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滢你莫动,就让我这样抱一会。”
低沉而温润的嗓音犹如小河流水声一般,轻缓细流地流入虞滢的耳中,不带半点情i欲,但话语里头却满是缱绻。
虞滢原本怦怦直跳的心跳逐渐缓和了下来,就是僵硬的身体也逐渐柔软。
信赖地倚靠在伏危的怀中,掌心贴着他的胸口,感受着胸腔内的沉健跳动。
这是从虞滢情窦初开的年纪到现在,唯一一次全身心放松的趴在成年男子的怀中。
她的脸颊与胸口都隐隐发烫。
伏危的呼吸逐渐平缓,紧拥着软玉温香,鼻息之间更是萦绕着淡淡的草药清香,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更加地贴近,更加深地埋在她的颈窝处。
许久后,才呼出热息,低低缓缓的喊“阿滢。”
“嗯”虞灌应他。
“阿灌。”又是一声低声呢喃。
虞滢明白了,他只是单纯的想喊她的名字。
见他抱了许久,而她在床外的腿脚也渐渐酸麻,不得已推了推他。
伏危从她的颈窝处抬头,眼神迷茫地望向怀中的人。
待他低头之时,虞滢也扬起头看向了他。
屋中幽静,昏黄柔和的烛火映在俊美的脸上,黑眸中也尽是光亮。
虞滢在那双熠熠生辉的黑眸中眼底看到了小小的自己。
在伏危的眼中,天大地大,他只看得见她。
她似乎也感受到了来自于他那双黑眸中,对自己的满满情意。
短暂的这一刻,虞滢暂时忘却了心底那明知不可能的回家奢望,就是这一时间,怦然心动。
遇上全心全意喜欢自己,尊重自己,且自己也喜欢的人,几乎可遇不可求。
可现在就让虞遇上了。
虞滢脸上不由自主地漾开浅浅笑意,在伏危醉酒茫然的神色之下,她略一起身,伸长脖子,蓦然在他格外红润的薄唇上一啄,然后一瞬缩回。
虞滢脸颊虽绯红,却依旧笑吟吟地望着他。
伏危在这一刻,似乎定格了一般。
他怔怔然的望着她,两息之后,双目缓缓睁大,随之眼中似有星辰闪烁。
但不巧,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屋外传来吴小衙差的声音“余娘子,热水来了。”
虞滢边把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拿开,边轻声道“我去端水。”
话音落下,正要起来之际,伏危如梦初醒般,凭着本能的又猛然环住她的腰身,把她往上一提,再而低头撷住了她的唇瓣。
这次换虞滢惊得瞪大了杏眸,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二人都毫无经验,伏危却凭着本能,吮着柔软的唇瓣,正要撬开唇齿之时,屋外再度响起敲门声。
“余娘子不在吗”
虞滢恍然清醒,面红耳赤间,瞬间用力推开伏危。
被推开的伏危懵懵然地望着虞滢,似乎不明白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推开他。
虞滢
伏危的表情太过无辜了,有一瞬间她竟有种莫名其妙的负罪感。
须臾间,虞滢连忙摇头把这种荒谬的想法晃出脑外。
她趁着伏危茫然间,赶忙地把他的手拉开,从他怀中逃开。
后退两步后,她脸色通红的转身朝着房门走去。
在屋外等候着的吴小衙差以为余娘子不在屋中,暂时出去了,也就端着水在外头等候。
可这时屋子忽然打开,看到是余娘子,吴小衙差一愣“我还以为余娘子不在屋中。”
虞滢心里尴尬,可也尽量让自己平静,嘴角微微一扯,笑道“方才忙着照顾夫君,所以一时没有回应。”
吴小衙差不疑有他,把水盆递过去,问“余娘子可还有什么吩咐”
虞滢接过水盆,摇头道“没有了,今晚麻烦吴衙差了。”
吴小衙差受宠若今的道“一点也麻烦,能够帮忙伏先生的忙,是我的荣幸。”
这吴小衙差言语之间尽是敬重,看来伏危今晚是真的出尽了风头。
虞滢让吴小衙差去休息后,单手抱着水盆,把房门阖上。
转身走回屋中时,方才还懵懵然的伏危却已躺下,闭眸睡了过去。
虞滢不禁一笑,随而把水盆放在床旁的凳上,她在床沿坐下,拿着帕子沾水,拧得半干后给伏危擦脸,擦手。
相对比伏危醉酒后的好酒品,周知县却是截然不同的。
被衙差送回屋中的周知县,在娘子的恼怒之下,愣是把儿子给亲醒了。
周知县抱着半睡半醒的儿子吧唧了一口,高兴道“我的好儿子哩,阿爹今日可算威风一回了”
周娘子恼道“哥儿本就认床,这刚睡着就被你这个醉鬼给闹醒了。”
周知县朝着自己的娘子咧嘴笑,放下儿子后就把娘子一把抱入怀中,又是朝着娘子的脸上吧唧了一口,满是酒臭味,给周娘子嫌弃得用劲推他。
忍无可忍的周娘子威胁道“你要是再不撒手,等你酒醒后,我让你出去睡,让衙门的人笑话你”
周知县被拿捏得死死的,只得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但脸上还是带着笑意的。
终于可以呼吸的周娘子呼出了一口气,念道“瞧把你给高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今日捡了金子呢。”
周知县笑了“还真是捡了金子,但不是我捡到的,是那伏危捡了”
周娘子疑惑道“怎么回事”
周知县把一旁揉着眼的儿子抱入怀中,说道“武安县那老头想要看我,看玉县的笑话,特意让他的幕僚为难伏危,在大庭广之下想借羞辱伏危来羞辱我,不成想反倒被伏危用实力羞辱了回去,到最后连太守都夸赞了伏危。”
武安县与玉县是临县,素来不和。
但碍于那武安县的知县做了十数年的知县,比起他这个不过才到苍梧郡三年的知县来说,太守会偏向谁,不言而喻。
今日一出,周知县算是出了一口气。
兴奋劲过后,仅仅五分醉的周知县收敛醉意,轻拍着儿子的后背,说道“趁着郡太守心情好,伏危竟敢提议让我去求太守,让其减免玉县明年三成的赋税,再承诺后年如数交付。”
每年玉县的税收是最晚交上去的,而且也是最差的。
若能减免三成赋税,今年也能让人缓一口气。
周娘子一愣“你去了”
周知县“这么好的机会,我自然是去的,我们玉县每年都会缺少两成,三成也不算过分,太守埋汰了我几句,但到底是同意了。”
周娘子闻言,不禁笑道“看来你确实是要重用那伏小郎君。”
周知县点了点头“他是有些本事的,起码比在玉县闭塞了三年的我等来说,他知道更多。”
武陵郡到底是上郡,消息远比这偏远的苍梧郡要来得灵通,朝中之事也比他们了解得多。
周娘子想了想,沉吟道“你若重用那伏小郎君,我便多帮他娘子多一些。”
“也行。”
聊了一会,周娘子忽然想起“今日那伏小郎君出了风头,曾与他被抱错的那位,会不会因此知晓伏小郎君在你底下做事,从而针对你”
周知县呼了一口气,道“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不过我本就是苍梧郡的知县,归沈太守所管,再者伏危若能得沈太守赏识,也会被太守归为自己人。到时即便那人知道伏危为我做事,可只要那武陵郡太守没有出面,那人一出手,便是越界动沈太守的人。”
顿了一下,又道“因苍梧郡是下郡,沈太守得敬着武陵郡太守,但即便如此,可沈郡守不作为这么多年还没有被革职,显然朝中有人撑着腰。”
“哪怕就是武陵郡太守要出手,也会三思,更别说只是区区一个没有官职,只有太守之子名头的人,他还不够格和沈太守叫嚣的。”
说到这,周知县这才反应过来为何今日伏危要闹得如此大。
今晚第一箭的失利或许也有猫腻,毕竟就后边四箭全中靶心的情况下,怎么都不会在三环之处。
看来失利是真,但有意拉大偏差,让人顿失兴趣之时,随后又以一箭中靶心来调动众人情绪,让这场比试更加精彩。
推测过后,全然都能说得通,周知县顿时恍然大笑“这伏危,还真有几把刷子”
总归这最后得利的是他,是玉县,无论这一场比试是不是伏危的谋算,管他的呢
这一晚,伏危一夜好梦。
翌日,虞滢因要去买做口脂的材料,所以早早就起来了。
伏危醒来时,床侧已经无人。
他按着额头坐起,宿醉之后,头痛欲裂。
此时,房门由外推开。
他抬眼看去,是端着托盘进来的虞滢。
虞滢见他醒了,把房门阖上后转身走去“你昨夜喝得那般醉,早间起来肯定会头疼,所以我给你煮了醒酒汤。”
她走到床边时,伏危把醒酒汤端走,因宿醉尚未清醒,嗓音沙哑的问她“我昨夜可有失言失行”
虞滢想起昨晚自己一时冲动先亲了他,接着他又亲了回来的事,顿觉脸颊发烫得厉害。
“没有”
她说得太过斩钉截铁,让伏危起疑地望向她。
在伏危望来时,虞滢忙转身去拿起桌面上备好的篮子,说道“我今日还有事要忙,但因给你煮解酒汤而晚了,时下也没有时间与你多言,我就先走了。”
说罢,不等伏危说话,径直朝着房门走去。
开门,出去,关门,三个动作几乎一气呵成。
伏危
总觉得好似哪里不对劲。
他浅蹙眉头收回目光,低下头饮解酒汤。
就在一口解酒汤入口时,忽然脑海中闪现了昨晚各种记忆。
他拥着她。
她亲他。
他又亲回她。
滚烫的解酒汤烫了嘴,让伏危瞬间回神。
那透红的双耳不知是被烫红的,还是因想起的昨晚那一幕幕而红的。
伏危把解酒汤放下,随而缓缓抬起手,指腹放在了唇上。
隐约记得昨夜她轻啄来的触感,还有她留下的余香。
伏危往后靠向床凭,原本放在唇上的手往上抬。
整个手掌遮掩住上半张脸,遮住了双眸,可嘴角却还是不可抑制地缓缓上扬。
唇畔的笑意逐渐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