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吃点什么吗”
太宰治端着温水走进卧室,发现西宫月仍旧毫无动静。他早上起床的时候想起他们的第一次,心有余悸的试探了一下对方的体温,没有异样才放心。之后就再也没有来打扰。
西宫月昳缓慢抬起一只手,把被子扯过来遮住眼睛“不想吃。”还没清醒的样子。
介于这疲惫是他造成的,太宰治多少有点心虚。他安慰自己多躺一会儿是好事,最近西宫月昳没好好休息过,现在只是补觉。
“喝一点温水吧。”太宰治坐到床沿,一只手端着水,一只手把西宫月昳扶起来,“织田作说他中午会来,做咖喱乌冬面吃。”
“嗯。”西宫月昳胡乱应了一声,耳朵把太宰治的话听进去了,但大脑并没有处理。他闭着眼睛,感受到太宰治把什么东西抵在唇上,下意识舔了一下玻璃水杯的杯沿。就一下,舌尖抵着透明的杯壁转小半圈,都没碰到水,不管是想喝水还是别的都敷衍极了。
太宰治把这画面收进眼里,端着水杯的手一抖,好险没把水直接洒在床上。
“算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你再多睡一会儿吧。”
他把水杯放在床头,整个人像是被点燃了那般,从卧室里逃走了。
深呼吸
他一路溜到站到阳台上呼吸新鲜空气,恨不得原地找个可以给人降温的冰库,把自己塞进去,好让大脑里沸腾的画面和声音冷却几秒。
西宫月昳说的倒是没错,做一些很有兴致的事,确实能让人大脑放空。
就是有点太放空了,一不小心就空到失去底线。
西宫月昳惯常兴致很高,累得很快,点起燎原大火就没有了后续。原本太宰治考虑到他体弱,会耐着点性子等下次谁知道昨日撩过头,直接放飞了。最要命的是西宫月昳也纵容他继续做超过的事在他还有精力的时候。
其实最近他挺担心西宫月昳的精神状况,如果他能更难过一点,反而会更让人放心,偏偏西宫月昳是个喜欢收敛负面情绪、输出正面情绪的人。不高兴的次数都很少,何况是大哭。
流眼泪是正常人发泄情感的一种方式,太宰治自己不算正常人,没有很狼狈地哭过,但他思考过正常一点的西宫月昳窝在他怀里哭的样子。
嗯晚上那种不算。
他发誓他不是变态,对把人弄哭没有兴趣,他只是想看月月发泄一点情绪。
总憋着不太好嘛。
午饭果然是咖喱乌冬面,织田作之助煮咖喱的手艺可谓是炉火纯青,面却一般般,是超市卖的速冻乌冬面。
他已经习惯了照顾这两个人小朋友,以及家里的七个小朋友,颇有一种全职家庭妇男的感觉,一来就帮着太宰治把洗衣机的东西拿出来晒了。
“这样才不会皱。”他熟练地展开被单。
“这样,我一个人也能解决的”太宰治生活技能有些缺失,而且心思不在这里。这会儿面对织田作也躲躲闪闪,明明只是捏着被单的一角用衣夹夹住,却表现得随时都要逃跑的羞耻模样。
织田作
太宰治看起来比春天里的猫猫还要不安。
“织田君,你来了呀。”西宫月昳正好洗完澡。他套了件大款的灰色短袖,衣摆盖到大腿,因为在家,所以下半身只穿了条很短的裤子,蓝黑色的布料被上衣遮了一半,看着几乎光裸着两条腿。
头发往上别了起来,但发尾仍然挂了水珠,颈肩带着十分明显的潮气。他低下头瞟了一眼太宰治,表情说不上难看,也和好看没关系“太宰君,主动做家务了吗”
就很怪。
织田作都能听出来的怪。他注意到西宫月昳没遮住的大腿上有点可疑的红痕,正想开口,西宫月昳就解释了“被坏猫抓了。”
“小白”织田作之助马上想到家里那只白色的胖猫,略微担忧地询问,“打疫苗了吗”
太宰治讪笑了两下。
“也许。”西宫月昳用了模糊不清的词汇。
织田作很快就理解了,因为他看见西宫月昳脖颈、锁骨、手腕内侧都有痕迹,一只猫断然是做不到如此程度的。
宰猫除外。
他也不是什么没经验的未成年,对这种事情适应良好,只是对太宰治投去了一道不赞成的目光玩闹归玩闹,弄出伤就不好了。
“我有分寸的”太宰立刻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在友人面前被戳破这种隐私的事情总觉得很羞耻,颇感心虚,“我去厨房看看咖喱好了没有。”
落荒而逃。
西宫月昳叹气。
太宰治这种生物,逗一会儿很好玩,逗的次数多了,翻车的就会变成他。他走上前去,弯下腰把洗衣机里剩下的东西抱出来,和织田作一起把东西晾晒了。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在阳台,夏季的烈日明晃晃的晒,弄得人都有些睁不开眼睛,西宫月昳有些倦怠地眯起眼,打了个呵欠。
“织田君每次过来照顾我们,。”他忽然说,“现在天气这样热,来来去去的太麻烦了。”
织田作之助误以为西宫月昳不想让他来了,张口反驳“不”
“要不,麻烦织田君搬过来吧。”西宫月昳冷不丁地打断了他,“这里安静,离学校也不会太远,一栋别墅要不了多少钱,还可以买辆新车。”
织田作之助心动,但他现在可付不起啊。
“过几日我们去看房怎么样其实我早就想过把附近空置的房子买下来了,放一点东西应该会很方便。”
他后知后觉地明白,西宫月昳是想直接给他买套房。
织田作囧jg
“不”
他说了第二次的拒绝,第二次被打断。
“织田君,你要拒绝我吗”西宫月昳站在阳光里,被窗框切割的金色方块落在他的侧脸上,在光线里轮廓变得模糊,有种毛茸茸的透明质感,矢车菊蓝的眼睛透着可怜兮兮的颜色,仿佛织田作之助不答应,他下一秒就能委屈地哭出来。
他本来就很有钱,最近继承了自己的遗产,资产合并,看起来更有钱了。
织田作有点应付不了了“我我还需要考虑。”
“那我们吃完饭再谈。”西宫月昳迅速地弯起眼睛笑了,推着织田作去了餐桌,太宰治早就等在那里了。
碍于某些条例,他被禁止碰厨房的一切东西,所以只能坐
在餐桌旁,乖巧等待织田作把乌冬面烫好,浇上咖喱。他完全不吃辣,而西宫月昳可以接受中等的辣度,织田作则是往自己那份里加了好些辣椒酱。
就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样平常地吃个午餐。
但织田作却蓦然想起两年前的热闹聚餐,即使现在成了小有名气的作者,他也很少参加如此热闹的活动,有也是因为凉羽泽拉他去作者聚餐,热热闹闹地喝一顿酒现在,大概是永远没有办法像以前那么热闹了。
织田作之助年纪并不大,却总是看起来格外成熟,永远能接受一切情绪,是个很好的陪聊对象。凉羽泽的意外,他知晓后仍然表现出了冷静,帮着解决了很多事。然而心底总还是缺了一角,沉甸甸的塌陷下去,每回有血液通过,就要震颤一分,提醒他,他仍旧未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同样喜欢热闹的西宫鹤影,织田作之助和他不是很熟悉,但总是看过几场他的魔术表演的。家里的几个孩子也都很喜欢魔术师这种有些万千灯光下的职业,在电视机上反复地看着录像,一点也不腻。
他又一次意识到了生命的沉重,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是压在身上的一片海,他也许得用一辈子来把它填满。
饭后,织田作之助习惯性地端了宠物的粮食去喂。
他很快发现鸽子们数量不对,没有了西宫鹤影,这些鸽子再也不用充当魔术助理了也许少了的那几只是去追求自由了吧。
他这样期望着。
下午,太宰治同织田作一起出了门,两人都要去文学社处理些事情,只有西宫月昳留在家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太宰治勉强相信他的精神状态还可以。
西宫月昳第一次觉得无所事事,往常他虽然经常躺着摆烂,但意识总是分出去同时操控好几个马甲,并没有歇息过。这样真正的休息时间门反而几乎没有。
有点太无聊了。但要他主动找点事情做,却是万万不肯的。
西宫月昳躺在沙发上放空了一会儿,抱着凉羽泽最后收集来的书,随意翻到某一页,盯着上面的泛黄的纸张发呆。
白猫跳上沙发,压在他的大腿上舔毛,他习惯了,时不时就伸手撸一把。
整个房间门安静到只有挂钟在滴答滴答响。
直到下午二三点,太阳最猛烈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西宫月昳从沙发上爬起来,拎走了猫,把有些发麻的大腿拍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谁回来。”虽说如此,他心里是有些预测的。
一个看起来很适合夏天的人站在门口。
西宫月昳琢磨着,如果他自己去晒十几次日光浴,说不定也能变成这种肤色,嘴上说着另外的话“安室君,这样热的天气,你不打一把伞吗”
安室透的额头上有点细密的汗水,这种天气,汗水一出来就被蒸发了。他看起来有些踌躇,犹豫了几秒才说“你得跟我走。”
“为什么”
安室透凝视他“原本我并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你但琴酒可能要过来了。”
“我正想着他什么时候过来呢。”西宫月昳叹气。
预感到了。
“你知道他要来”安室透先是讶异,又下定决心,有些冒犯地抓住西宫月昳的手腕,“我知道你是青木的朋友琴酒、琴酒可能对青木
伶下手了。”
安室透不免想起他和青木伶很久之前的聊天,想到这个人给他的一些东西、说过的话,当他看见青木伶倒在琴酒边上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这家伙的叛徒身份终于被发现了。
又很快发现琴酒在莫名盛怒的情况下要来找西宫月昳。
“琴酒要来找你麻烦了。”他不再犹豫,拉着人迈入夏日的阳光下,“我带你先躲一躲。”
西宫月昳
“诶”
他在阳光下眯起眼睛,一时间门不能适应这样金白色的光,看不清路,完全被安室透拉着走。
“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什么。”他跑得喘起气来,“琴酒人还挺好的。”
安室透
果然来把人救走是正确的选项。
怎么会有人觉得琴酒人挺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