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玻璃的事,红枣沉默片刻,思忖大半年过去了,她先许的张乙那个愿张乙考虑好了没有她还要不要再提一提
不然,只怕张乙想走,没个梯子也不好张口。
但若张乙没得这个心思,她提是不是有赶人的意思
这大过年的
要不,缓两天再说
于是拖延癌晚期患者红枣就没提什么心愿的事,转口问“后儿初六,伯爷启程回山东。张乙,你们的行程也都商定好了吧”
刚看红枣端着茶杯沉吟,张乙便就在筹谋说词以应对红枣问他愿望,现听红枣改口,不免叹息明明都已是朝廷超品的诰命夫人了,夫人这与人为善,从不难为人的温柔脾性却是一点没变。
这原没什么不好,但此一时,彼一时。诰命夫人地位超然,夫人若再没得些约束仆从的杀伐果断,难保门下没人狐假虎威,托名生事。
而世子虽有主意,但他珍爱夫人,素不肯叫夫人为难,家常也是恩有余,威不足进京三年,竟是没动过家法板子。纵得府里人一个赛一个的躲懒懈怠。
不得不说,这家里最明白的还是伯爷,只来京几天,就瞧出了问题,大刀阔斧地整治家规。
再还有今天玻璃的事,夫人在早有放他走的想法情况下,竟然还没一点防备的跟他商量这心也太大了。
由此也不怪伯爷要防着他。
确是连他都看不下去了。
“已经定了,”张乙回道“小人和本忠明天出发打前站,显正和谷雨后日随同伯爷出发。”
“本忠吗”红枣点头“你出去后替我请了他来。我跟他说说话”
谢尚进书房后吩咐显荣“拿根绳索来”
显荣怀疑自己听错了“世子,您要什么”
谢尚解释“跳索,就是你们昨天找的那个宋人笔记里跳索游戏用到的绳索。”
显荣恍然大悟,拿来一根崭新的麻绳。
谢尚见了不免批评“显荣,这个绳索捆人倒也罢了。用来做跳索未免太过粗糙,连个手柄都没有。”
转想起红枣那个绳索的手柄也没有雕花,谢尚立决定回头重画了花样,使显荣做了给红枣送去。
他的媳妇必定花团锦簇,家常器物,怎么能没有精致雕花
显荣努力回忆一回昨天的笔记,压根没记得哪里提到过手柄,只得硬着头皮请教谢尚“不知世子说的手柄是哪里看到的”
谢尚提点道“夫人那里的跳索不止有手柄,而且是五彩棉线编的”
挥舞起来跟天上的虹一样缤纷。
一句话,显荣明白了谢尚想要夫人的跳索,但不好意思自己讨。
虽然其中原因未明,但作为第一心腹小厮,显荣必须满足谢尚的心愿。
于是显荣检讨道“小人糊涂,小人这就去重拿。”
打发走显荣,谢尚看屋里没人,便开始左右左地练习单腿交换跳
显荣不当红枣跟前的差事,想要跳索,必是来找好弟弟显真。
显真一听就笑了“哥,夫人这跳索手柄还是三年前我给画的。”
“你画的”显荣好奇“怎么没听你提过”
显真不好意思地告诉道“三年前世子和夫人登泰山。当时我媳妇,这个,不还是夫人跟前的丫头吗”
显荣当时在京里正修谢尚的状元赐宅,还真不知道此事竟然跟弟媳妇金菊有关。闻言忍不住问“这里面有什么关联吗”
显真告诉“登泰山途中,这个夫人还没觉出累呢,我媳妇和香兰两个丫头却在半道就走不动了咱们夫人,哥,你知道的,一贯好心,就让我和乐哥中途折返送她两个回去。”
“当时我媳妇,嗯,当时还不是我媳妇,和香兰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回途这一路哭啊”
虽是三年前的旧事,当下说起,显真尤觉后怕的战了一下方道“总之,两个人的眼睛都哭肿了。”
“夫人泰山上下来后见到,便让我画了这个跳索手柄,做了跳索,送与我媳妇和香兰,告诉她们说泰山十八盘有一千八百个台阶。但凡她们每天跳索一千个,下回登泰山,一准能一气登到顶”
显荣心说原来是这么回事这索最早是夫人做给丫头的,怪不得世子不好意思跟夫人讨大雾。
“那这索,你家里有吗”显荣想想又补充道“新的。”
可不能给世子别人用剩的。
“有的”
显真点头。跳索手柄是木头油漆的,又不怕坏。且做一回也劳师动众的,必是一次得多做几个。
“那拿几个给我”
显荣觉得自己有些明白谢尚忽然要跳索的原因了这跳索可用作家法中丫头媳妇的惩罚。
看到显荣拿来的带手柄的五彩跳索,谢尚点点头,问“显荣,那个家法福叔修完了吗”
显荣看谢尚脸色潮红,一脑门的汗,赶紧答应“早起还没有,小人现再去问问”
退出书房,显荣不免心里嘀咕刚世子干啥了连他也要瞒着
吃得太撑,谢子安回到自己的院也不想睡觉,跟云氏道“你歇惯了的,倒还是歇着去吧。我看会子书”
于是云氏自去西套间休息,独留谢子安在东套间。
候云氏一走,谢子安便丢了手里的书,穿鞋下炕。
谢福看到,立刻上前叫“伯爷”
谢子安告诉“刚想起前儿尚儿说的跑圈,我也试试”
谢福闻言便没再言语。谢子安自顾站到炕前,踹着两只手看着自己的脚沉思了一刻,忽然问心腹“这个跑是怎么跑来着”
他怎么想不起来了。
谢福
“伯爷,”谢福想想告诉“跑其实就是快走。走快了就是”
谢子安一想对啊,便一手背腰,迈步前走。
谢福觉着不对,偏一时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便在一旁暗自琢磨
一间屋不过一丈来宽,谢子安几步就走到了墙。
转身折回来,谢子安自己与谢福摆手道“不对,不对。这屋太小,我都还没走开呢,怎么可能跑”
谢福提议“伯爷,要不小人去打听打听,家常世子都是怎么原地跑的”
谢福上房出来,正看到来问家规的儿子,立一把拉住,拉进了厢房。
“爹”显荣不知何事,十分惊异。心说他干啥了他爹怎么话都不问就上手了好歹他现也是府里的总管了
进屋后,谢福松开儿子,随即站定。
屋里先在的几个人回头看到,都以为谢福要管教儿子,不敢再待,一声不出地贴着墙鱼贯溜了出去。
看人走光,谢福插上门,方开口道“你把世子那个原地跑圈跑给我看看。”
显荣