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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9 章 九十九章
    虞滢在知县跟前说了一会话后,暮色已悄然而至,傍晚寒风甚是冷冽。

    在虞滢告退时,周知县特意命人用马车把她送归。

    伏危随她一同出到衙门外,让她先等一等。

    半晌后,伏震才拿着一个包裹从衙门内走出,停在他们身旁,把包裹递给虞滢。

    伏危道“我把你先前在郡治买的糖和蜜饯带来了,你带去安置处与宁宁一块吃。”

    伏震接着道“里边是杏娘给你和宁宁各做的一身衣裳,让我交给弟妇。”

    虞滢接了过去,望向手中的包裹,眼底浮现柔软笑意。

    被人挂念的感觉真好。

    “替我多谢大嫂。”说着,她也看向了伏危“也谢谢你。”

    伏危温声道“是我们要谢谢你才是。”

    说罢,看了眼天色,说“天黑了,回去吧。”

    虞滢点了点头,拿着包裹上了马车。

    入车厢后,掀开马车帘子向伏危挥手“你们也回去吧。”

    伏危掩下担忧之色,露出温润一笑,朝她也挥了挥手。

    二人的互动全被伏震看在了眼中。

    直至马车消失在视野之中,伏危脸上的笑意才淡去,被沉凝之色所替代。

    伏震把他推进衙门,说道“你与弟妇可还会和离”

    伏危闻言,不咸不淡的问“为何这么问”

    伏震道“此前我们都瞧得出来,你与弟妇只是半道搭伙而已,估摸着连有名无实的夫妻都算不上。”

    对于伏震的话,伏危并不惊讶,毕竟他和阿滢在他们面前也没有特意隐瞒,他们看得出来也并不出奇。

    “我与六娘不会和离。”

    说出这话的时候,伏危眸色坚定。

    伏震一笑“我瞧着也是。”

    这二人从郡治回来后,相处的氛围,给人的感觉与未去前是完全不一样的。

    到底是过来人,看他们的细微的表情,还有那相视间的微妙气氛就能感觉得出来他们的关系更近一步了。

    虞滢回到安置处,直奔住处去看伏宁。

    伏宁很听话,没有乱跑,一直待在屋中给布偶缝着小衣裳。

    虞滢把包裹打开,里边装的是一袋糖和蜜饯,还有她与伏宁的一身里衣。

    她整日忙碌,而且这地方的柴火与水都缺得很,所以要隔两日才能洗一回衣裳。

    且天气不好,衣服两日都不一定能干,这里衣倒是解了燃眉之急。

    虞滢拿出两颗蜜饯和两颗糖递给伏宁。

    喝了多日苦药的小姑娘一见到糖和蜜饯,一双大眼睛顿时闪闪发亮。

    接到手中,道了一声谢后才塞了一颗糖进嘴,甜味冲散了口中的苦味,甜丝丝味道让她眯起了双眼,嘴角弯弯。

    虞滢去端来了热水,在给伏宁简单地擦洗过后,她换上一身去看诊的衣裳

    ,再穿上围衫,戴上口罩。

    整装后,与伏宁道“小婶出去忙了,你在屋中好好待着。”

    说罢,她看了眼床头的糖和蜜饯,思索一息,接着拿起一包蜜饯出了屋子。

    虞滢先去了安置孩童的屋中。

    孩子脸色苍白,虚弱无力地躺在简易搭建的床上,难受的呻吟着。

    在这安置处,感染时疫的人大多是小孩和老人,近乎两百人,孩子和老人就几乎有一百五十多人。

    虞滢把蜜饯分给了孩子,每人一颗。

    等分完后,只剩下寥寥几颗,虞滢给了病情最重的几个孩子、

    有一些孩子拿到了蜜饯,含进了口中,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虞滢分完糖,便继续去忙活了。

    时疫的第五天,安置处有二十来个病症较轻的人康复了,由几个大夫一一确认过没有问题,才去请示知县大人,问是否能放归家。

    时疫传染性到底太可怕了,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再次犯病,又或是再传染给别人。

    谨慎的知县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伏危却道现在玉县人心慌慌,怕的就是时疫是治不好的病,再过一些时日,恐会有人逃跑。一旦有第一个逃跑的人,便陆续有人逃跑,到时难免有漏网之鱼,但凡有一人逃跑,就容易把时疫传到别处去,恐怕到时候大人也承担不起这责任。”

    闻言,知县眉头紧皱。

    伏危又道“不若现在让这些人归家,也可向百姓证明这病是能治好的,也让百姓们心里有底。”

    周知县琢磨看了一下,伏危所言,也是极有道理的。

    现在时疫才五日,就有了治好的病人,这很大程度上鼓舞了百姓和衙役,也能改善染上时疫之人的情绪,对治病有极大的益处。

    在犹豫不决间,伏危又道““几个大夫既然都能说他们无碍了,也是再检查和斟酌过的,那肯定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大人也莫要担忧太多。若是真不放心,不若先把这些人在客栈安置两日,无复发迹象,再放他们归家。”

    周知县觉着可行,就接受了伏危的提议,让人去接那些人,再征用客栈,给予银钱补偿。

    这官家征用,客栈尽管不愿意,但也不敢有怨言。

    但唯一要求的就是这些人必须得从后门进入,再自备床褥。

    要求不过分,周知县也就让人去安排。

    两日后,这几人都没有复发的迹象,而且精神越发的好,便放他们归家了。

    虽然现在玉县戒严,可知县有意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好消息,所以不消半日,整个玉县的百姓都知晓有人把时疫给治好了

    消沉的玉县,似乎恢复了些许的生气。

    伏宁一直跟着虞滢调养,身子也好得七七八八了,虞滢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了地。

    这安置处已经不适合她待了,便让季馆长父子过来瞧了瞧。

    有几个大夫认同,便能送出去。

    季家父子俩过来仔细瞧过了,确定没什么问题,明日就可以送出去了,

    季馆长从屋中出来,看向送他出来余娘子,道“人人都避着染上时疫的人,余娘子怎就敢与这孩子住在一个屋子”

    虞滢一笑“这时疫虽说可怕,但只要对症下药,做好防范,也就不那么可怕了。”

    季馆长闻言,纵使眼前这个妇人年纪轻轻的,但心下也尽是欣赏“我家的大郎和大徒弟比余娘子都要年长,可却没有余娘子的沉稳且有能耐。”

    话到最后,斟酌一二,提出邀请“此番时疫过去后,不知余娘子可有兴趣去季氏医馆坐堂”

    虞滢愣了一下。

    季馆长又道“这事或有些唐突,但老夫是真的欣赏余娘子,所以还是希望余娘子再仔细考虑。”

    虞滢一时也不知怎么回答,只好先应下会仔细考虑的。

    送走季馆长,虞滢仔细思考了半晌。

    若她真要开医馆的话,还是要了解这个时代关于医馆的规矩,有了经验才能开得起来。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想这个问题,还是先等时疫过去后再说。

    在年二十九这日,伏宁和一部分已经痊愈的百姓得以归家。

    越来越多的人可以回家了,留在安置处的百姓虽然羡慕,心里难受,但更多的是不再那么畏惧时疫了。

    年十,安置处一如既往的冷清,没有半点的年味。

    虞滢以为这个时代的第一个年节就这么过去了,却不想衙差送来了好几个红灯笼挂在了院子中,为这清冷的院子增添了几分喜气。

    拿来灯笼的衙差,找到虞滢,把一封信交到了她的手上。

    “余娘子,这是伏先生让我交给你的。”

    虞滢接过信件,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她回屋后才看信。

    伏危与她说了陵水村和其他村子的情况。

    情况最好的便是陵水村。

    陵水村的病人少,而且虞滢也去瞧过两回,有一半的人已经痊愈,其余人的病情也逐渐好转。

    其他的村子的时疫也在好转。他算过了,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最多半个月,就能彻底解决好这次的时疫。

    一通正事下来,在信末,还有一句“我甚是想你,望山是你,望水也是你,日日都在期盼着你早归。”

    虞滢莞尔一笑,然后研磨,再拿出了一张信笺。

    虽然每日都会有衙差向知县禀告安置处的情况,但虞滢还是写上了现在安置处的情况。

    还有就是季馆长邀她去医馆坐堂一事。

    另外,还让伏危帮她包两个红包,每个红封放十文钱进去,给伏安伏宁做新年红封。

    最后,虞滢也腻腻歪歪了一把,在末尾落下“我亦想念你。”这五个字。

    写到最后几个自己,虞滢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怪肉麻的。

    写好信笺放进信封中,拿去给了明日一早

    就要去衙门复命的衙差,让他转交给伏危。

    刚把信件给了衙差,外边就有匆匆的脚步声传入院中,然后是隔壁安置重患院子打开院门的声响。

    不一会,有衙差跑了过来。一入院子就看见虞滢,忙喊“余娘子你快去瞧一瞧,刚有人在破宅中发现了一个高热昏迷的男子”

    虞滢闻言,面色陡然一变,连忙戴上口罩,与衙差去了隔壁的院子。

    男子被安置在了院子里边临时搭建的茅草屋中。

    病重的人最怕的就是互相感染,所以这院子里头临时搭建有十间半丈宽不足一丈长的茅草屋。

    虞滢在前入屋,衙差提着油灯在后。

    窄小的屋中除却床上的男子外,也只能容得下他们二人了。

    虞滢走到床头旁,看了眼昏迷的男人。

    男人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大概是高热的缘故,烧得脸色暗红。

    虞滢把手背放在男人的额头上,发现这体温烫得吓人。

    这都烧到昏迷的状态了,肯定得有四十度的温度。

    可这人为什么病得这么厉害都不寻人相帮呢

    而且还是在破屋被发现的,这人好似生怕怕被人发现一般。

    该不会是什么在逃的江洋大盗吧

    心底下虽惊疑,但时下最重要的还是先看看这人的情况。

    扒拉了男子一双眼皮子查看,又把男子的手拉出来,正要给男子搭脉时,虞滢发现这男子的掌心中有一层厚厚的茧子。

    她微微皱眉,因怀疑,所以把他的手掌微微翻开观察。

    右手的虎口有茧子,食指和中指的第二指节上也有一层厚茧。

    想起江洋大盗,虞滢又忽然记起伏危所言的牧云山悍匪。

    “余娘子,怎么了”衙差问道。

    虞滢不确定这人的身份,还是决定观察一会再做决定,所以先摇了摇头“无事。”

    说着她给这人把脉。

    眉心一皱。

    这人的脉象很危险,今晚要是熬不过,命就该没了。

    虞滢忙转头与衙差道“我记得汤药刚刚熬好,你快去端一碗药性强烈药过来”

    衙差闻言,立即放下油灯,急急转身出了屋子。

    人一走,被把着脉的手猛然一动,瞬间用力把虞滢的手腕给捏住了。

    虞滢心下一惊,抬眼看去时,只见那年轻男人微微睁开了双目,喘着气道“我是伏家故人”

    说完这一句话后,男人的手一松,也随之彻底昏迷了过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