的。”
伏震点了头。
商量过后,大兄夫妻二人也就回去了。
待大兄大嫂离去后,伏危看向虞滢,说道“我方才所言,也不是长久之计,与其戒备与安抚,还不如让他们也能有些许的盼头。”
他沉吟了一息,随而道“这个陵水村太穷了,村子里的人过的日子太过贫苦了,食不果腹得就像是冬日被饿狠的狼,若是别人盆中有肉,必会觊觎。而我们现在就是盆中有肉的人家。在入冬后,必然会有饿死之人,到那时,人一旦入了绝境,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伏危所言,虞滢何尝不明白。
她想过搬去玉县避开村民,可田地还在陵水村,且无论到哪里,都会生出一人富贵千家怨的事情,一味躲避是不可行的。
虞滢琢磨了一下,片刻后有了决断“往后世道乱了后,药材肯定是会短缺的,各个势力或许都高价收购药材,不若放手一搏,哪怕是赚不了多少银钱,但也能换得一隅安身。”
虞滢还是决定赌一把,出银子租田地让村子里的人在动乱前种一茬药材。
待药材有了收成后,她全收。
这次赌对了,或能平安度过那个不稳的时局,可若是生出变数,她手上的银钱也会全砸了进去。
伏危点头“正有此意,与其防范那些村民,不如借他们的人力来广种药材,最好是一年左右便能收成的药材。正好贫瘠土地不需要缴付粮食,租赁也便宜,就是种植会比肥沃的田地要加倍辛苦,他们若能挨得了苦,就有他们的一分所得。”
虞滢仔细思索个中需要考虑的事情,思索许久后,才言“这事还得与里正商量一下,让他来开这个口。”
伏危点了头,但随而又道“这事要做,但并不是现在。”
虞滢微愣“为何”
伏危“再等等。”
虞滢眉梢一抬,疑惑的问“等什么”
伏危漆黑的眸子望向她,缓缓启口“等一个契机。”
虞滢看他那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禁心想到底什么契机。
该不会是与他那封信有关的契机
一个月前,虞滢便把他的信送去玉县。
因怕被人知晓是伏家所寄的,从而被截下,所以虞滢很谨慎的托了陈掌柜帮忙,送去了一份礼,再让其帮忙找了驿差。
而那信,也正是送去武陵郡的。
武陵郡“云海书斋”,霍不明收。
霍不明这个名字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人的名字。
他既不说,虞滢也就没有问是什么契机,总归方才商量的事情还需要好好想一想,再花些时日来筹备,等一等也正好。
第二日,何叔何婶便走着去玉县找了霍衙差,开始准备去采石场把何二郎接回来。
因牛车明日才会去玉县,再者罗掌柜说在玉县休整两日才会离开,所以虞滢就没有急着去玉县找罗掌柜买药材。
而伏家卖了大批药材的事情不胫而走,
玉县医馆的人知晓那赵姓药商今年十月还会到玉县,所以都在打听赵姓药商的落脚之处。
今日有人打探到了赵姓药商的落脚之处,本想着在客栈外蹲守赵姓药商的人。
好借机见到赵姓药商,又或是罗掌柜,从而谈药材的买卖。
可蹲守了半日,却见罗掌柜领着两辆满载的马车停在了客栈外头,然后喊了来把车上的麻袋搬入客栈之中。
他们是药商,那些麻袋里边装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蹲守的人瞬间明白了过来,他们被人捷足先登了。
随即赶回去把这事告知了医馆的馆长。
馆长年纪约莫四十来岁,蓄了山羊胡,一身素袍。
听闻赵姓药商已经收购了药材,不禁皱起了眉头,疑惑道“我都让人留意了玉县的几家医馆,也没听说谁家在准备大批药材到底是哪家医馆的药材”
琢磨了一下后,让人去探一探其他几家医馆的口风。
可得到的消息却是几家医馆都没有与那药商做买卖。而与药商做买卖的是一个不见经传的妇人。
虞滢做了药材大买卖的事情不胫而走,临近几个村子的村民都知晓了这事,更是津津乐道那伏家新妇的能干。
有人看好,但多为看衰的。
有附近村民送药材到医馆收购的时候,便也就把这事说了。
没几日,虞滢的事情就在几家医馆传开了。
医馆的人也都陆陆续续的开始让人打探有关这妇人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