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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妖族横渡楚江不需要坐船,江如练蜻蜓点水一般掠过江面,连鞋都没怎么打湿。

    她掐着蛇,也不走书院正门口,径直从墙边翻进去。

    一袭红裙在风中猎猎飞舞,手里拎着条“死蛇”。刚打完架出来,还带着热腾腾的煞气。

    看上去就不是人。

    巡视的弟子被她吓了一大跳,小脸惨白惨白,呆滞如卡壳的发条木偶。

    张着嘴,就之会重复一个字“妖、妖”

    江如练皱眉,对这弟子的表现很不满意“桃夭书院太懈怠了。上次也是,轻易就能被妖溜进来,解行舟在做什么。”

    嫌弃的意味很明显,弟子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白里透着红,不过是被羞红的。

    “山长在新知苑,沿着这条路过去就是了。”

    江如练脚步不停,心里还在腹诽这届弟子怎么感觉不太行是只有桃夭书院这样,还是整个修真界都在走下坡路

    不过几分钟,飞檐雕瓦的精致小院出现在眼前。江如练看了眼头上的牌匾,一脚跨进门内。

    石桌边饮茶的几人齐齐转过头,和江如练四目相对。

    江如练挑眉,这堆人里还有不少熟人,也不知道聚在这里讨论什么。

    “你来做什么”

    其中一个虎目长髯的老者先行开口,视线鹰隼似的锁定江如练,面色更是不善。

    江如练将手中的“死蛇”拎起来晃了晃,对他的态度表现得很是无所谓。

    “交任务。”

    老者嫌恶地将青蛇打量了一遍,眉间的“川”字就没松开过。

    又重新看向江如练,脸绷得很紧,半点不肯放松。

    他沉下声“你该亲自押送妖犯。”

    解行舟呷了口茶,帮忙打圆场“江队要帮我寻画,确实走不开。这点小事,以张天师的实力就当是举手之劳了。”

    老者名为张风来,整个妖管局都知道,他和江如练有仇。

    只因他号召除妖务尽,几年前遇到了一处隐蔽的妖居,二话不说就闯进去,将一家三口斩杀在当场。

    江如练听完,直接找上门和他打了一架。

    胜负未知,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这两个见面必定全是火药味,一点就炸。

    “哼。”张风来将茶杯重重地搁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江如练心想,他要是不帮就算了。大不了自己飞回去,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没想到这老头甩完脸色,居然喊来了他门下的弟子。

    这么巧,还是熟人。

    江如练与他错身而过,满脑子都在想,这人叫什么来着

    是不是那个,怀疑她偷了青萝峰的竹子,反被师姐教训了一通的自信男

    那就不重要,想不起来就算了。

    张风来吩咐“王珞,你把这蛇关进封印里,带回总局审问。”

    结局出乎江如练意料,好看的眉毛也拧起来,甚至怀疑张老头是不是被什么妖怪附身了。

    被称作王珞的弟子恭敬应“是”,随后对着江如练说“跟我来。”

    这态度变化,可称得上翻脸无情。

    江如练笑了笑,朝解行舟挥手“谢了。”

    再回头,王珞已经走出了好几米,她三两步追上,出去的时候贴心地带上了门。

    将声音隔绝在苑墙外。

    所谓的封印就是张风来随身携带的木盒,上面刻有复杂的阵法,对妖来说,被关这里面绝对算不上好受。

    江如练将青蛇放进盒子里,完事儿后抖毛一样甩甩手,企图把上面的泥甩掉。

    她还不忘仔细叮嘱“这蛇有同伙,押送的时候务必小心谨慎。”

    王珞甚是不屑“它灵脉都成这样了,翻不起浪。”

    江如练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复位发出咔咔的声音,瞬也不瞬地盯着王珞。

    “她同伙实力不低,不排除有半路劫道的可能性,一定要和张风来说。”

    “不劳你费心。”

    上次没谈拢,回去还被臭骂了一顿,他顺理成章地把这一切怪到了江如练头上。

    这凤凰也就只敢耍耍小脾气,让卿浅给她撑腰罢了。

    他拿过江如练手上的封印盒,刚放回柜子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贯到墙上。

    “咚”

    一声闷响,后脑勺撞上了墙,王珞眼前一片雪花白,晕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他试着站起来,然而紧接的威压根本不允许他动一根手指。

    无法调动体内的灵气,甚至连空气都被抽离。

    只能听见江如练凉丝丝的嘲讽。

    “你好好掂量一下自己,如果不是在妖管局,如果不是张风来,你配和我说话吗”

    灵气化作薄刃,抵住王珞的动脉。

    他如同待宰的羔羊,只能感受到冰凉的刀刃在脖颈上反复摩挲,好像在寻找下手的位置。

    完全无法反抗。

    他与江如练之间的差距,在此刻是如此明晰。

    濒死的恐惧感迫使他瞪大了眼睛,勉强瞧清了面前的大妖。

    嘴角勾着笑,容颜是异于常人的昳丽,甚至教人不敢直视。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和看一只能被轻易碾死的蚂蚁一样,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像你这样的蠢货,放外面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珞无法呼吸,一张脸憋到通红。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哪怕从小在人堆里长大,替人族办事,再套上一层枷锁,也改变不了江如练是一只妖的事实。

    性格恶劣,不服管教,乖顺的表象背后是沸腾不息的血。

    威压刹那撤走,王珞一下子跪坐在地,豆大的冷汗划过鬓角,砸碎在他颤抖的手上。

    他眼中布满惊惧,像一条鱼搁浅在陆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

    狼狈到了极点。

    良久后颤颤巍巍地抬头,江如练早不见了踪影。

    江如练兴冲冲地回到庄园,反正住在这里花的都是九尾狐的钱,不白吃白喝实在说不过去。

    她望见房间里亮着的朦胧灯光,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师姐,久等了。”

    卿浅已经洗漱完,在单薄的睡衣外披了羽衣,正倚在沙发上看书。

    哪怕人类科技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各类电子书层出不穷,她也还是偏爱纸质书籍。

    手指挡住了一部分封皮,只能隐约看见“30天甜,和羽须做的事”。

    什么奇葩书名,像极了那些糊弄人的地摊成功学,师姐怎么突然看起这个了

    “师姐在看什么”江如练十分自然地坐到卿浅身边。

    “羽族护理大全。”

    卿浅不闪不避,还大方地指给江如练看

    羽族重视羽毛,会花大量的精力去护理。

    因此,闲暇时间为羽族梳理羽毛,能帮助羽族放松心情,也能增进

    后面的内容被卿浅的手遮住了,江如练看不见。

    但光看前半段内容,说得还挺对。

    江如练又问“师姐看这个干什么”

    后面的问句听起来呆呆的,因为卿浅突然拿出把小梳子,模样有些奇怪,和一般的梳子还不太一样。

    “这又是哪来的”

    “随书附赠。”

    卿浅语调平静,眼底却压着亮晶晶的碎星,望着江如练时,星星都快溢出来了。

    就差直说,想梳凤凰的毛。

    江如练怕自己错看了她眼中的跃跃欲试,试探性地问“师姐想试试”

    卿浅颔首“嗯,想多学一点。”

    听上去很好学、很正经,可细想又觉得不对,她学这个干什么

    虽然满脑子小问号,但江如练还是变回凤凰,翘着尾巴,将漂亮浓密的尾羽递给卿浅梳。

    其中不乏炫耀之意,求偶期的凤凰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展示尾羽的机会。

    她的尾羽一回来,卿浅身上的羽衣就消失了。

    卿浅将梳子放上去比了比。

    如果不算尾巴,小凤凰的原形也就三把梳子长,一梳就能到头。

    卿浅垂眸,抬着的手始终不放下。

    半响,她轻声提醒“太小了。”

    不够梳。

    听出了她话里的失落,江如练出于本能,开始思考让卿浅高兴起来的办法。

    也就是卿浅了,放平时敢对她的外表做出,她绝对一口叨上去。

    片刻后,赤色的小凤凰扑棱着翅膀,飞进卧室里。

    把门虚掩着,刚变回人形就开始脱上衣。

    她翻出一件衬衫,反着穿,身后不扣扣子,就会露出大片白润的脊背。

    两片肩胛骨如同翩飞的羽翼,随着她的动作变化。

    只一瞬间,她真正自后背生长出了华美的羽翼,展开时接近两米。此时规规矩矩地收在身后,也特别显眼。

    这下面积够大了。

    那些红色羽毛仿佛自带光源,每一根羽毛都熠熠生辉。一出现,整间屋子都亮堂了不少。

    最后,江如练将披在身后的头发束起“师姐,可以进来了。”

    卿浅甫一推开门,就被鲜亮的红色占了满眼。

    床边坐着的妖面容姣好,身后的羽翼巨大且丰满,自凝如脂玉般的背上长出,却毫不违和。

    瞧见她来,那对羽翼还羞涩地拢了拢。

    卿浅上床、拿出梳子从背后开始梳,却发现有些无从下手。

    真不愧是花两小时整理羽毛的大妖,翅膀上的羽毛整齐、干净,且散发出暖呼呼的热度。

    只偶尔有几片支棱出来,大概是还没来得及换下来的废羽。

    人形的羽翼不能飞,对凤凰来说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逗伴侣开心。

    对于母胎单身的江如练来说,这羽翼就是个大型装饰品,平时完全用不着。

    现在倒是用上了。

    她拘谨地揪了下床单,尝试着将羽衣舒展开,缓缓道“我白天才理过,不是很乱,师姐随便梳一下就好。”

    刚说完,卿浅就迅速地倒着薅了一把,翅膀上排列整齐的覆羽被翻得凌乱无比。

    随后更是淡然开口“现在乱了。”

    江如练

    她怎么可以这样

    江如练肩膀往内缩,翅膀半张着,难受到浑身都不得劲儿。

    她憋着一口气,拼命压制住变回原形理毛的冲动。

    不断告诉自己,为了让师姐开心,什么都可以忍。

    反应如此激烈,卿浅却像没看见似的,拿出那把专用小梳子,慢悠悠地顺着梳下去。

    偶尔瞧见支楞着的旧羽,果断伸手拔掉。

    如果羽毛太小或者开裂,便直接塞给江如练。

    好看一点的,就趁江如练看不见揣自己荷包里。

    而后又去摸江如练的飞羽,每根都轻轻揪一下,像是在试探,这羽毛长得结不结实。

    揪得江如练心惊胆战,怕卿浅控制不好力道,给她拽下一根来。

    幸好卿浅很快结束了拔毛这一项活动,开始进行下一步体验。

    她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江如练坐过来,正对着她。

    还问“有觉得放松吗”

    江如练猛猛点头,哪敢说一个不字。

    好喜欢师姐给她梳毛,有一种魂飞魄散的刺激感。

    眼下某个人作恶多端的魔爪,伸向她内侧的覆羽,江如练更是紧张到脊背绷直。

    卿浅的手冷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指尖微微陷入凤凰的羽间,如撩拨一汪春水。

    太暖和了,暖和得她有些控制不住,索性丢掉梳子,将自己的手贴了上去。

    以指为梳,寸寸摸索。

    她以一贯严谨认真的做事态度,按照书中所说,在翅膀内侧反复抚弄。

    那些绒羽手感也确实好。

    前面一分钟,江如练还盘腿坐得好好的,乖乖地任由她动作。

    卿浅的手指在她靠近翅膀根部的覆羽处来回摸、按压。

    表情严肃冷淡,像是在探究,人类的身体如何能长出翅膀。

    只余光偶尔瞟向江如练,悄悄观察她的反应。

    太怪了,书上明明说只要摸这里,大部分羽族都会忍不住将伴侣扑倒。

    可江如练除了耳垂更红了点,好像不准备做些什么。

    其实江如练确实有些坐不住,那是她翅膀上最敏感的地方,就像被挠了把痒痒肉、还给你电上几下。

    平时她自己梳动作都轻得很。

    现在被卿浅这样对待,她连翅膀尖尖都在抖,几次想拢起来。

    或者把卿浅按倒、将她为非作歹的那只手缚住,不准她乱动。

    江如练红着耳朵警告“我人形的翅膀不能随便乱摸,师姐再这样我就要收起来了。”

    然而说出来却轻飘飘的,没什么威慑力。

    听她这么说,卿浅颇为遗憾地收手,还相当不舍地拿脸蹭了一下。

    江如练没来得及阻止,卿浅就把手压在翅膀上方,闷声闷气地答“困,借我靠靠。”

    她缩成小小一团,头也垫了上去,远看就像是抱着江如练不肯撒手。

    察觉到身上的重量,江如练一动不敢动“师姐,要休息就好好休息,这样趴着难受。”

    “”

    没人回答。

    “师姐”

    江如练简直不敢相信,她对自己上下其手一番,然后就这样心安理得地躺下了

    而且还一秒入睡

    可缩在翅膀里的人呼吸规律,确实睡着了。像是累了好多天,连梦中眉头都微微蹙着。

    这副模样,江如练怎敢打扰她好眠,只能低叹一句“卿卿。”

    怀里人好像听见了,迷迷糊糊地仰起头。

    眼睛还半睁着,先啾的一口,将自己薄软的唇贴到了江如练下巴上,然后随便蹭了蹭。

    就像是半夜睡觉被自己养的小宠物吵醒,于是敷衍地安抚她一下,再翻个身继续睡。

    “不是、你、你”

    温软的唇让江如练感官炸裂,口齿不清,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她扣住卿浅肩,来回晃,想把人摇醒。

    “不准睡了,你快起来和我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