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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八十章
    虞滢发现遇到感情上的事情,要她做出选择,远比让她想方设法赚钱过日子要难得多了。

    没谈过恋爱与还对回去抱有奢望,在这二者在之下,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伏危,所以只能逃了。

    温杏倒了一杯微温的茶水递给坐在桌旁发呆的弟妇,轻声说道“弟妇你放心,我什么都不问。”

    虞滢低声说了一声“谢谢”,接过茶水饮了一口,缓了缓乱跳不已的心绪。

    大嫂确实是什么都没有问,很知心地留了她一个晚上。

    夜难眠,虞灌还是没有答案。

    她不清楚对伏危的感情有多少。但应该还不算深,所以才没让她莽撞的在这个半陌生的时代开展一段感情。

    约莫只是心动的程度。

    或许她还是该等一等,等到她彻底对回家无望后,等到她对伏危的感情深到她觉得可以展开的时候。

    昨晚躲避后,清晨无可避免地在院中碰面了。

    二人相视了一眼,虞滢按下心底几分紧张,对伏危微微一笑,道“早。”

    面对平静的虞滢,伏危微微一怔,但随即明白她是想粉饰太平,当做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伏危有些后悔昨晚操之过急把人逼跑了。

    同时也很清楚,她是慢热的性子,凡事都得一步一步的来,但凡逼得紧一些,就会像昨晚那样,会把人给逼跑了。

    想通这点后,伏危也对她一笑,温声道“早。”

    看到伏危脸上淡淡的笑意,虞滢很有默契的明白这笑容的意思,同时也暗暗的呼了一口气。

    如释重担后,问“你不是要在辰时上值吗,现在去不怕迟了”

    伏危应道“知县允了,我晚些时候到衙门也行。”

    虞滢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入庖房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

    早饭之后,几人锁好家中的门,托何家帮忙看一下家后,便去了玉县。

    到玉县后,先去一趟西口巷,把伏宁交给罗氏照顾后,几人才去衙门。

    大兄大嫂去报道,伏危则去与霍衙差了解情况。

    先前收过温家银子的衙差已经招认了,现在大兄大嫂就真的只是来走个过场而已。

    温家母子怎么都想不明白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后,怎就忽然被揭穿了他们还被押到了衙门

    三年前朝廷忽然下令,要求岭南一众贱籍服役的三年期限改为男七年,女六年半后。

    政策一下来,顿时哀嚎遍野,有人逃走,但却被杀鸡儆猴,当众鞭笞得血肉模糊。

    怕死的温家母子琢磨来琢磨去,就想到了李代桃僵这缺德法子。

    他们几乎掏空家底,才让衙差让侄女替上去服役。

    故而当温家母子见到温杏的时候,虽不知她怎么回来的,但也瞬间明白了过来,是这侄女告的他们。

    温家大伯母在公堂之上,指着久而未见的侄女,气得得面容扭曲,大骂“肯定是你这个贱丫头告的我们你怎么不去死呢”

    温杏被恶狠狠地瞪着,那母子的眼神好似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被磋磨的记忆涌现,心头一跳,不自觉地往堂外的人群看去,待看见如山一般的丈夫,顿时又不怕了。

    温家母子也循着她的视线看向人群中,待认出阴沉沉望着他们母子的伏震时,脸色瞬间一白。

    伏震比起几年前,更加强壮了。

    他们在收买衙差后,就是怕这伏震报复,才会搬到城中躲藏起来的。

    在听到那伏震也跟着去了采石场,他们才呼了一口气,过起了无忧的日子。

    他们原本还打盘算着在这夫妻俩役期满后,回来之前再离开玉县的。

    可他们役期还没满,怎么就突然回来了

    在母子俩惊愕之下,已然开始堂审。

    受贿的衙差,在先知县被革职之时,也因受贿严重被抓了,此番认罪不过是想拉人垫背。

    周知县是快刀斩乱麻的性子,也不喜把小事搞得太复杂,故而很快便把这“李代桃僵”案子给判了。

    温家母子没有经过堂妹的同意,就收买衙差替换服役的人,此为一罪。

    另,由男丁换成女眷服役,更是罪加一等。

    温家长子杖责三十,温家老妇杖责二十,母子二人再关押三个月,赔付六年役银。

    看着欺辱过自己的大伯母和大堂兄被打得哭爹喊娘的,温杏心头的那口恶气总算是出了。

    温氏母子李代桃僵的案子判了之后,陆陆续续又有许多的人告到衙门,说自己家中也有人被迫替代别人去做了苦役,求知县做主。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之下,才发现在三年前贱籍政策改变后,就有许多人用这种法子收买官府中人,换人去采石场服役的。

    这里面男丁换成女眷的更多。

    只需给五百文,就能把这名字给换了,再多给三百文,连性别都能给你换了。

    而这些事情,几乎都是三年前先知县在位时办的事情。

    上头贪,下头更是贪得肆无忌惮。

    因温家母子这一个简单案子,却牵扯出了许多人都是被迫去采石场的案子,处理起这些繁杂的案子后,衙门上下都异常的忙碌。

    便是伏危也是忙得双脚不沾地,既要忙商会与新推行的政策,更要忙这些杂事。

    伏危忙碌起来了,午时回家吃过午食后,径直去衙门继续忙活,有时更是不回来。

    而虞灌则在忙活着新开垦的地。

    半个月下来,她去过一趟玉县,碰巧那日伏危一直在衙门没回来,也就错过了。

    这些“李代桃僵”的案子查证如实后,如何处罚就有了些许难度。

    强制那些人去采石场吧,又恐会闹出人命。但若是不去,恐怕又会对被逼去的人不公平。

    再三衡量之下,知县接受了伏危的建议。

    把被强迫采石场的人放出来,而剩下的役期则改成役银,由原本该去的那些人按月交付,若是交不上来,那就去采石场老老实实的服役。

    不得不说,这么一件件李代桃僵的案子解决之后,周知县的声望顿时水涨船高了起来。

    过了许久后,虞滢才忽然明白过来,伏危不仅是在处理大嫂的案子,同时也在帮周至县谋划着声望的事情。

    而借着这一波声望,知县便开始推行开垦种药材,大豆的政策。

    百姓种植药材,知县也安排有这方面学识的人讲解,这人会轮番到玉县管辖下的村子教百姓怎么种草药。

    最后所种植的草药,只要不是特别差的,都由四个医馆分两个标准来收购,六文一斤和四文一斤。

    倒是不担心药农自己卖给药商,往来药商,衙门登基在册。且调查过,一年到头收购的药材不过几千斤。

    一亩地若管理得当,年产六百斤至八百斤草药是正常的。

    这么多的药材,皆是一年生长的普通药材,药商也要不了那么多。就算要,因种植时间短,往来的药商也不可能全给十几文一斤。

    可新推行的政策中有规定若是散卖给药商,不得低于十三文一斤,若查出后低价售卖,罚银十文一斤。

    这一条是硬性规定。

    若是药商真要了,那就是有猫腻的,查一查后震慑也是可以的。

    在这些规定之下百姓可自行选择如何那一条外销的路,但最后无疑多为选择送去医馆。

    按照低价收购的,六百斤晒到七八成干,还有三百多斤,便是按照四文一斤来算,那也还有个一千三百文左右。

    除了每年两百文的地租,还是有个一千文左右的盈余的。

    而且租的时候不用先给银钱,衙门也会先垫付药材种子和大豆种子,等到明年统一的时间再收地租和种子钱。

    但这地可不是随意租,每户人家限制了两亩荒地开垦。同时也限制一亩地用来种大豆,一亩地用来种植草药。

    政策一推行,便有人不看好。

    有人说“开垦费时费力,用来种草药,还不如种点粮食来得划算。”

    但因着是真真切切的觉得周知县是想为百姓好的,故而也很多人配合。

    而且这政策对那些走投无路的人来说,无疑是救命稻草。

    这其中最为积极的,莫过于陵水村的村民。

    他们是亲眼见道伏家是靠着草药发家的,这政策一出来,如何能让他们不心动

    他们是率先一批去衙门的,摁过手印,画押得二亩荒地开垦。

    没等衙门派人去教怎么种草药,他们就去请教了伏家人。

    怕伏家不愿意,在此之前争先恐后地给伏家新租下的十亩地开垦。

    虞滢才准备请人开垦,地却已经被耕好了一半。

    种草药的事,总归之后还是会有人来教,而且这些事情也不需要藏私等,所以等同村的人来请教种草药的时候,虞滢也就教了。

    日子就这么一日一日的过去了。

    临近年底,伏危有信送回。

    伏危忙,她也忙得没有去玉县,自温家母子的案子过后,他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过了。

    忽然收到伏危的来信,虞滢是有些恍惚的。

    温杏催促“弟妇,你赶紧打开来瞧瞧,看二弟给你写了什么。”

    虞滢如梦初醒,连忙拆开伏危的来信。

    片刻后,温杏问“弟妇,二弟与你说什么了”

    虞滢把信折了起来,道“二郎说过一些天,苍梧郡底下的所有知县都要去郡治汇报。他也一同前去,可因他腿脚不便,知县特准他携着家眷同去。”

    温杏愣了一下,问“弟妇你要不要一块去”

    虞滢想着这次是跟随衙门的人同去,远比先前去郡治的时候要方便许多,而她也可以借这次机会去瞧瞧郡治的摊子。

    琢磨片刻后,虞滢道“应该去吧。”

    时间是三日后,但因陈大爷冬天不赶牛车了,虞滢得走到前边一个村子才有牛车去玉县,而且也是两天一趟。

    刚好明天就有一趟。

    简单地收拾过后,第二日便在大嫂大兄的护送下去了玉县。

    伏危与知县汇报这半个多月下来,各村子租地开垦荒地的情况。

    知县听完之后,点了点头“现在也看不出什么情况,药材也要等到明年二月份才能播种,先说说商会的事情。”

    伏危继而道“商会已然成立,第一批的药材也快收好了,就等着送走了。”

    第一批药材多是从几家医馆手中收购来的。

    今年来玉县收购药材的药商减少,以至于几家医馆有许多药材未能及时销出去。

    而护送的人,衙门对外招募了十人,几家医馆也各送去两人同行,衙门也会派四个身手还算是了得的衙差同行。

    知县问“什么时候去”

    “等年节过后送去,那时候送到北面,天气恰好暖和一些,也不至于冰天雪地的,而那个时候药材正缺着,正好能卖一个好价钱。”

    知县“嗯”了一声。

    要是这批药材能顺利卖出去,玉县的财政也不需要这么捉襟见肘了。

    几句话询问过后,知县想起孙幕僚的事情,皱起眉头问伏危“三个月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我怎么瞧着孙幕僚好似没有离开衙门的想法”

    伏危想了想,说“不若大人找孙幕僚好好劝一劝,想必他能理解的。”

    周知县闻言,笑了一声“你是仗着我现在留你还有用处,便不打算想法子让孙幕僚请辞了吗”

    “在下不敢。”

    “不敢,那你还不赶紧想办法。这苍梧郡郡下,也没见哪个知县有三个幕僚的,此番去郡治之后指不定会被郡守训斥。”

    想到这个,周知县就觉得头疼。

    知县现在都没有安排活给孙幕僚了,就是让他自己想明白,然后自动请辞。

    可孙幕僚就是装傻充愣,硬是不辞。

    这人真是越老越糊涂了,留他一个体面,他却不要。

    闹到最后,知县也不想留他面子了。

    只是怕不给他面子,那些受过他照拂的衙差,差役会心凉。

    伏危应道“孙幕僚会在年节之前自愿离开的。”

    知县挑眉看他“但愿如此。”

    从知县书房出来,屋檐外飘下了蒙蒙细雨,伏危的神色微黯。

    他知道从陵水村方向到玉县所有牛车的时辰,也知道陈大爷岁数不好,所以冬天不来玉县了。

    阿滢若要同去郡治,今日就会来玉县。

    这样的天气,想必阿滢今日也不会来玉县。

    这一回,要是又错过了见面的时候,再见的话,只能等到年节了。

    伏危暗暗一叹,雾气从口中呼出,白茫茫的。

    他收回了目光,由着跑过来的小差役推着他离开。

    今日有小雨,小差役自告奋勇的送他回去。

    回到家中,敲向院门,是伏安来开的门。

    伏安把小叔推进了院中,正要关门的时候,忽然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等等”

    那一刹那,伏危以为出现了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