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是缓慢到来的,也可能是突然的一瞬间。
这一周,气温骤然上去了一截,才来到横滨的时候明明都要小心提防感冒,现在却已经开始扒拉衣柜里有没有合适的短袖。
西宫月昳的衣服还挺多,毕竟不缺钱,有时候大脑一上头就开始消费,消费完了以后又没有办法把它们穿上。
他挑挑拣拣拿了一件纯棉的短袖。
宫野志保在他家过得相当安稳,早晨起得比他还早,只要琴酒没有出现,她就能很有闲心地走进厨房,做一份简单的三明治并多留一点给西宫月昳。只要西宫月昳没有拉着她出去玩,她就很自觉地挑几本书回自己房间,学习。
“多放一点蓝莓果酱。”西宫月昳在厨房门口指指点点,催着伟大的科研少女把三明治切好,“后天你就要离开了,有点舍不得。记得帮我向明美姐问好。”
他昨日终究还是上了蛇蛇的号,在擂钵街玩了一场狂蟒之灾又名蟒蛇的灾难日。要不是他的蛇蛇身上带着一个没什么用的异能力,肯定已经被罗生门戳成蛇段了。
真是太恐怖了。
横滨果然是一个人才辈出的地方。
“姐姐看见你吃那么多甜食,说不死你。”宫野志保把冰好的番茄切片放进三明治,终究是挖了一大勺蓝莓果酱塞进去,“今天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上楼看书了。”
“有事。”这种时候就算没事也要第一时间说有事,“我哥喊我去帮他买一些材料,志保,陪我一起去吧。”
他就像一只充满期待的小动物,身后晃着根毛茸茸的狐狸尾巴,软磨硬泡地想把人推出去疯玩。
“你手机响了。”
“嗯”
西宫月昳接了电话“摩西摩西。”
“月月我考完试来横滨啦”电话那头的声音超级兴奋,几乎冲破话筒,而且能隐约听见一点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
“快斗把遮阳帽还给我”
“笨蛋青子,有本事就来追我呀”黑羽快斗一边推着行李,一边拿着青子的遮阳帽,一边还有心思用脑袋和肩膀夹着手机和西宫月昳说话,“我和青子把行李搬到酒店就来找你。”
“我等你们。”西宫月昳报了串地址,“我家在”
等他高高兴兴地打完电话,只看见宫野志保把早餐盘子放进水池,少女转过来的侧脸特别冷酷“朋友”
“是的。”
“他们知道组织的存在吗”
西宫月昳一默。
“哟,我们的月月不会是忘了琴酒还住在这里吧”宫野志保感觉自己正在拎着小动物的耳朵训话,“度假度到连脑子都丢了”
那必然是蛇蛇的号上多了,脑子同化了。
“我来想办法。”西宫月昳叹了一气,“本来就是来横滨休息的嘛,快斗也是很早就想来了。谁知道琴酒会找上门来。还好他现在一直在盯着afia的事,算是找到乐趣了。”
“志保,你说他今天会回来吗”
宫野志保不说话。
她看着窗外。
一辆通体漆黑的老爷车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草坪上。
蛇蛇体型太大了,不能招摇过市。
然而费奥多尔也不是常人,他看着盘在边上累到吐信子的大白蛇,蹲下来。
戳。
蛇蛇
虽然能帮它解决追杀问题,是个好心人,但是这个好心人似乎也是想要把它做成新鲜蛇堡
它默默往后缩了一点。
“你愿意跟我走吗”
好心的俄罗斯人背着光,蹲下来的时候身后的披风几乎拖到地面上,他伸手挽了一下。蛇蛇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它听力从来都不好。
“嘶嘶”
去哪不会是去锅里吧
费奥多尔垂眸,这张脸的轮廓格外柔和,能叫人想起一些中世纪欧洲油画的美少年,唯独眼眸狭长,时常让人觉得不怀好意。他仿佛听懂了蛇蛇要表达的意思,说“我不会伤害你的。”
纤长、干净、指甲参差不齐的手指贴过来,从白色鳞片上抚过。
被摸头了。
蛇蛇动了动脑袋,鳞片与鳞片之间互相摩擦。它毕竟是冷血动物,不会有恒温动物那种滚烫的触感,被抚摸的感觉也是温度传递的感觉,适当的温暖令蛇舒适。
然后它听见费奥多尔说“你有异能力。”
蛇蛇僵在那里。
身躯冷冷的。
费奥多尔的声音甚至是笃定的,他似乎并不是指望眼前的这条大白蛇能听懂,只是想要把自己的推论过程说出来“两年前的六月,仙豆郊外农场丢了只羊羔,举着锄头的农场主称自己发现了一条野生白蛇。一年前的八月份,京都有人看见圈养鲤鱼的池子里游过一条白色巨蛇。四个月前,你出现在横滨附近的渔场里。”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你被渔场的主人发现,他正好是afia的底层人员,惊怒之下开枪射击。”
“他以为自己酒喝多了,霞弹枪的子弹没有射中”费奥多尔的指尖落到白蛇的脑袋正中央,“其实应该打中了”
蛇蛇我听不懂。
但是一柄锋利的小刀不知何时出现在费奥多尔的袖口,闪着寒芒的刀尖无声地落在蛇的鳞片上
被鳞片弹开了。
蛇蛇
这个人果然就是要它死吧
它弹起来,转瞬之间就有大半个身子缠在费奥多尔身上。蟒蛇绞杀猎物从来不是瞬间致死的,它们会利用自己的肌肉一点点收缩,榨干猎物最后的的呼吸空间,猎物越挣扎,便死得越快,过程也痛苦无比。
费奥多尔没有挣扎,但他在说话“不用那么惊慌。虽然我并不能理解异能这种罪恶之物是如何发生在一条蛇上的,又或者你根本不是一条单纯的蛇。”
“我没打算伤害你。”
声音越发微弱“咳若是我想杀你,刚才就不会帮你赶走那些人。”
“”
蛇蛇头大,一个脑袋变两个大。
它确实有一份特别微小、没什么用的异能力。
吃得越多,长得越快,体型越大,鳞片越硬。
鳞片越硬,蜕皮越难,食欲越少,心理越怂。
俗称。
饭桶。
怎么会有人看上一个饭桶蛇蛇呢它松开了自己的部分肌肉,没用把人真的勒死,但是仍旧虚虚地挂在这个人身上。
既然想把它拐跑,就先感受饭桶的重量吧。
蛇蛇的尾巴尖尖勾上费奥多尔的手指。
黑羽快斗要来,西宫月昳就没有理由硬拉着宫野志保出门了。
他怎么说也得尽个地主之谊,好好给快斗介绍一下横滨。
然而黑羽快斗和青子纷纷说他们想先来看看他现在的家,马上就要过来了。
西宫月昳应下,又转头看向沙发上那个生人勿近、近了就给爷死的琴酒。
阿门。
“g。”和琴酒说话的时候,他自己也不自觉把声音压低,混进琴酒自带的低气压里,“等会儿其他人来的时候,你可得记着点自己正在扮演其他的身份。暴露了你自己事小,暴露了组织可是大问题。”
琴酒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大概率是听了一半。他嗤之以鼻“全杀了,就解决了。”
他就知道会这样。
西宫月昳也头大,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今天琴酒不去找afia的乐子了,明明前几天观察森鸥外的那些产业看得还蛮开心的。
组织那种盘踞在地下的黑色产业和afia这种半黑色的产业有很大区别,在横滨,afia甚至能光明正大地走上街头,和政府谈生意。他们破坏,他们创造,已然和这个城市彻底融合在一起。
琴酒对这种组织的运营模式挺感兴趣的。他能活到现在,也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杀人才能优秀,上一任的boss就挺放心把一部分的事情交给他来管理。
西宫月昳看了会儿琴酒的后脑。
他忽然同宫野志保耳语“今天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惊讶。”
宫野志保
临近午饭,黑羽快斗和中森青子果然来了,几年不见的朋友乍一照面,陌生里透着股熟悉。
“快斗,青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月昳君,打扰了。”
黑羽快斗几乎是一开门就闻到了一股饭香味“月月,你做饭的水平那么好了”
“不,是点的外卖。”西宫月昳拍开快斗想要薅他脑袋的手,接过青子送来的伴手礼,“谢谢青子。今天我哥哥也在,还有一些别的朋友。”
而青子眼睛一亮“鹤影君也在”她虽然因为父亲一直调查怪盗基德的缘故,嘴上对变魔术的都很鄙夷,但实际上又因为快斗、西宫鹤影,暗地里对魔术挺上心的。邻家哥哥在各处巡演,她当然也知道,并且有事没事就用这个刺激一下快斗。
“他也在正好,我学了新的魔术,我们可以切磋一下。而且月月你居然交新朋友了,大喜事啊。”
在门口的时候,三人还挺热闹,等到了里面,气氛就变得诡异起来。
不认识的高个儿男人和西宫鹤影各占据房间的一边,一个冷脸,一个微笑。
僵持。
中间是一桌子饭菜,看上去足够八九个人吃。
而宫野志保早早预感到了尴尬现场,已经分走了自己那份,跑楼上躲起来了。
“这是黑泽。”西宫月昳微笑着介绍,“哥哥的朋友。”
黑羽快斗中森青子
啊对对对,朋友,肯定是朋友。
黑羽快斗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西宫月昳,小声“喂,这情况,真的不是要互相干架吗”
西宫月昳也小声“黑泽只是不会表达。”
说真的,饭桌上有琴酒这样一个人,吃饭的欲望都消减下去了。
尤其是青子。她从小看着她父亲破案,和警察们混得很熟,各种通缉犯、穷凶极恶之人的照片看得非常多。她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这个黑衣男人特别适合拍个大头照,然后放上通缉令。
她也不敢说。她也不敢问。
好尴尬,系统代替了西宫月昳吐槽,真的没人去吃桌上的蒜蓉小龙虾吗
叮咚。
门铃响的一瞬间,西宫月昳就站起来“肯定是迟到的朋友终于来了,我去开门”
中森青子和黑羽快斗不疑有他,琴酒却皱眉看了一眼门口。
他不知道西宫月昳的交际圈还有谁。
反正都是些该捏死的小虫
“黑泽。”听见甜甜软软声音的时候,琴酒感觉自己魂都飞出去一半了,“好久不见呀。”
亚麻色中长发的少年才换了拖鞋,就跑过来,直奔目标。
先贴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