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让伏危不要与莫叔再有往来,对于这一点,虞滢是理解的。
毕竟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屋中静默了几息。
伏危开了口“阿娘,我心里有我自己的算计,而我所谋划的,必不会害了伏家,更不会害了我自己,所以阿娘还请放心。”
“你双腿治好才多久,这叫我如何能放心”
每每想起二郎刚被送回来时,憔悴病弱,全身都是伤,伤残得只剩下半条命的样子,她就害怕,心慌。
起初是愧疚,后来眼睛能视物后看到儿子的第一眼,血浓于水的感觉错不了。
每多相处一日,她就为他多担心一日。
“阿娘不能承受再失去你一次”罗氏的声音逐渐哽咽了起来。
伏危见母亲红了眼,心里明白她是真的为他感到担忧。
虞滢上前握住了罗氏的手,低声道“阿娘,二郎有成算,冒险的事情没有把握,他是不会做的。”
伏危点头“母亲,请你信孩儿。”
罗氏看向儿子,扭过头去抹了抹眼尾的眼泪,转回头才语重心长的道“你想如何做就如何做,但莫叔这事少一人知晓就多一分安全,今日我权当没有听到过你说的这件事,你也莫要与你大兄透露半分。”
母亲能谅解,也让伏危松了一口气,颔首“我省的。”
罗氏看向虞滢“六娘你也是,莫要再与旁人透露半分。”
虞滢与伏危一同点头“阿娘且放心。”
罗氏深深呼了一口气,看向伏危“二郎,切记小心。”
嘱咐之后,罗氏心情乱糟糟的,便让他们两人先回去休息,她要静一静。
二人回了屋中,伏危不知想到了什么,唇畔有浅淡笑意浮现。
虞滢问“你笑什么”
伏危从还未关上的房门望出去,视线落在了对面的房门上,缓缓开口“阿娘的关怀,让我觉得暖心。”
声音轻缓愉悦,显然心情很好。
虞滢倒了两杯茶水,道“先前阿娘也关心你,你怎不说暖心。”
伏危关上了房门,转头看向她,语声徐缓“日久生情,并非没有道理的。”
说到这话题,虞滢当即来了兴趣,双手相握支在桌面上,撑着下巴对着伏危一笑“那你且说说,你对我是不是也日久生情”
是呀,伏危都不曾说过是何时喜欢她,又是因何喜欢她的。
伏危走到一旁坐下,笑而不语。
半晌后,才缓缓道“你想知道,我偏不说,除非你唤我一声夫君,我便与你说。”
这话,听着怎怪熟悉的
虞滢在心头默念了一遍后,顿时想起前不久从陵水村回来时,伏危与她说她性子好,会让身边的人不知不觉的喜欢她,而后她便说了有人与她说过相同的话,伏危问她是何人说的,她
当时不就说了与他一样的话
好家伙,在这等着她呢。
虞滢不如他的愿,端起茶水浅抿了一口,说“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
说着,斜睨了他一眼。
那眼神好似在说,你说我也不想听了。
伏危不禁失笑。
但还是如实说了“我从没有过心仪的姑娘,我日日与你亲近,你又不防我,我很难不注意你。后来越发了解便越觉得你与众不同,视线总是会落在你身上,情不知何时起,等明白过来的时候”
“成了,你莫说了。”虞滢听着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双颊微微泛红。
伏危笑笑“你想听,我自是要说的。”
虞滢轻瞪了他一眼“莫说了。”
时疫彻已然过去,便是染上风寒的人都少了许多。
二月初,玉县也允外人进出。
周知县也派了人去调查现在改名叫沈朗的莫朗。
想来莫叔也做好了安排,伏危也不需做什么。
因此次时疫多人有功劳,百姓也配合,知县也不能没有表示。
在酒楼设宴的同时,玉县管辖下的户籍,按照人口来领粗粮,一户人可领五斤粗粮。
而宴席,虞滢是首要应邀的,自然是要去的。
毕竟去的人都会盛装打扮,虞滢也不好荆钗布裙,一是会引人注意,二是不太尊重人。
好在先前知县送来了几匹好布,趁着还没用,正好可以拿来做赴宴的衣裳。
大嫂几乎没有出过玉县,会做的样式很少,好在虞滢也去过郡治,知晓一些款式,便说给大嫂听了。
虞滢一身,伏危也要一身。
虽然温杏领悟力强,但也没有见过,靠自己摸索的话,也不能在短短数日赶制出两身衣裳。
虞滢便把大概的样式给画了出来。
到底是上过绘画课,虽画得比伏危差许多,但也能让人看明白。
有了图,做衣裳就简单多了。
先赶制出来的是虞滢的衣裙,怕后边要修改,所以得试一试。
续衽绕襟的杏色白边曲裾裙,虞滢穿上后,刚刚合身。
温杏看着弟妇纤细的腰线,道“现在天气暖和,也不需要穿太多的衣裳,穿这衣裙刚刚好。”
再抬头,看向弟妇的脸,讶异的问“弟妇,你脸上的斑是不是淡了很多”
虞滢不自觉地摸了摸。
大概是因她调制的汁液放久了,也不好上色,看来得重新调制了。
不然一会淡一会浓的,会叫人看出端倪。
温杏继而道“看着好像是淡了很多,弟妇你就没有法子把这些斑全去了吗”
弟妇五官长得精致,一双明亮的杏眼好像是有亮光一样,让人对上都不忍多瞧几眼。
五官好,便是有这些黑斑,都能让人多瞧几眼。要是去了这些黑斑,定
是个美人。
虞滢笑了笑,无甚在意的说“能去,但现在不是去的时候。”
温杏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弟妇的意思。
可现在二弟在衙门当差,得知县重用,便是弟妇现在也受到百姓尊敬,知县看重,往后也没人敢欺负到咱们伏家头上来,弟妇担心什么”
“主要还是行事方便,等过些日子太平些,我再去了黑斑。”
温杏闻言,也就没有劝说。
伏危刚好休沐回来,看到她试的衣裳,神色微滞。
温杏看到伏危,笑问“二弟,你觉得弟妇这衣裳如何”
虞滢所有的衣裳都是暗色的,这杏色清新,衬托得她的肤色更白,而收腰的款式也显得她腰肢格外纤细,盈盈一握。
旁的女子虽腰细,但因是家中贫苦给饿的,浑身都没几两肉,但虞滢却不同,腰细却更显玲珑婀娜。
伏危眸色微微一暗。
那腰有多细,多软,常常拥她入眠的他是最了解的。
从郡治回来有两个月了,搬来这宅子也大半个月了,伏危除却与虞滢相拥,也就寥寥几回索吻,一直克制着没有更加逾越的举动。
虽未曾逾越,总是容易浮想连连,有时候他都暗暗唾弃自己是个伪君子。
伏危望着虞滢的新衣裳,声音略低“好看。”
赞了衣裳好看,就是间接夸了这衣裳的手艺好,温杏顿时眉开眼笑。
“二弟的衣裳也已经在做了,定能在去赴宴的时候做好。”
衣服也试过了,二弟在屋中,身为大嫂放温杏也不好再待下去,便先出去了。
房门阖上后,伏危行至桌旁倒了杯茶水解渴,目光悄然又落在一旁的佳人身上。
却不期然对上了佳人那含笑的眸子。
偷瞧被抓了个正着。
虞滢笑盈盈转了个圈“连你都忍不住多瞧几眼,这衣裳肯定错不了。”
伏危目光落在她的腰上,沉默半晌后,道“这束腰紧了些,松一松。”
“不会,刚好。”分明一点也不紧。
伏危默了默,盯着那细腰道“看着太紧了,看着像是要把腰勒断了一样,等赴宴时莫要束得这般紧。”
虞滢疑惑地低下了头,仔细瞧了瞧“我怎瞧不出”
话音一顿,似是明白了什么,抬头看向伏危,笑道“你可别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腰细吧”
被戳中心思的伏危,略微不自在的应“我不喜别的男子不怀好意的打量你。”
虞滢闻言,忍俊不禁“我现在这模样,旁人指不定是瞧我的脸。”
伏危不认同她的话,望着她的脸,说“便是有几块乌斑,也比旁的女子好看。”
虞滢听得明白,伏危这话并非是甜言蜜语,说的是认真的。
他这是对她有了情人滤镜,别说是假的斑了,就是真的斑他都未必会在意。
想到这,虞滢脸上笑意更粲。
伏危的感情,一直都不是见色起意。
原本只想谈一段,但逐渐地相处下来,虞滢觉得便由这段感情顺其自然吧。
武陵郡。
霍敏之收到了岭南的消息。
玉县在年前发生了时疫,现在已然挺过。
霍敏之顿时一喜“伏家人如何”
探子低头道“伏家人皆无事。”
闻言,霍敏之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那伏危呢”
探子踌躇半晌,感觉到了主子的不耐后,才回“现在在衙门当幕僚,深受玉县知县的重用,而玉县的时疫便是其妻早早发现,才避免了大规模的时疫,时下全家人都搬到了玉县。”
霍敏之双眼陡然一瞪“你说什么”
他想听到的是伏家过得苦不堪言,而不是越过越好的消息
伏家过得好,那他过得狼狈贫困的那二十年算什么
他记得,离开前分明去过衙门,与知县亮过身份。
那周知县分明知晓他与伏危身份置换之事,可他竟敢收伏危为幕僚,哪来的狗胆子招惹他
还有那余家六娘,衙差分明说她心肝脾肺都是黑的,又怎可能帮助玉县百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