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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吃饭吃饭”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色的鹦鹉再度扑上来,直往首领宰的位置冲。这一次,首领宰伸手就将它捉住,精准掐住嘴,把接下来的噪音堵了回去。

    被打断了思考,他真想把这玩意给拿去烤了。

    愚蠢的白鸟在他手中挣扎。

    如果不是因为交换,西宫鹤影大概率就不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遭遇暗杀。

    首领宰过去在零碎的记忆碎片里看见过相关的信息,他曾经以为,西宫鹤影是因为卷入一个以动物为代号的组织的活动,被当做障碍铲除掉了。但他早该想到的,在那个世界的时候,那个组织分明没有那么强大,理论上危害到西宫鹤影他们的几率很小。

    手中的白色鹦鹉似乎非常容易掉毛,又有几根雪白的绒羽飘落下来,首领宰被那几片白色吸引了注意力,一不留神就被它啄了手指。

    鸟类的喙有力而尖锐,家养的宠物也仍旧有着攻击力,霎那间他指腹就出了血。手指血管丰富,暗红色的血珠一颗接着一颗往外溢,顺着手指的弧度滑落。

    “”鹦鹉终于跑了,扑棱着凌乱的翅膀,还不忘回过头骂了两句,“坏坏”

    整个空间终于安静下去,或者说只是恢复了以往的氛围。

    所有的窗都被厚实的黑色幕布遮住,首领宰几乎没开灯,仅仅有昏暗的两三盏壁灯仅有的光芒。

    他看着自己的右手,深色的血逐渐淌到掌心,在掌心积起一小洼湿润的红,沾染到缠了半个手掌的绷带上去。指腹的伤口不大,没多久血就不流了,只有残留在手掌上的血迹在慢慢干涸,变成结晶一点点剥落。

    首领宰有些愣神,罕见的有些茫然。

    使织田作能够活下去并写小说,算是他这一生前半程仅有的一个目标,若非为此,他也不至于逆着自己的本性成为首领,一熬就是四年。现在这个目标已经完成了,甚至连他偶尔兴起的想要见一见西宫月昳的念头,也已经完成了。

    未实现的只有他自己的死亡。

    现在,大概也没有人能拦着他了。

    死了就一了百了,逃避一切痛苦可是为什么如此憋闷呢

    “太宰先生,”办公室的门又一次被打开了,中岛敦被鹦鹉咬着头发,拖了进来,他苦笑,“打扰了”

    那鹦鹉看着无害,是只雪白、头上冠羽淡黄的葵花鹦鹉,站着不动能当摆饰,但日常啄起人来完全能当战斗机。并且由于这是某个人冒充首领时所饲养的宠物,大部分的人被鹦鹉欺负时压根不敢反抗。

    “坏坏”鹦鹉吱哇乱叫,一路拖着中岛敦走到首领宰面前。

    “太宰先生,你怎么受伤了”中岛敦终于看见昏暗灯光下首领宰手上的刺目红色,他忙蹲下去,神色焦急,“我去叫医生来。”

    “已经愈合了。”首领宰漫不经心地一挥手,“罪魁祸首就在你的头上。”

    鹦鹉“噶坏”

    中岛敦

    他不知道说什么,有点慌,很勉强地抬头窥了一眼首领宰的脸色,试图为愚蠢鹦鹉开脱“是属下管教不力,让小白乱飞”

    首领宰没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中岛敦感觉,太宰先生并不因为无理取闹的鹦鹉感到生气。

    就好像他已经不会再厌恶其他任何事了,所能厌恶的只剩下自己。

    他知道一点首领宰和西宫鹤影交换了几天,去了异世界的事。但并不知道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只觉得首领宰才离开了几日,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很多,仿佛泡在舒适的午间阳光里晒了一阵,自身终于沾染上被阳光烘烤出来的干香。

    于是一开始对西宫鹤影的质疑也消失了他之前发现了首领的不对劲,明白首领被人冒充之后差点被愤怒冲昏头脑,甚至想要冲进办公室把西宫鹤影叉出去,丢进拷问室把首领宰的信息问出来。怎么能把首领宰一个人丢到异世界去他觉得西宫鹤影这个人出现地如此奇怪,行事又像在钢丝上跳舞,冒险至极,实在没有办法提起好感。

    好在首领宰如约回来了,他看见了一个比以往更好的太宰先生。

    然而,那似乎只是一种美好的幻影,才过了一日,首领宰又变成了如跳楼那天死气沉沉的模样,鸢色的眼瞳里装着一汪深不见底的死潭,震慑着其他人,也溺死他自己。

    中岛敦有些害怕太宰先生再次选择结束自己。

    “敦君。”首领宰疲惫地开口。

    “属下在。”

    “去找个人。”首领宰神色平静,仿佛已经度过了最可怕的情绪波动时期,“红魔法的传人,小泉红子。”

    “是”

    虽然不知道首领宰命令找人的缘故,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红魔法,但afia的生存手册里一定是没有质疑首领这句话的。中岛敦接了命令,不再犹豫,抓着白色鹦鹉一起退下了。

    办公室的大门再度缓缓合上,是严丝合缝的保护,也是最最窒息的鸟笼。

    敦忽然觉得,将首领宰一个人留在其中,是一种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犹豫间,他松了手,白色的鸟儿再次获得了一定的自由,飞到一边梳理起自己的羽毛。

    要不还是让它留下来陪着太宰先生吧。中岛敦望了一眼小白。

    催首领宰拥有健康作息的重任就交给这一条鸟命了。

    “快斗你在说什么”

    西宫月昳有些吃力地眨了一下眼睛,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丧服,愈发让他看起来苍白无力,脆弱到随时可以倒下。

    黑羽快斗同样穿着丧服,他站在西宫月昳面前,竟然有一股罕见的沉稳“我的父亲,黑羽盗一,并非是因为魔术表演失败而死亡。他的死亡另有原因,在这段时间的秘密调查里,我知晓了一直有一个组织”

    “我极度怀疑,这次的纵火也是那个组织。”

    西宫月昳想了想,非常合理。快斗甚至还没调查到真正的证据,就已经凭着直觉找到了正确的加害者。

    失火和金属支架的意外,大抵就是那个组织的行为了。

    但西宫鹤影的死亡也许

    “快斗,我有些累。”他垂下睫羽,不去直视黑羽快斗充满复仇决心的眼睛,“我需要缓几天来接受这个事情。”

    黑羽快斗看着自己的幼驯染流露出这样虚弱的表情,心里蓦然一阵刺痛。他近了几步,安慰式地拍了拍西宫月昳的肩膀“其实我一直在秘密调查这些事其实我是”

    西宫月昳看着他。

    黑羽快斗反而说不下去了。

    他忽然有了一个可以共享一切秘密的人,但他宁可永远不要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他一直知道西宫月昳最大的乐趣就是过一点安静的生活,在他和西宫鹤影学习魔术的时候,这人就窝在一边看他们玩,又或者干脆就在房间里看书,加上从小病弱,看着比漫画书里走出来的纸片人还要单薄。

    他母亲偶尔会偏爱一下西宫月昳,给柔弱的小朋友加点餐,他也如此,总是试图催着幼驯染去锻炼。

    那样的生活持续了一段时间。

    自从父亲死去,西宫鹤影独立出去进入了魔术行业,他就很少和西宫鹤影有交流,只和年岁差不多的西宫月昳保持着一点联系。他们之间,除了怪盗基德的事情,几乎没有任何的秘密。

    那时候,他好像是在憎恨。憎恨自己弱小,憎恨自己没有力量像西宫鹤影一样去面对。

    如此痛苦的一段时间里,西宫月昳其实帮了他很多,虽然他们从未聊过内心那些隐秘的痛苦是什么原因,但只要能和月月相处一会儿,快斗都能放松一阵。

    那么现在的西宫月昳,又会是什么样的想法呢他又能给幼驯染什么帮助呢

    黑羽快斗忽然间有些无法抉择了。他本来想告诉西宫月昳他其实就是怪盗基德,借着偷盗宝石的行为寻找那个组织的蛛丝马迹。于理,他应该告诉西宫月昳一部分的真相,然而于情,他根本没有办法说出口,让幼驯染感到更多的痛苦。

    他好像忽然成为了他最讨厌的大人,觉得如果能瞒着西宫月昳一辈子,让他永远不要碰那些危险的事情,似乎也未尝不可。

    要是他知道自己身边的人其实都负担着沉重的压力,自己却无能为力,也许会更崩溃

    “快斗,你想说什么”西宫月昳问。

    “我”黑羽快斗张了张唇,又闭上。他抱住西宫月昳,试图用自己的体温传达决心,“我感到抱歉。”

    “没有什么好抱歉的。”现在反倒是黑羽快斗成了被安慰的那一方了,“快斗,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比绝大多数人还要好。我很感激你能陪我聊一会儿,告诉我那么多。”

    西宫月昳轻拍他的后背,分开了这个安慰式的拥抱。

    “追悼会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