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时阙面前的男人穿了一身黑色风衣,面容俊朗,五官深邃。
是一个长得非常好看的男人。
和恶魔的漂亮不同,这个男人五官凌厉,更具有攻击性。
光是没什么表情地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冷漠感和压迫感。
男人周身的特别气质,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会在这种破旧公寓里租房的人。
只看一眼时阙就得出结论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玩家。
一下就被恶魔的兴趣激发了出来。
果然副本的难度等级提上来了之后,他遇到的玩家质量也跟着提了上来。
顾愉简单地自我介绍过后,时阙立刻低头,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面容。
时阙顺着nc应该表现出来的内向阴郁进行着表演。
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好听得令人记忆深刻,他只听一声就发现了眼前这个人是自己之前的那个网恋对象。
看似是一个社恐不好意思地低头,实际上被过长的刘海遮挡住的脸上满是兴奋和怨恨交织的可怕表情。
时阙的手指不断抓着衣角,耳尖也跟着泛红。
顾愉沉默着,只是眼神略微低垂,视线集中在时阙泛红的耳垂上。
男人漆黑的眼眸里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却也始终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
时阙感受得到顾愉的注视,他平复好心情,他的理智还在,心里不断纠结的两种相悖情绪最终还是爱意暂时占据上风。
时阙的头埋得又深了一分,不好意思地开口“你好,我叫阿阙。”
他的耳尖几乎要红出血了,语气带着不自觉泄露出来的一丝羞赧“欢、欢迎你入住。”
光是被顾愉这么看着,说两句客套话就已经花光了阿阙这个社恐的全部勇气。
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种场景,阿阙没想到新搬入的租客里居然有一个是自己曾经的网恋对象。
他慌乱地说道“我先去吃饭了,就不打扰顾先生了。”
不等顾愉有什么反应,时阙就低着头向右走去,飞快地冲下了公寓楼。
一直到走出公寓楼,确认摆脱掉玩家的视线后,时阙才重新恢复原本的懒散模样,一点内向羞涩的情绪都看不到。
虽然恶魔一惯擅长伪装和表演,但是时阙最没兴趣扮演的就是懦弱小白花的类型。
耐着性子表演完果然他还是更喜欢之后的怨恨爆发出来的反差。
也不知道那个时候这个玩家会是什么反应。
当然时阙这会如此不满的原因还有一个。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和这个玩家一个开门就撞了个正着,意料之外的碰面直接耽误了他的时间。
这边时阙正在店里吃饭。
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合口味的食物了,时阙对自己的nc生活开始满意起来。
另一边,玩家们收拾好了行李、观察了一圈自己租的单间后,全部都集中到一起开了个小会。
一个身材有些矮胖,带着眼镜面目慈祥的人说“大家好,我叫崔安。”
比起玩家,他的气质看起来更像是某个大学的教授。
玩家们挨个都介绍了一下自己。
大家都比较配合,没有利益冲突的前提下相处得还算和谐。
顾愉话不多,只站在角落说了个名字,也没有玩家为难或者找茬。
有的玩家是沉默独行的性子,有的玩家则是习惯了进入副本后就开始组织其他玩家一起过关。
b级副本里已经没有队长的存在了,崔安还是承下了类似队长的这个责任。
他接着说“我们的目标都是一样的吧。”
玩家的真实身份是作为五名特殊事件调查员,需要来这里调查出这栋公寓楼的秘密。
这个是副本一开始就透露给玩家们的身份,没必要掩盖。
崔安又说“刚才我用手机查了一下,并没有在网上找到这栋公寓的事情。”
另一个玩家夏无风接话“我也找过,也是什么都没找到。”
玩家们不认为这个能单纯证明的公寓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正相反,他们一致认为公寓楼发生的事情在网上查不到这件事被隐藏得更深。
不用多说,玩家们就已经自觉准备在小聚完了之后去寻找什么报纸或者干脆借机询问邻居物业之类的nc了。
稍微寒暄了几句后,玩家们有了目标就直接散了。
和其他开始寻找线索的玩家不同,谁也不知道自由活动后顾愉去哪了。
第一天很快就平安度过。
虽然有两个玩家拜访邻居套话的时候感觉得到了奇怪违和的地方,但也算相安无事。
这两个玩家拜访的邻居恰好就是住在时阙左右两边的租客。
住在时阙左边的一户人家是一对离异母女。
小女孩只有七岁,刚上小学一年级,她的妈妈十分忙碌,玩家去拜访的时候都还在工作没有回家。
住在时阙右边的是一个独居老爷爷。
老头的年纪起码有八十岁,已经听不太清楚别人说话的声音了。
平静是在今晚零点的时候被打破的。
走廊上突然传来轰隆作响的声音,房东提前打过招呼,玩家们对这些动静心里都有准备。
没搞清楚之前,他们都没有贸然从自己的屋子里出来。
这些吵闹的声音不像是管道里发出来的,更像是什么东西狠狠掉落到了楼道上,各种大型物件砸出噼噼啪啪的巨大声响。
在这种噪音的动静下租客们根本就睡不着。
楼道上的声音就这么响了好几个小时,无论玩家用了什么方法都没办法隔绝这种噪音。
今晚没有危险,却给了玩家们狠狠一个折磨。
一直到太阳快要升起之前天色最黑暗的时候,楼道上的噪音才逐渐削弱。
所有玩家的手机屏幕在同一时刻亮了起来。
电话铃声同步响起。
漆黑一片的房间里,顾愉拿起手机,微扬的嘴角暴露出一丝玩笑不恭的意味。
他看着没有来电号码显示的界面,果断按下接听键。
顾愉没有说话,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电话的另一端才响起一道声音。
“哥”
阿阙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少年清脆的声音掺杂在甜蜜的情愫中,带起不自觉的黏糊和依赖。
仅仅只是开口说了一个字,就听得让人不自觉想要扬起嘴角露出笑容。
这是阿阙对自己男朋友的昵称。
顾愉没有说话,或者说他在听到时阙的声音后直接呼吸一滞。
下午见面的时候,他就看出了时阙的害羞。
尽管知道是这个恶魔的表演,但顾愉依然配合着。
直到这个时候,顾愉才在瞬间反应过来。
顾愉眼里浓郁的黑暗情绪更甚。
幸好弄走了一个玩家。
他并不希望时阙对其他任何生物展露出这面。
男人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电话另一端的声音。
时阙靠在床上一边无聊地玩弄着手上的耳机线,一边把声音伪装成内向深情的小可怜。
“哥,你会一直喜欢我的对吗”
甜蜜粘人的声音里带着小情侣间毫不掩盖的占有欲。
乍听起来十分正常。
然而在玩家的视角来看,完全就是莫名其妙的一通电话。
突然就成为了一个nc的对象。
这个nc打过来的电话还是没有号码的存在。
就连情侣间的占有欲都成了一种稍微一想就极思细恐的话语。
可以回答吗
加上“一直”的限定词之后,如果在之后的行为中做不到nc口中的誓言了会这么办
像是为了配合时阙的提问,顾愉屋内原本关好的窗户突然发出一下“咯吱”声,是被窗外巨大的风声向内狠狠拍打了一下的声音。
一股呛人的浓烟味从窗户和房门的缝隙里不断朝屋内涌来。
得不到玩家的回应,时阙又在电话里说了一遍。
“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隔着电话的声音显得更加失真,甜蜜的语气愈发变成一种让人喘不上气的负担。
得不到回答的失望和苦闷让阿阙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怨恨。
拍打在窗上的风力越来越大,老旧的窗户不断吱呀作响,吵得顾愉皱了皱眉。
他和其他玩家不一样。
顾愉并没有什么束缚或者说是顾虑。
他之所以没有说话,是因为“你做得到吗”
男人的声音无疑是十分好听的,光是随意开口说出的一句话就让毫无防备的时阙听得耳朵一麻。
只是一句话就安抚好了他的怨恨。
顾愉说“我做得到。”
说出口的话自然又笃定。
他没有表露什么太直白的情绪,只是从来没有违背过任何东西。
永恒的概念对顾愉来说从来就不是一个难题。
虽然从电话里听到了玩家的回答,但时阙觉得这个顾愉怎么听都不像是单纯在和nc演戏,这句话更像是透过什么东西直接说给他听的。
时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确定自己没有和这个玩家产生任何交集后,才继续说“太好了。”
少年的声音带着雀跃,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一下就被哄好了。
虽然是被哄好后的欢快语气,却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电话中显得更加失真,嘈杂的电子音越来越大。
他还想对顾愉说什么,刚张嘴说了一个字似乎就被什么打断。
“啊,抱歉了哥,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忙,先挂啦。”
“记得要一直爱我哦。”
少年的爱语化作一道束缚的咒语,牢牢禁锢在了玩家身上。
在电话挂断前,顾愉明显听到了淹没在另一端嘈杂的声音里的细微的噼里啪啦声。
就像是一种火星子崩裂的声音。
顾愉眼色一沉。
他当然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